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六歲 第二話 管教

「我都说不能做了吧！！看我教训你们！飞高高～～～！！」

呀啊啊啊啊啊～～……

众人抬头仰望眨眼间化为高空中一颗小沙粒的人影。

紧接着我用低到不能再低的声音威吓。

「下～一～个～换～谁～啊～～蛤！？」

呀啊啊！！对不起～～！！

不要～～！！对不起～～！！

不会再做了啦～～！！对铺几～～～！！

鬼哭神号。by孩子们。

事情起源于三天前。

「大小姐，我想向您辞职。」

身为侍女长辅助我，也身为服饰组组长的卡席娜来到办公室。

「咦！？不是休假吗？」

「是的。最近我双眼模糊，变得看不清楚了，这样下去会给您添麻烦。虽然无法继续待在大宅内，但我想我还能织布，所以前来拜託您让我去那边工作。」

她说得轻描淡写，不过这该不会是我一口气让她做大量内衣裤和衣服的缘故？

「等一下等一下！不是休息几天就会好了吗？」

「不，老实说，这是在大小姐您来之前就有的问题了。」

营养失调的併发症吗？

「先来试试能不能用我的回覆魔法治好吧！」

「这怎么行！太浪费啦！」

「再怎样都没有比妳离开更浪费喔。妳去那里坐下。」

强硬要还在犹豫的卡席娜坐到地板上（抱歉！因为我构不到！）用手掌贴上她双眼的眼角。

快～治～好～！

「……怎样？」

「……很抱歉，是否能拿张文件让我看看呢？」

在一旁默默看着的克劳斯从桌上拿了文件递给她。她一接过就眯起眼，更把手臂平举。

老花眼！！才三十几岁的卡席娜竟然这么年轻就得了老花眼！

……绝对是裁缝的工作害了她……怎么会这样？

见我垂头丧气，卡席娜慌忙说︰

「大小姐，我很喜欢织布。原本我就偷偷梦想着等我做完侍女长的职务后要去织布，所以请您不要难过。」

轻轻摸着我背部的卡席娜温柔地微笑。

「抱歉！现在我实在不能失去妳！所以我做眼镜给妳！克劳斯，有相关资料吗？」

听到眼镜这个词，两人均大吃一惊。我也明白眼镜是超高级品，连父亲想要却买不了的东西。

「家中并没有商品型录。」

他一副愧疚地说，但我不是想知道那方面啦。

「我没有要买，因为我明白十分昂贵。有没有眼镜製作方法的书？」

「……大小姐，工匠会隐瞒高级品的製作方法。很遗憾，我们的领地内没有那样的书籍。」

瞧我粗心的！想想也是啊。

「那我想办法做，到时妳试着用看看吧，卡席娜小姐。不好意思，我还得请妳待上十年喔。让妳实现梦想的时间还要很久呢，抱歉啦。」

其实卡席娜是抱起来最舒服的。明明卡席娜比妈妈更漂亮，身材更好，但就是有股相似的气息。当我边道歉边抱住她，她也轻轻地抱住我。

「……谢谢您……」

镜片部分用水魔法总有办法，问题在于镜框啦，镜框。总之用木头总没错吧？不过和皮肤接触的部分要怎么办？

于是乎，我跑去问做完通讯机用耳骨夹的涅丽雅婆婆。

「眼镜的框？那啥玩意呀？妳又打算做怪东西吗？」

我就知道～现在我正遭婆婆傻眼相待。

艺品工匠涅丽雅婆婆年纪已六十、咳咳！比克劳斯稍微年长几岁。虽然身形纤瘦，但或许是工匠精神的关係，看上去显得更为高大。

被她以双手插胸的姿势俯视的话，会忍不住对她言听计从，要小心喔。

她态度随便，但工作绝不马虎，是个最爱雕刻和手工艺的人。她被我事先画好的眼镜图深深吸引，就这样和我一起摸索讨论起来。

「妳能用擅长的魔法造出柔软的东西吗？」

「啊！譬如史莱姆之类的！」

「……那种玩意沾到皮肤上保证黏糊糊的呀。」

「意思是再硬一点吗？这样啊，我试试。谢谢妳，涅丽雅女士！」

「我也很高兴帮小姐做那些怪东西呀。只不过，拜託别一次下大量订单。等到弟子出师了再来吧。」

怪东西……嗯，或许是这样没错啦～毕竟我急着想要耳骨夹嘛。但我不只请她帮忙做扩音器，滑板也请她帮忙雕刻花纹。

……的确都是些怪东西耶……

「对了，涅丽雅女士也要一副眼镜吗？在做精密作业时戴看看如何？」

「才不需要那种玩意……我是想这样说啦，但眼睛总有一天会花呀。到时候再说吧。」

「了解。那么，拜託妳了～」

就这样，我从屋子一楼的厨房旁边的小房间内走出来。

结果隔天就做好了。涅丽雅婆婆太快了吧！眼窝下面的黑眼圈是怎样！？

我马上拿去给卡席娜试戴。前世那种正统派黑框眼镜的木头色版本。哦哦～就算不是黑色也充满智慧～！好合喔～！涅丽雅婆婆似乎也这么觉得，看到卡席娜戴上眼镜的瞬间发出「哦！」的一声。

「我第一次做，到习惯之前还得慢慢调整。首先，太阳穴旁会太紧吗？」

「我不太明白，但我不觉得痛。」

「很好，涅丽雅女士做得太棒了！好啦，妳先暂时摘下来，我要放镜片。然后不好意思，我要一点卡席娜小姐的血。我会做出两颗水珠，妳各滴一滴进去喔。」

我把用烛火烤过的针交给卡席娜。接着边解释边把做出的水珠递向她，等血液溶入水里再灌输魔力。一心祈求着卡席娜能看得清楚，镶上木製镜框。

眼镜一号完成。外观看起来十分完美。

我再次请她戴上，随手拿了文件给她。

卡席娜惊讶地睁大双眼。

「看得见……读得好清楚！太感谢您了！」

「呼～太好了！我还得请卡席娜小姐守护我呢！」

「……好的，为了让大小姐能成长为杰出的淑女，我会更加努力的！」

咦？

「啊～哈哈哈！小姐，这下有得忙了啊。还想做什么怪东西时再喊我一声吧。」

贵族千金的教育增加了。欸欸～真的假的啊……

卡席娜的眼镜马上吸引大家的好奇。由我代替卡席娜把眼镜拿远拿近，解释眼睛跟着变大变小的理由，最后再三强调绝对不能用来看太阳。

明明如此，还是会跑出那一两个。

的确是一开始太轻忽的我不好。就算跟幼稚园儿童和小学生解释为什么危险，他们也不可能不去尝试。

我明明清楚，还是大意了。

万万没想到竟然有勇者跑去偷拿卡席娜的眼镜！

原因在我，该挨骂的是我，不过却有人做出了我一再强调不準做的事。

「下一个换我！」孩子们争先恐后地争夺眼镜，并且要轮到最后一位戴眼镜的孩子抬头看太阳。

所以现在，我正出手教训。

对因为惧怕而化作虎姑婆的我，孩子们哭喊着道歉。

……～～咻咻咻～～砰～……

在这样的情况下，马可摔进隐形的巨大空气垫。泪水鼻水口水三管齐下加上翻白眼，我在心中默默替他没有尿裤子拍手。

见到视为大哥般崇拜的男人如此惨状，犯人哑口无言。

没错，马可身为少年团的领袖，因为没尽到监督责任被我轰飞了。

「达恩！」

被喊到名字的少年弹了起来。认为自己即将遭受和大哥同样的对待，吓得浑身颤抖。

整张脸满是眼泪和鼻水。

「你还是小孩子，做错事情的责任由大人替你扛。听好了，都是因为你，马可（虽然还未成年）才变成这样的。给我好好记住，不乖乖听我的话下场就是这样！」

「豪、好！对铺几！」

见到即使低下头道歉，我依然维持兇巴巴的姿势，达恩怀着不安抬起头来。

「达恩，你最该向谁道歉？」

恍然大悟的他寻找起一名少女，接着朝少女走去。

「修、修依！抱歉！真的抱歉！……很抱歉。眼睛，没事吗……？」

「……嗯，没事喔。跟平常一样看得到喔。」

「抱歉……」

「达恩，我也要向卡席娜小姐道歉。我们一起去吧。」

「都、都是我做的！修依妳没关係啦！」

「因为是我说想看小花，你才跑去拿来的吧？我一个人去会怕，一起去嘛。」

「呜呜……好……」

就这样，两人去找卡席娜。轮流低头之后又走向马可身边，朝着依然意识模糊的马可低头道歉。

然后又回到我面前。

「小姐，这次是因为我想用用看眼镜，达恩才会去帮我拿。是我不好，对不起。」

「是、是我！是我叫修依用眼镜看太阳的！对不起！我不会再犯了！」

十岁的两人向六岁的我低头。

「修依，这次是达恩的错，随便拿走别人的东西是小偷喔。然后，要是戴眼镜看太阳，最糟的情况下，可能会害眼睛瞎掉喔。就算是我，也有治不好的东西，所以卡席娜小姐才会戴眼镜。如果修依的眼睛瞎掉的话，戴眼镜也没用了。不是说抱歉就没事了。」

大概听懂我说的话吧，达恩脸色铁青还发起抖来。

「达恩，不管是什么东西，搞错使用方法都会导致无法挽回的下场喔。大家也要好好记住！」

「「「「是的！」」」」

「……好，那事情就到这结束。修依跟我来，我帮妳做眼镜。达恩，麻烦你照顾马可了喔～」

于是乎，我和修依手牵手朝涅丽雅婆婆的工作房间走去。

算是告一段落了吧。

管教真的好难耶～毕竟我教小孩的经验也只有用拳头教训弟弟而已。

马可也是，明明还未成年，辛苦你啦～！

我也治不好的有……先天性遗传，生病，还有老化。

当我发现这件事，重新理解到瑟蕾丝缇雅的魔法并非万能。

幸好，我们这里的人都健健康康。

……真的是幸好啊。

每天都有人干蠢事逗笑大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