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称为月之子的少女,
在潺潺流水中起舞,
孤单无依的月之子呀,
在墓地的树荫中漂蕩于梦境。
——KingCrimson《月之子Moonchild》
「红色警戒的发布仅限于第一级紧急事态,发布之后本机构的全面部署都进入特别防御模式,但若是遭遇到比此一『红色警戒』更为紧急的危机时……」
——摘录自《月球表面设施的非常事态对应準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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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不起来
「现在在这里的我是假的,弥生小姐。」
她总是对高中二年级的弥生说些不可思议的话。
「这是什么意思?」
「真正的我,在很久以前便已死去,因为试图反抗世界本身,做了坏事的报应。」
她露出微笑,笑得非常温柔沉稳,那样的笑容乍看之下与荒诞不经的言语一点也不相称,实际上却是极为协调,她的笑容予人的印象就是如此,但她的脸、她的声音——到底是什么样的……
「你的意思——是指前世这一类的吗?」
「不,不是那么浪漫的事,而是更直接的,比如说——对了,就像是在大量複製的过程中,混杂了一枚多余的东西——差不多像这样吧?」
「……?」
「我们本来是命运的失败作品,应该在世界的黑暗之中消失,但那是劣等品,是混杂在很久以前的複製作业中,再度跑出来的——」
她很愉快地笑着。
「原本被複制的,应该是只有表面,属于我这个人的情报本身而已——该称之为精神波长吗?可是却因为複製的再现度不小心太精细了,连我这个多余的因子都随之复甦。」
……真是不可思议。
我那时根本无法理解她的话中含意,却记得她所说的内容,偏偏却又想不起说出这些话的——那个女孩的一切。
「你也有梦吗?弥生小姐。」
她突然问我。
「呃、有是有——我是想过想当个作家,啊哈哈,不过只是在作梦而已,作梦。」
我边说边觉得不好意思,便笑着想把话题带过。
但她却丝毫不介意弥生的态度,仍然非常认真地问道。
「你为什么会这么想?因为有才能吗?」
「不、不是!不是这个意思啦,只是我从以前就很喜欢书——所以心想如果自己也能写书的话该有多好,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不过,你希望将来有一天能写书?」
「嗯、是啊——我是这么希望。」
弥生犹豫地点点头,她却说了句奇妙的话。
「那是组合了你的过去与未来吧?」
「咦?」
「你至今所看过的书,这些读书经验和你现今的意志息息相关——也就是说,是你的过去在支撑着你的梦想。」
她露出淘气的神情。
「而你成为作家则是以后的事情,是发生在未来的事。所以梦就存在于过去与未来之间,不是吗?」
「嗯,也是——的确如此。」
弥生坦承地因对方说的话而感叹。
「所谓梦,就是因过去而成形,但实现于未来——梦只会存在于时间的流动之中。现在这一瞬间没有任何人能抓住梦想——当达成目标的同时,那就已经不是梦而是现实。人就像是在名为幻梦的门扉前,持续守望的夜巡者一般——」
她的声音舒展自然,清澈悦耳,让人光是听见就会陶醉其中。
「我们绝不会踏进门扉里,而只是一直站在门前,等待梦成为现实——但是对我来说似乎没有『现实』,我已经快成为既不存在于过去也不存在于未来的东西。」
「咦?」
「我啊,如今将从这个虚假的,位于冰冷月亮上的停滞世界中消失,虽然我不清楚究竟是被防护赛布雷答当成系统错误消除掉,还是因为活到跟过去世界相同的岁数而死去。」
我想,那时她脸上露出了坦然无惧的锐利神情。
「——因为这次不是被死神所杀,所以我想不会连我这个『梦』都消失,我这次绝不会让一切在途中结束。」
——为什么我连她纤细的呼吸都能清楚回忆,却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呢?
「对了,弥生小姐——我留给你一个忠告。」
她以温柔的语气对一脸迷惑的弥生说道。她的笑容非常不可思议,弥生不知道世界上还有谁能如此单纯而直接地,就只是在「笑」。
她接着往下说。
「就如同凝视着夜晚的黑暗一般,在内心的黑暗中绽放出紫堇吧。」
她以如清水般清澈见底的眼神,看着弥生点头。
「如果有一天你和你所生活的世界,发生了无法控制的事,你就念出这段咒文吧,一定会有很有趣的事发生的,一定——」
*
……那个美丽的女子留下的印象,我大概一辈子也忘不了。
但我却连她和我是什么关係也想不起来,彷彿那个人从来不曾存在于这个世界一般。
可是我的耳朵,却听得到那个声音——听得到那谈论着梦与时间的声音。
即使是现在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