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幽靈狼

事情发生在我一如往常去店里上班的时候。

砰咚！

店内传来一声大型物品倒下的巨响。

「咦……什、什么……？」

我吓了一跳探头望进店内。暴徒？强盗？我小心翼翼地慢慢环视周遭。

店内摆了许多物品。

灯没有亮，她就倒在昏暗空间的正中央。

「唔……呜呜……」

莉莉艾儿。

我工作的古物店的店主。

「喂……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莉莉艾儿！」

员工也就是我急急忙忙地跑上前。

将她抱了起来，她就露出痛苦的表情仰望我。

「啊啊……妳来了吗，麦米莉亚……」

她朝我伸出颤抖的手。虽然店内完全没有遭到破坏的痕迹，但在我来这里之前一定发生了什么坏事。

究竟是什么──

「麦米……莉亚……」

她朝我伸出颤抖的手。

她一定是想跟我说什么。

我竖起耳朵，等待她的下一句话。

「────」

然而。

她的手指碰到我脸颊的下一刻。

就跟凋零的花瓣一样，无力地慢慢掉了下去。

「莉莉艾儿……？莉莉艾儿，妳振作一点！莉莉艾儿！」

我一再摇晃她的肩膀呼唤。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新的职场，僱主居然突然倒下。

啊啊，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

「不可以啊，莉莉艾儿！起码先发第一份薪水给我啊！」

可是她似乎听不见我拚命的呼唤，不改痛苦的表情，在我怀里静静阖上双眼。

「怎么会……莉莉艾儿……！」

无可奈何的现实。

我只能悲伤地叹息吶喊。

祈祷之库路路妮维亚的早晨。

那一天，我痛心的哭喊据说响彻整座城市。

听起来也像是狼的嚎叫。

◇

「奇怪咧，幽灵狼又出现了。」

时间回溯到前一天。

在这间店上班刚好一周，我差不多学会了工作内容。

基本上，古物店莉莉艾儿的工作大致上分成两种。一种是顾店，另一种则是处理委託。我负责的是前者。顺带一提，在顾店的时候基本上只要没有客人，做什么都可以。

而古物店莉莉艾儿几乎没有客人上门。

因此我都閑着没事。

总之，现在我一找到时间，就会跟莉莉艾儿学习陈列在店内的祈物有什么效果，但她不在的时候也没有办法。

追根究柢，顾店究竟该做什么才好？

「妳可以跟在家里一样放鬆喔。」

莉莉艾儿出门时这么说。她说得非常轻鬆。

不是不是，我才刚开始上班一周而已耶？才不可能这么简单就放鬆。

我这么回答在开店的同时离开的她，独自留在店内。

过了大约三个小时。

「哇～饼乾好好吃喔～」

店内出现一名一手拿着报纸，一手吃着饼乾的店员。

……太放鬆了。

无所事事，不认真的店员也就是我只好翻着薄薄的报纸，发出「呼欸～」的声音。我翻开的报纸上，整面写着最近让街头巷尾人心惶惶，幽灵狼的目击证词。

我如果记得没错，幽灵狼是在两年前左右首度在城里出现。

半透明的身姿，全身烟雾缭绕，不分昼夜突然现身攻击人类，害人们受伤。传说中，牠们是某种祈物创造出来的怪物──

「……我记得早就被消灭了吧？」

两年前发生骚动的时候，製作了专门对付幽灵狼的武器。拜这个国家的保安局所赐，幽灵狼应该已经全数消灭销声匿迹了才对。

实际上，我在找工作时也一次都没有看见。

分明如此，事到如今居然再次现身，简直就像是在抗议自己遭人遗忘。

报纸上写满专家的评语。

「这次幽灵狼的出现有种刻意人为的感觉──」

我喃喃自语纳闷地侧头，用手比着一脸严肃的教授旁写的这行字。

代表是有人刻意让幽灵狼复活吗？

「我回来了。」

唔唔唔，就在我沉吟思考的时候。

外出办事的莉莉艾儿回来了。

「欢迎回来！这边没有异状！」

我用行云流水般的动作收拾好报纸跟饼乾，起身俐落地敬礼。

她虽然说我可以随意放鬆，但是放鬆过度还是让我有种类似罪恶感的心情。

「毕竟不常有客人来……我不在的期间妳做了什么？」

莉莉艾儿一歪脑袋问。

「我稍微收集了一点情报。」还喝了一点下午茶。

「是吗？」她点头慢慢走在店内。「妳想放鬆休息也没关係的说。我不是说可以当自己家了吗？」

「哈哈哈，谁叫我比较认真。」

「这样啊。那么就趁妳还认真，来做平时的那个吧。」

她用戴着黑色手套的指尖一一轻抚店内架上的商品说。

平时的那个。

简而言之，就是学习这件店里的物品有什么效果。

这可说是在古物店上班后的一周内最像是工作的瞬间。我马上拿出小本子跟笔。

店内陈列的祈物种类与效果，现在大半都记载于上头。

「这个呢──今天就选这个吧。」

她拿起某个手掌大小、小巧玲珑的蘑菇状物体。蘑菇在她掌心翻滚，拿起来捏了捏，发现软软的有些弹性。

「这是什么？」

「这原本是耳塞。」

妳觉得上面下了什么诅咒？她问。我思考了一下。带着这个的人，究竟会对大圣堂许什么愿望？

「……想要安静地睡觉吗？」

虽说稍嫌直白，这却是我最初想到的答案。

「噗～」

莉莉艾儿一脸认真，却平淡自若地发出可爱的音效。「这副耳塞的主人为了妻子外遇而烦恼，过着无法入眠的每一天。于是他向大圣堂的库路路妮维亚像许愿，希望能安心地睡上一顿好觉。」

「咦，那我不就答对了吗？」

「噗噗～」

莉莉艾儿举起双手的手指，在嘴巴前面打叉。好可爱。

接着她一脸得意地摇头，跟我说了耳塞中蕴含的祈祷，或者该说是诅咒。

她说：

「大圣堂的神像赐予了他的耳塞『能够吸收耳塞放置处声响』的力量。」

「……咦咦？为什么？」

「只要能获得妻子出轨的证据，不就能安心睡上一顿好觉了吗？」

「库路路妮维亚像的个性是不是有点扭曲……？」

「将愿望託付给他人，就必须做好付出任何代价的觉悟。」

「是这样吗……」

唔唔，我发出沉吟的同时忽然发现。

耳塞在我手中翻滚。

「那个，这只有一个而已耶。」另一个在哪里？

「啊啊，我现在戴着。」

莉莉艾儿边说，边从耳朵里拔出蘑菇形状的耳塞放在我的手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原来在那里啊。

「…………」

吸收声响耳塞的其中一边。

原来戴在她的耳朵里面吗？

「顺带一提，只要按下耳塞底部，就可以重播吸收的声音。妳想不想听听看？」她轻声一笑，侧着头问：「里面清楚地录下了妳看报纸吃饼乾的声音喔。」

「对不起。」

「傻瓜。」

她用伞柄轻轻敲了一下我的肩膀。「我不是说妳可以放轻鬆了吗？不必感到愧疚。」

「不是啦……话是这么说没错……」

想不到刚进来一周，放鬆休息的情况就被听得一清二楚。

「不过，新人能做的事情的确比较少。我也不是不能理解妳会觉得无聊。」

莉莉艾儿冷静地说。

接着她拿出一张纸。

「想不想偶尔做点不一样的工作？我刚才碰巧接到一份，妳说呢？」

要不要一起去？她问我。那是这个店的第二种工作。

委託处理。

「咦，可以吗？」

太棒了！好像真的工作！

这一周以来我都负责顾店，看着莉莉艾儿频频外出处理委託，事到如今终于有种可以身为员工独当一面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