第六章 成為劃破黃昏的那道光

「呼……呼……呼……」

我在街上全力宾士。

蕾欧娜和诺拉已经恢複元气，我们在途中遇见正在展开救援行动的一群对魔师。我将她们两个交给这群人之后，便独自一人展开战斗。

我现在使用的不是小刀，而是利用十根手指和双脚发动的不可视刀剑。我灵活地运用各种技巧，将魔物一一驱逐。

现场虽然只有巨大蜘蛛，但数量实在太多了。

我以自身所拥有的最大火力，儘可能地减少其数量，魔物却仍源源不绝地冒出。我朝都市的外墙瞥了一眼，只见外面不断涌来更多增援。

可恶……没完没了。

这个时候必须击败母体才行。

魔物基本上都是採取集体行动，通常都会由母体负责带领。但从这个情况来看，母体应该是躲在都市外面，我猜牠大概是想刻意保持一段距离吧。因为即使我用黄昏眼进行确认，附近也没有大型魔物的气息。

我为了了解现状，决定只身赶赴王城。

「……等等。」

我的脑海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像这种情况，S级对魔师应该早就全员出动才对。

然而，我却没有看见任何一位出面。

战斗的人除了我之外，只剩下军队的对魔师。

可是有许多对魔师已经在这场战役中丧命了。路边堆满了无数人类的尸体。街上也被熊熊燃烧的火焰逐渐包围。

这次的魔物大概是属于特殊的个体，因为牠们可以若无其事地在火焰中自由行动。莫非是亚种的魔物吗……？

我将一路上出现在眼前的魔物一一击倒，好不容易才抵达王城。那里的对魔师们勉强维持住前线，大伙儿一看到我赶来，都露出鬆了一口气的表情。

「情况如何！？」

「请您快点进去，上面的人已经交待过，只要您一赶来，就马上让您进去。」

「我明白了！」

我带着一堆疑问进入王城，里面站满了一大群人。我四处寻找S级对魔师的身影，结果我在人群中发现……艾菈前辈。

「尤利亚！」

「艾菈前辈，现在是什么情况！」

前辈正在对受伤的人进行治疗。里面有不少人都身负重伤，空气中瀰漫着一股血腥味。悲伤的声音、困惑的声音、愤怒的声音，各式各样的声音不绝于耳。

我不懂，为什么我只看见艾菈前辈一个S级对魔师？

「好……这样应该就没问题了。尤利亚，眼下情势非常糟糕，总之你先跟我去一个地方。」

「好的。」

我跟在她的后面，结果来到的地方是……会议室的门前。究竟这里发生了什么事呢？

「塞拉斯，我带尤利亚过来了。」

「……你还活着吗？真是个好消息。那么，我就单刀直入地告诉你吧，目前能行动的S级对魔师只有你和艾菈两个人而已。」

「……怎么会！」

我不禁发出一声惊呼。这也是理所当然的，因为我不知道其他的S级对魔师跑去哪里了，而且塞拉斯先生为什么要隔着会议室的门和我说话呢？

开完会之后，我们两个先行一步离开，所以我不清楚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不过从这个情况看来，塞拉斯先生应该是被困在这里了吧。

「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喔！为什么打不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洛伊，你冷静一下，这只是在白费力气！」

房间里面传来洛伊先生和库罗蒂雅小姐的声音。

难道……是我想的那样吗……？

「很遗憾，我们暂时还无法离开这个房间，所有人都被困在里面了。这应该是古代的结界，看样子要解除它还需要一段时间……」

「结界吗？居然连S级对魔师都无法解除……」

「这件事发生在开完会之后。你和艾菈一开完会就离开了，后来这个房间却突然被设置结界。儘管所有人都试图突破，但从现状来看，暂时仍无法将其破坏。换言之……能够打破现况的人，只有你们两个而已。军方高层似乎尚无对策来因应这场混乱，因此目前能够运用的最大战力只有你们。」

「……怎、怎么会这样……」

我的脑筋一片混乱。丹的事情已经够奇怪了，但这件事更加离奇。封锁S级对魔师的结界也是如此，但最令我诧异的是计画将所有人困在里面这件事。果然所有的一切都不太对劲，实在太令人匪夷所思了……

我只能认为这是某人在背后策划的。

「尤利亚同学、艾菈同学……现在的我们完全束手无策。很抱歉，只能由你们两个负责收拾残局了……」

塞拉斯先生用悲痛的语气如此说道，我想他一定是希望自己也能出来尽一份心力吧。可是他现在却什么也做不了，而且只能将问题丢给不久前才成为S级对魔师的两个新人。

但我们也只能硬着头皮上了。

我和艾菈前辈必须带头打破目前这种状况。

儘管有许多不安和恐惧，但人类的命运都繫于我们两个身上了。说实话，我很害怕。虽然我的实力有所提升，但我并非无所不能，因为我并不具备凌驾于所有敌人之上的压倒性实力。

儘管如此，我仍有明确的想法。看着那幅化为地狱的都市景象，我绝不能袖手旁观。身为S级对魔师，被誉为是人类希望的我，必须有所行动。我绝不能像面对丹的时候那样犹豫不决，因为……我已经决定要向前迈进。

想到这里，我自然地发出声音回应。

「我明白了……我会尽最大的努力，不会再让那些魔物为所欲为。」

「……塞拉斯，尤利亚和我会想办法解决，如果你们顺利脱身，务必要马上和我们会合。」

「……知道了，我们也会儘力想办法脱身。」

我和艾菈前辈走到楼下，开始讨论现状。

「总之，我们得想个办法解决现状。」

「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我和前辈必须先尽量解决眼前的魔物，之后再打倒位于城外的母体。外墙的结界没有发挥功能，才会导致无数的魔物入侵城内。就我目前所确认的，这些魔物都是巨大蜘蛛，而且数量十分惊人。说实话，我的战斗技能比较偏向专门应付单一个体，若像这次一样要我一口气应付一大群敌人，我得费上很大一番工夫。」

「……不幸中的大幸，我应该这么说吗？我反而特别擅长对付群体。」

「是这样吗？」

「嗯，杂兵就交给我吧。」

「我知道了。」

打定主意后，我和艾菈前辈便一起奔赴魔物大举肆虐的城内。

「喝啊啊啊啊啊啊！」

我不断用不可视刀剑斩劈魔物。反观前辈那边，她只不过轻轻挥舞着双手，冰属性魔法便朝她的前方喷了出去，所有被冻结住的魔物，生命活动都在一瞬间停止了。

现在其他的对魔师主要负责救人以及击退从我们的手中脱逃的魔物，我们则将歼灭魔物视为首要任务。

但对于我和前辈来说，光是维持现状就足以让我们分身乏术。满溢出来的魔物，比起刚才又更加势不可挡。我和艾菈前辈不断地歼灭魔物，才勉强让魔物的数量不再增加。

果然还是需要打倒城外的母体才行。我用黄昏眼感知从城外不断流入的魔素流向，只要继续往源头追溯就一定能找到母体……可恶！如果有增援……如果有增援的话……就在我苦思对策的时候，我的视野中出现两个认识的人。

那是……雪莉和苏菲亚。她们两人护着十名孩童，正忙着应付眼前的巨大蜘蛛，但蜘蛛的数量实在太多了，随时都有可能将她们吞噬。

「……前辈！」

「我知道啦！」

我一马当先沖了出去。前辈也跟着把冰的领域扩大，一下子就把魔物的脚边完全冻结。这次因为她们离这里不远，所以前辈只冻结住魔物的脚。我则……一口气拉近距离，接着一刀挥出。

剎那间，在那里的全部魔物，身体都被劈成两半。

「……雪莉、苏菲亚，妳们没事吧？」

「尤利亚……原来你还活着……」

「啊……得救了……我刚才真的做好赴死的觉悟了……」

我看了两人后面一眼，那里有一群吓得浑身颤抖的小孩。

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为什么……？就算我再怎么想，也找不到答案，唯有歼灭魔物才是我现在应该要做的事。话虽如此，我依然忍不住去思考这件事。

更何况，地狱般的战斗仍在持续。

「雪莉、苏菲亚，还有孩子们都没事吧？」

「嗯……我们没事，只是，我们只能救出这些孩子……」

雪莉用悲痛的语气说道。

一旁的苏菲亚也低垂着头，露出悲痛不已的神情。

她们或许都在对其他无力挽救的生命而感到自责吧，但在这一点上我也一样。无数无法拯救的生命也曾在我的眼前流逝。

两人都在不停颤抖。

这也不能怪她们。

因为没有人对眼前这幅地狱般的景象习以为常。身处在这个悲惨地狱中心的我们，只能灰心丧志陷入绝望。

但即使在那样的状态下，我仍必须以S级对魔师的身分勇于面对。

我护送雪莉、苏菲亚及孩子们到王城，将她们交给其他的对魔师保护。但在这种状况下，我发现她们两个不仅全身颤抖，似乎还遇到比这更害怕的事。我猜或许有某些不是我该过问的事……

「前辈，接下来怎么办？对魔军还没有发挥作用吗？」

「军方虽然大致有所行动，但这次的情况实在是一团乱。在如此混乱的状况下，军方根本无法好好统筹，所以得靠我们想办法带头上阵。」

对魔军。

相对于作为养成机构的对魔学院，对魔军是让培养出来的对魔师进行实战的组织。

然而这次的情况是，由于袭击来得太过突然而且混乱，因此无法立即发挥作用。毕竟这是一百五十年的历史上第一次发生的事件，再加上现在离开始袭击才过了一小段时间，因此军方还需要一些时间才能真正地动起来……但我们必须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阻止更大的悲剧发生……

「前辈……我认为现在正是出去城外的大好机会。」

「……如果我们此时离开，前线有可能会就此溃败喔？还是等军方稍微整顿之后再出去比较好。」

「这样下去的话，情况只会愈来愈糟。」

「就算能维持不溃败，一定还会有更多人死掉。」

「现在只能做好觉悟了。再这样下去，伤亡还会更加惨重。如果这时不出去的话，状况会愈来愈恶化。幸亏我已经掌握了母体的大致方位。」

「只能正面对决……吗？」

「真的没办法的话，就由我独自一人去应付。」

「你一个人没问题吗？」

「我不敢断言自己百分之百没问题，我也有可能就此丧命。但就现有的战力来看，我应该是最适合的人选。我想前辈应该也在黄昏中进行过相当长的战斗，但我觉得自己待的时间更长，也对那个环境更熟悉……」

「交给你可以吗？」

「是的。」

「我知道了。那么都市内就由我想办法解决，其余的，尤利亚……就拜託你了。」

「……好的。」

我下定决心后，便独自一人奔向外面的黄昏世界。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了，虽然习惯……但我的手依旧不由自主地颤抖。我又要独自前往那片黄昏，要说不害怕，那是骗人的。因为我认为自己比任何人都了解那个世界的可怕，而且这次的情况相当特殊，我很有可能因此送命……但如果我不挺身而出，情况只会更加恶化，所以我不得不去。为了拯救大家，我决定勇往直前。

「尤利亚……」

「雪莉，还有苏菲亚。」

我们话刚说完，她们两人朝我走近。开口说话的人是雪莉，苏菲亚则是低垂着头、直盯地面。

「雪莉，苏菲亚，我要走了。」

「你要去哪？」

「去黄昏，元兇就在城外。如果不打败母体就无法终结现状，所以我必须去。」

「你一个人吗？真的要一个人去吗？」

「现在能去的人只有我一个，能帮上忙的只有前辈……但她必须留下来作为保护都市的战力，所以只能由我独自前往。」

「……这太危险了，我、我也要帮忙……」

「不行啊雪莉，凭我们的实力只会扯后腿……我们刚才不是亲身经历过了吗？」

「……也、也对，苏菲亚说得没错。我们无能为力，什么事也做不了……」

苏菲亚说得一点也没有错，就算她没有开口，我也会直言明说。她们两人都具有相当程度的实力，在这次的事件中也杀死不少魔物，但即便如此，我实在无法带她们到黄昏……到那片危险区域进行战斗。

两人都接受了这个事实，且同时用坚定的眼神凝视着我。

「尤利亚，我相信你，你一定要平安归来。」

「雪莉，我知道了。」

「……尤利亚，我……因为我的缘故，尤利亚才会勉强答应成为S级对魔师……对不起，对不起……是我，是我太自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