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一次回到了家门前,妻子正在烹饪的饭菜的气味钻进他的鼻腔。嗯!是他最喜欢的那道菜的味道,他满意的点点头,轻轻的推开房门,蹑手蹑脚的来到正在做菜的妻子身后,从后面抱住了她。
妻子似乎早就意识到男人孩子般的行为,她没有表现出任何惊讶,任凭他将唇在自己的耳边厮磨。虽然看不到妻子的脸,但男人却觉得妻子的嘴角一定挂着微笑。
妻子的体温随着衣服传递到他的身上,那是一种奇特的温暖,他感觉到一种从未体验到的安全感从心底慢慢升起。他享受着妻子秀髮间的芬芳,感受着她令人安心的体温,轻轻地闭上眼睛。
然而,随着男人闭上眼睛,那股令人安心的温暖却突然消失,他被突如其来的变化吓了一跳。然而当他的眼睛再次张开,漫天的炮火映入眼帘,惩戒营的指挥官挥舞着军刀命令着士兵向着敌人的阵地发起死亡冲锋。随着哨声响起,他机械的爬上战壕,迎着敌人的机枪沖了上去。「停下,快停下。」男人的内心高喊着,但身体却像是中了什么魔咒,不停命令的继续往前冲锋。
一发,两发,机枪的子弹贯穿了他的胸膛,他倒在地上,眼神渐渐涣散……
「呜!」贝拉哀嚎着从床上弹起,然而还没等她有所反应,全身就如同刀割般疼痛起来,她不得不躺回床上。窗外的阳光照射在贝拉一头冷汗的额头上,刚才的噩梦让贝拉心有余悸,过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嗯,挺精神嘛,还记不记得自己是谁?」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贝拉被那道声音重新拉回现实。熟悉的金髮少女端坐在一旁,微笑着看向贝拉,贝拉的脑子有些混乱,但很快就响起了森林中的记忆,她皱起眉头,疑惑的问道:「我们不是在森林里面吗?我是在做梦吗?」
「一周前确实是这样,但所幸我们被巡林队发现,你当时烧的很重,如果不是他们发现的及时,你现在已经死了。」金髮少女笑道,她微微侧过头,饶有兴趣的看着贝拉。
「啊,原来如此,谢谢啊……」又一次死里逃生,贝拉心中五味杂陈,一时间不知道说些什么,只能支支吾吾的说道。
「你别高兴的太早,惩戒兵小姐,我把你移到这个单人病房可不是为了感谢你,如果你接下来的回答让我不满意,这里应该就是你这辈子最后看到的地方了。」金髮少女的语气突然变的冰冷,贝拉也很快意识到事情有些不对,自己区区一个惩戒兵,却身处一处看起来颇有些豪华的单人营房内,营房的门口站着两名卫兵,正警惕的看着自己。
「把门关上,我有话单独和这位小姐谈谈,你们最好走远些。」金髮少女挥手让守卫离开,但是守卫似乎并不愿意执行命令:「殿下,在下担心这个卑贱的惩戒兵会对您不利……」
「够了,她伤成这样,能拿我怎么样?都退下去!」女孩似乎是失去了耐心,厉声喝退了守卫。
守卫无奈的点点头,关上门后悄然离去,房间里现在只剩下贝拉与金髮少女二人。
「我,当今沙皇陛下之兄,帝国宰相戈列尼谢夫长女,科琳娜·伊拉里奥诺维奇·诺曼诺娃上尉将对你贝拉,奥莱缪进行审判,你接下来的任何供词都将决定你是否还能活着走出这间营房,明白了么?」金髮少女厉声喝道,她眼神冷厉,就如同一把锋利的手术刀要将现在躺在病床上的贝拉解剖一般。
贝拉的眼角微抽,她并没有因为少女的身份感到害怕,毕竟在鬼门关前走过几个来回的自己已经不在乎什么高低贵贱。贝拉只是无法理解自己到底犯了什么事情,值得这位皇女殿下亲自来审问自己,难道是现在她跑来追究自己在森林中对她的冒犯行为?贝拉一阵无语,如果是因为看到过皇女雪白的小腹就要被枪毙,那自己死的也太冤了。
「皇女殿下,森林里面的事情实在是事出有因,当时毕竟是情况特殊,而且那时在下也不知道殿下的身份….」贝拉试图为自己的行为辩护,然而她的声音越说越小,她对那群贵族的行为早有耳闻。在教会中常有修女告诉自己,得罪那群贵族的下场往往比死亡更痛苦。
「闭嘴!我有让你说话吗?告诉我!这条项链你是在什么地方偷到的!」科琳娜皇女厉声呵斥道,同时从怀中掏出一条项链,从外形判断,正是贝拉母亲留给她的那一条。
贝拉看着熟悉的项链,连忙往自己胸口看去,果然,胸前空空如也,贝拉挣扎的往皇女的方向挪过去:「那是我母亲的遗物,快还给我。」
科琳娜皇女听得贝拉的回答一声冷笑,只见她微微往后退了一些,贝拉一个不稳,跌落在地上,疼的贝拉倒吸了几口凉气。
「我说了,你的回答要是让我不满意的话你可就走不出这屋子了。说你在哪偷的!」科琳娜皇女把军靴踩在贝拉的脸上,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这本就是我母亲留下的遗物,随你信不信!」贝拉咬着牙说道,似乎是因为被踩着脸,她的有些吐字不清。
「哼,你知道这根项链代表着什么吗?你还有最后一次机会,在我彻底发火前,你最好老实的告诉我,你到底在哪偷得!」科琳娜皇女脸色越来越冷,只听得她冷哼一声,随即重重的一脚踢在贝拉怀中,贝拉只觉得腹部一阵翻江倒海,但依旧咬着牙,恨恨的说道:「我没偷,这就是我母亲死前留下的遗物!」
「那你母亲是谁,为什么会有这种东西?」科琳娜冷笑着问道。
「我不知道,我很小的时候她就已经死了,我在教会长大,这是她唯一留给我的东西!快还给我!」贝拉忍着全身的剧痛,咬着牙说道,她的肩头此时已经渗出血迹,看样子伤口重新开裂了。
「呵呵,你这理由可真是蹩脚,这样的理由任何一个贼都编的出来!」科琳娜皇女冷笑着,显然是不相信贝拉的说辞。但贝拉也没法拿出更有力的证据证明那不是自己偷的,也只能愤怒的盯着皇女,情况,一时间陷入了僵持。
看着贝拉不开口,皇女突然蹲下身来,她突然变了一副面孔,她轻抚着贝拉的脸,温柔的说道:「我知道你从小生活艰难,也许看到这样一条漂亮的项链却是会动心,你放心,你只要告诉我你在什么地方偷得,我绝不怪罪你,相反还有奖赏。」皇女的手在贝拉的脸上划过,她的体温随着她的指甲传递到贝拉冰凉的脸上,但贝拉依旧一声不吭,恶狠狠的盯着皇女。
「敬酒不吃吃罚酒!」皇女似乎是耐心耗尽,她站起身狠狠的踹了贝拉一脚后背过身去,贝拉不知道她在干什么,但当她再次转过身时,手中多了一把小巧的手枪。
黑洞洞的枪口指向贝拉的头,皇女冰冷的声音在贝拉耳边响起:「最后一次,在哪偷的?」
「这是我母亲的遗物,我看你就是想强取豪夺吧,你们贵族果然都一个德行,你不如赶紧开枪打死我,然后那条项链就归你了!」贝拉咬着牙说道。
「啪!」贝拉的耳边顿时多了一个弹孔,「你以为我不敢开枪吗?」皇女冷冷的说道。
「那建议你下次瞄準些。」贝拉气血上涌,一时间已然把生死置之度外,冷笑着回覆道。
皇女听得贝拉的回答,脸色越来越难看,何尝有人敢这样和她说话,她扣住扳机的手越来越紧,贝拉紧闭双眼,等待着死亡的到来。
然而,预想中的死亡并没有到来,一个侍卫的出现打断了皇女的审问。
「皇女,贝利尔亲王想见……」话音未落,一个弹孔出现在侍卫背后的墙上,「我不是说叫你们别进来吗?」皇女愤怒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蕩。
侍卫看着皇女那指向自己且依旧冒着青烟的枪口感到一阵寒意,他只觉得双腿发软,不由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殿…殿下,是…是亲王的命令,我只是个传话的…」皇女盛怒之下,他一个小小的侍卫能做什么,他声音颤抖,几乎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哼!他想见就带她去见吧,反正我早晚得毙了这家伙!」皇女气的脸色发青,转身离开了房间。
之后便是两名守卫架着贝拉离开了房间,贝拉望向周围陌生的环境,看起来这里并不是什么前线,自己这几天到底被他们运到了什么地方?
经过一处绵长的走廊,被侍卫架着走了半天的贝拉终于在一道门前停了下来,被折腾了半天的贝拉被一旁的侍卫粗暴的擦去脸上的鞋印,当贝拉看起来还算整洁后,侍卫满意的点点头,把贝拉带进了房间。
被折腾的七荤八素的贝拉迷迷糊糊的被放在一个座椅上,她还有些看不清周围的环境,但一种奇特的香味钻进她的鼻子,她感到一种奇特的心安。贝拉目光渐渐重新聚焦,周围的环境逐渐清晰起来。
当前她正坐在一张考究的木质座椅上,前面放着一张更为考究的木桌,上面华丽的装饰向每一个看到它的人宣布着它的主人高贵身份。一个身着华丽军装的中年男人坐在座位的另一端,他从贝拉进门起就注视着这个陌生而又有些熟悉的女孩,透露着些许病态的脸上久违的挂起一抹微笑。
「像,真是太像了,特别是那头赤发,和你母亲的简直一模一样。」男人的口中念念有词,但贝拉依旧还有些恍惚,她身上的伤还未痊癒,再加之刚才的审问,贝拉现在意识模糊,全凭着一股毅力挺着,她根本理解不了男人的呓语,只是獃獃的坐在座位上,任凭男人上下打量自己。
「你母亲还好吗?」突然间,男人开口问了一个没头没尾的问题,但贝拉却并不想搭理他,她用力的眨了眨眼睛,试图保持清醒,但终究身体还未能恢複,当场眼前一黑,又一头栽倒在地上。
贝拉没想到自己能再一次醒来,上一次昏迷的时候贝拉就有种吾命休矣的预感,但不管怎么说,熟悉的营房中,贝拉再一次睁开眼,科琳娜皇女不耐烦的站在一旁,然而这一次,那个陌生的中年男人也出现在这狭小的房间中。
「你醒了?」男人的话语中充满关切,贝拉被男人莫名其妙的自来熟弄得一头雾水。
「嗯,您是?」贝拉似乎想起自己不久前与男人有着一面之缘,只不过那时自己神志不清,贝拉感到一阵不安,不知道那时的自己有没有做什么失礼的举动,她已经得罪了一个贵族,她可没有继续得罪第二个的慾望。
「放肆,贝利亚亲王的名讳也是你能随便问的?」科琳娜皇女看起来对贝拉的行为颇为不满,厉声呵斥道。
「没事,你也知道她从小在民间长大,不懂那些礼节很正常。」被称作贝利亚亲王的男人挥手制止了科琳娜皇女,随后柔声对贝拉说道:「你身体还好吧?」
贝拉被这莫名其妙的关心搞得很不自在,这个衣着华丽的男人异常的温柔让贝拉只觉得背后发寒,她怯生生的点点头,生怕再次触怒二人,再挨上一顿打。
「不用害怕,你听我说,上次我们聊到哪了,对,我想问问,你母亲还好吗?」贝利亚亲王柔声说道,贝拉不知道亲王为何会对自己的母亲感兴趣,但看着科琳娜皇女冷若冰霜的脸色,贝拉还是皱着眉头低声答道:「我母亲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听到贝拉的回答,贝利亚亲王的脸色顿时变得苍白,紧接着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他用手帕捂住自己的嘴。一旁的科琳娜皇女连忙上前,把一个银色的小酒瓶递给男人,男人接过猛灌了一口,咳嗽才有所停止,贝拉无意中看到,男人的手帕上多了几点血迹。
「额……」贝拉想说些什么,但又怕再次触怒二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那……那你的母亲葬在什么地方。」男人虚弱的抬起头,再次问道。
「我长大的那家教会的公共墓地。」贝拉答道,男人对自己母亲那异乎寻常的兴趣让贝拉感到丝丝不安,她不能确定是否是因为母亲生前得罪过这些家伙,但为了避免触怒这些贵族,她不得不如实回答。
「好吧,好吧……」男人颓然起身,科琳娜山前试图搀扶男人,但男人将科琳娜推开,独自离开了房间,科琳娜不再理会贝拉,快步跟上男人,贝拉依稀听到走廊间男人和科琳娜正在争论着什么,似乎是与自己有关,但很快,争论结束,科琳娜推门而入。
科琳娜冷着脸走到贝拉床边,举起左手,贝拉以为这家伙又想打自己,立刻抬手护住头,然而料想中的铁拳并没有降临,科琳娜把贝拉的吊坠递给贝拉,随后便一言不发的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日,科琳娜并没有再来打扰自己,自己也没有被一脚踢回惩戒部队,贝拉就这么抱着这群家伙想干什么的疑问熬到了自己能够自己下床活动的那一天。
当贝拉想向看守自己的卫兵要回自己原来的军服,然而在一通交涉后。卫兵无奈的耸耸肩,贝拉被送来的时候什么行李都没有,他们现在也找不到能给贝拉穿的除了病号服之外的服装。
贝拉眼角微抽,不管怎么说,她现在也算得上是皇女的救命恩人,哪怕是没有奖赏,但连自己本来的衣服都没收掉了,是不是有些过于不讲道理了。
正当贝拉想和卫兵再理论几句时,卫兵的脸色却逐渐变得怪异起来,就在贝拉疑惑时,卫兵突然立正敬礼,向着贝拉身后敬了一礼。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皇女科琳娜已然无声无息的站在贝拉的身后。
贝拉被突然出现的皇女吓了一跳,但她还是迅速的学着卫兵的样子向着面色难看的皇女敬了一礼。皇女的身后跟着两名女兵,贝拉想到前段几天自己对皇女的冒犯,她猜测难道皇女是打算在自己离开前找人揍自己一顿?
贝拉心中暗骂这些贵族果然不讲道理,但却也无可奈何。皇女突然将脸靠近贝拉,贝拉咬紧牙关準备抗下接下来的攻击,然而预想中的疼痛并没有出现,贝拉只觉得一阵香风袭来,她把禁闭的双眼轻轻睁开一条缝,只见皇女在自己身上轻轻嗅了嗅,露出厌恶的神色,皱起眉头对身后的两名女兵招了招手。
贝拉一头雾水的被两名女兵带离了原处,她实在是猜不到这些贵族又想搞什么花样,要杀要剐就不能直接一些,这莫名其妙的前戏只让贝拉觉得心里发毛,她暗暗的在心中把这些贵族咒骂了一千遍。
但令贝拉没有想到的是,两名女兵并没有对自己动粗,只是把自己拖进了澡堂从头到尾的清洗了一遍,顺手还修剪了一下贝拉乱蓬蓬的头髮,简单的在她的后脑勺上盘成一个发团。
随后的科琳娜皇女亲自带着一件崭新的军装出现在清洗完成的贝拉面前,只见她皱起眉头打量了一番贝拉,挑剔的目光把贝拉看着汗毛直立,直到似乎是接受了什么难以接受的现实,她长叹一口气,命令贝拉把新衣服穿上。
那是一件常见的基斯里夫军队的军官制服,虽然没有军衔,但贝拉看得出这件衣服用料考究,这并不是她的身份所能获得的东西。在穿上它后,不知道是因为胸口太紧还是过于紧张,她感到有些呼吸困难。
「唉,勉强还行吧,真是的……」,皇女看向贝拉,似乎是无可奈何般长长叹了一口气,挥手遣散了众人,命令贝拉跟着自己。
贝拉战战兢兢的不知道科琳娜又在搞什么花样,她想不到这个看起来很讨厌自己的家伙除了找另外一个理由揍自己一顿之外还能对自己有什么打算。
贝拉带着满腹狐疑跟着科琳娜穿过了那一栋栋的营房,一路上的科琳娜对着贝拉的仪錶指指点点,一会指责贝拉的腰挺得不够笔直,一会认为贝拉行为粗鲁。贝拉被皇女的挑剔弄得恼火不堪,但碍于其身份,却也不敢出声反驳。
在科琳娜的指指点点间,贝拉与科琳娜来到了贝拉第一次与贝利尔亲王见面的房间门前,开门前,科琳娜嘱咐道:「一定要注意礼节,亲王阁下问什么你答什么,千万别再惹亲王阁下生气!」
贝拉从未想像到堂堂皇女居然会如此小心谨慎,贝拉猜不到这位贝利亚亲王是什么来头,自己对那些高高在上的贵族基本上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但她还是惊讶于究竟何等的身份地位才能让堂堂皇女如此恭敬。
科琳娜敲门进入,贝拉也跟在科琳娜身后进入了房间。
房间和上次贝拉来访时并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这一次房间中多了一名特殊的客人,一名消瘦的年迈军官似乎刚结束与贝利亚大公的会谈,正在协助大公收拾桌面上的文件。
科琳娜立正敬礼,「科琳娜·诺曼诺娃上尉带列兵贝拉·奥莱缪报告!」
贝拉见状也连忙立正敬礼,大气也不敢出。
然而贝利亚亲王只是微笑着招招手,招呼二人坐下,微笑道:「科琳娜,这次只是家庭会谈,没必要如此紧张,放鬆些,贝拉,这位是勃鲁西诺夫将军,你还在前线时便是在他的麾下作战。」
贝拉忙不迭的朝年迈的军人敬上一个军礼,「列兵,贝拉·奥莱缪有幸见过将军!」
出乎贝拉意料的,老人并没有什么官架子,他就像在路上随处可见的和蔼老人看到礼貌的后辈向自己打招呼一般,微笑着简单的回了一个礼。回礼之后,他又向着贝利亚亲行了个军礼,转身离开了房间。
贝拉心有不安的看着屋子里剩余的两个人,这二人光凭他们的身份便能把贝拉压得喘不过气来,她实在是想不到自己何德何能与这些人站在一起开什么家庭会谈,难道就是凭自己曾经救过皇女?
想到这里,贝拉偷偷侧目看向皇女,她的心中忐忑不安,但皇女并没有看向自己,贝拉只得继续不安的揣测接下来会发生的事情。
「都找个地方坐下吧,来,贝拉,要不你先讲讲你是怎么加入军队的,你之前长大的那个教会是什么样的?」贝利尔亲王微笑着打开了话匣子,贝拉无法理解亲王为何会对自己的经历感兴趣,但想起科琳娜之前的嘱託,她也只得简略的把自己之前的经历说了一遍。
原本贝拉以为亲王不过只是客套,但奇怪的是亲王听的很认真,当贝拉说道她数次死里逃生的经历时,她能很明显的从亲王脸上看到从不安到鬆了一口气的心理变化。难道这个家伙是什么冒险故事爱好者?贝拉的疑惑越来越大,直到她说完最后一个字,贝利亚亲王若释重负的鬆了一口气,随即陷入了沉默,贝拉看不懂现场的气氛,也只能眼巴巴看着二人,不知道该干些什么好。
「你吃了很多苦,很不容易。」突然,贝利亚亲王开口说道,「这是我的失职,但我希望能得到你的原谅。」
贝利亚亲王的话让贝拉毛骨悚然,不是吧?这贵族居然会向自己这个一文不值的小民道歉,贝拉并不觉得自己经历足以让这群贵族突如其来的同情民间的水深火热,贝拉猜不透男人的葫芦里买的什么葯,只得颤抖的回覆到:「属……属下不敢,我只是在履行基斯里夫军人的义务,大人谈何失职呢?」
「我不是指军事上的失误,我是指作为一名父亲,我是不称职的。」贝利亚亲王叹了一口气道。
妈的,你自己家的事情和我说什么?您看我像是什么树洞吗?我可不想因为听到什么皇室秘闻给自己惹上什么杀身之祸!妈的你快闭嘴吧,我他妈的不想听!听到亲王的发言,贝拉脸都要绿了,她不知道亲王为什么说起这个,但她很明白,这绝对不是她的身份能听到的东西。然而虽然在心中贝拉暗暗把男人诅咒了一千遍,但她并不敢真的说出来,只得强装镇定,挤出一个她自认为还算好看的笑脸道:「大人,也许您只是缺乏和家人的沟通,我看皇女殿下就很尊敬您,只要了解您的为人,想必他们会理解您的苦衷的。」
贝拉只想赶紧扯开话题,不论是聊聊天气还算聊聊上帝,什么都好,唯独不要再说什么皇室辛密了!然而贝拉尔亲王依旧牢牢把持住话题的走向,他开口说道:「但不管我有什么样的苦衷,我始终是对不起她。」
贝拉脸上的微笑依旧快崩不住了,冷汗从她的鬓角流下,虽然看不到,但贝拉能感觉到自己的后背湿了一大片。
看样子自己今天大概是没法活着走出这个房间了。贝拉心想道,她不理解为什么亲王非要和她说这些,她并不记得自己与亲王有这样的仇恨,以至于对方非得至自己于死地。
「我相信只要有良好的沟通,一切都会好起来的。」贝拉从牙缝中挤出这一句话,她此时只得死死咬住牙关避免颤抖,以至于这一段话的发音甚至有些变形。
「既然你这么说,那你愿意听我讲一个故事吗,我想你在听完这个故事后,能作出一些属于你的判断。」亲王似乎并没有看出贝拉的异常,依旧保持着他温润的笑容,温柔的说道。
请问我有拒绝的机会吗?贝拉很想如此问道,但理智让她把这句话吞了下去。
贝利亚亲王如同陷入回忆一般,自顾自的讲起来:「这是一个因为年轻,而犯下不可挽回的错误的故事……」
话说有一个身处王国,他们的王子们总是会在十五岁之后前往欧罗巴大陆的中心法拉克王国学习先进的知识以求未来更好的建设自己的国家,然而,随着法拉克王国在一次翻天覆地的革命后变为法拉克共和国,先进的思潮便在那里生根发芽,这股自由的思潮改造着新生的法拉克共和国的一切,同时身处法拉克的一个北国王子,也在这股思潮下渐渐爱上了这一切。
自由!自由!人人平等与博爱的口号就像是厄里斯女神的金苹果,对这些年轻人有着难以抑制的诱惑力,他学着其他人一样歌颂着自由的美好。不知道是想与封建的宗家划清界限,还是真的对自由恋爱产生了嚮往,年轻人叛逆的与一名当地女子陷入了爱河。
王子与平民的爱情就像是童话,所有人都歌颂着那一段爱情的美好,那段时间的生活是那样让年轻人忘却了所有的苦。王子抚摸着姑娘赤红色的秀髮向她许下山盟海誓,他将象徵皇室标记的徽章做成项链作为他们的定情信物。不久之后,女孩的一个消息把年轻人对未来生活的期待推上了顶峰,她怀孕了。当年轻人听到这个消息,他感到欣喜若狂,他疯狂的亲吻着女孩的唇,此后他不止一次期望,如果时间停留在那一刻,那会多好。
然而现实终究不是童话,童话会有结局,但生活不会有,对于年轻人来说也许是喜讯,但对于皇室来说,混杂着低劣的平民血统的孩子,只会是一件丑闻,一个祸害。然而皇室很清楚贸然行动很可能会导致祸患无穷,皇室在百年经营中学会的最熟悉的知识,便是高效的斩草除根。
皇室一反常态的接受了女人的存在,既没有将王子开除出籍也没有什么过度反应,他们让王子把女孩带回国内,向世界展示皇室的博爱与开放。
然而,最毒的毒酒需要时间酿造,被爱情沖昏头脑的王子忘记了自己的国家到底是一群什么样的人,他欣喜若狂的把女孩带回国内,他欣喜于女孩的红髮上将多上一顶属于王妃的冠冕,他毫不怀疑他们的未来无比光明。
但该来的还是会来,等到猎物重新出现在自己的罗网之下,王室露出了他们本来的面目,王子在进入首都的第一时间便被软禁,女孩则下落不明。
王子在囚禁的日子无数次咒骂着自己的天真与王室的恶毒,他无数次绝食以表达反抗。但面对有着百年历史的王室,自己的努力就像是蚍蜉撼树,在无数个悲伤的夜晚后,王子绝望了,他屈服于王室的淫威,他只能接受王室安排的一切,除了他的婚姻。
他拒绝结婚,却在每一次战争中主动请缨,他希望自己能死在战场上,但神似乎是在惩罚他的背叛,无论怎样不要命的战斗,他总是活到了最后,于是,他只能浑浑噩噩的活到了现在。而如今,似乎是上帝终于对他的遭遇感到怜悯,将一个赎罪的机会送到他的面前。
亲王讲完他的故事,贝拉也隐隐感到有些许不太对劲,她听得出故事中的主角大概就是亲王自己,但她还是没能理解这个故事和自己有什么关係。
贝拉表情古怪的看着亲王,看他到底想做什么,一时间房间里气氛沉重,完全没有亲王一开始所说的家庭会谈的气氛。
「所以说,贝拉,我可爱的女儿,听完这个故事,你是否愿意原谅你懦弱的父亲,给他一个恕罪的机会呢?」亲王的温润的脸上写满了祈求,但听到这番话的贝拉只觉得大脑内一片空白,她的脑海中被这句话反覆轰炸,她的耳边嗡嗡作响,她只觉得一阵头重脚轻,差点晕了过去。突然一股强烈的噁心涌上心头,她的胃部翻江倒海。只见贝拉捂着嘴夺门而出,她跑过狭窄的走廊,在一处树荫下,哇的一声吐了出来。
贝拉不知道自己吐了多久,直到她自己似乎感觉到舌尖发苦,再也吐不出什么东西后,终于停了下来。一张手帕及时的出现在贝拉身侧,皇女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喏,擦擦吧,不用还我了。」
贝拉结果手帕,擦了擦嘴后将其收入囊中。无言的看着一脸云淡风轻的皇女。
「怎么?自己父亲说的故事原来这么噁心吗,啧啧啧……」皇女表情古怪的调笑道。
「这个玩笑并不好玩,如果是你们贵族之间的什么恶劣玩笑,那希望下一次不要再拿我做对象了。」贝拉虚弱的回覆道。
「玩笑?你觉得贝利亚亲王是在和你开玩笑?」皇女的语调里充满了戏谑。
「不然呢?我不认为一个父亲会对自己的家人如此不闻不问,十五年前,我的母亲在最需要他的时候,他在什么地方?在她临死前,周围只有用潮湿的木头取暖时,他又在什么地方?」贝拉愤怒的吼叫道,完全不在乎眼前的人贵为帝国皇女。
「够了,这些年你知道他试图找你多少次吗?知道一次又一次的不知所获对他的打击有多大吗?堂堂帝国元帅在你身上花了不知道多少心思,你又知道些什么?」科琳娜重重的一掌打在贝拉脸上,脸色铁青的训斥道。
「那是他的问题,又关我什么事!」贝拉红着脸争辩道。
「就凭他是你的亲生父亲!」科琳娜揪住贝拉的衣领吼道,皇女也不知道为何自己偏偏对这个家伙有着一肚子火气,她分明是自己最敬重的帝国元帅的亲生女儿,但看着她,自己却凭空升起一阵不知所云的烦躁。
沉默,死一般的沉默出现在二人面前,贝拉死死盯着科琳娜,科琳娜也死死的盯着贝拉。
终于,似乎是受不了那死一般的沉寂,科琳娜慢慢鬆开贝拉的衣领,把她放回地面上。
「让我回前线去,今天的事情不如就当无事发生。」贝拉冷冷的说道。
「自己去元帅说去。」皇女也语气冷淡,毫不留情。
「乐意至极。」贝拉头也不回的往贝利亚亲王的办公室走去。
「请进!」贝利亚亲王听到了门外的敲门声,朗声道。很快,科琳娜与贝拉出现在他的眼前。
「报告元帅,列兵贝拉.奥莱缪申请返回前线作战,请求批准!」贝拉朗声道,她看起来似乎已经冷静下来,声音中没有丝毫的波动。
「你还是不肯原谅我吗?看来我确实是想的太乐观了,一顿饱饭,一件新衣服就想弥补我多年的过失,看样子我还是太天真了……」听着贝拉的发言,亲王无奈的苦笑起来,他那张不知被悲伤与病痛折磨过多少个日夜的脸上依旧看不到一丝血色,他颤抖的从怀中取出一个银质的小瓶,贝拉依稀记得那是皇女曾经用来压制亲王病症的药物。但不知怎么的,似乎是无法独自完成这把药瓶送到嘴边这简单的动作一般,只见他一个不慎,药瓶掉在地上,棕色的药水从中洒出,打湿了殷红的地毯。
「元帅阁下!!」科琳娜皇女急忙上前,想为她所敬爱的元帅做些什么,然而贝利尔亲王摆手拒绝了她的好意,低声说道:「够了!让我静一静……」
「贝利尔叔叔!」科琳娜皇女已经顾不上什么上下级之别,现在的她真的很担心她的这位叔叔。
然而贝利尔亲王只是摆摆手,示意科琳娜带着贝拉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