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惡

可怕的怪物们蓄势待发。

只要运用得当，哪怕是数名战士面对这个数量也无可奈何，只会和刚才的3人一样被单方面碾压。

但是，此刻紧张的反而是让怪物发动攻击的工藤陆。他倒吸一口气，挤出声音。

「……探索队的别名持有者，强到这个地步啊。」

「喂，以为我和那些家伙是一路货色吗。「

日比谷浩二不悦地说道。每当他挥动手中的剑就会引发一片死亡。

在树海深处的据点之中，他据称和白刃战最强的饭野优奈不相上下。若说」韦驮天「是无人能及的极速，那他的」绝对切断「就是无人能挡的最强攻击。这就是日比谷浩二。被他的剑所碰到的敌人无关硬度和韧性无一例外会被一刀两断。

再加上日比谷浩二习惯战斗。他本身作为转移者的战斗力就很强，除此之外他的动作也恨精彩。不仅从未陷入围攻的局面，时不时还会利用敌人当盾牌抵挡攻击，逐渐赚取优势。

除了转移者的力量，更拥有着自己的战斗技巧。这种人，要么就是如同「光之剑」中岛小次郎和「韦驮天」饭野优奈那样在原本的世界习过武，要么就是如同真岛孝弘和锺木干彦这样来到这个世界之后经历磨砺。日比谷浩二也是其中一人。

不过，他的动作不是武术或剑术，更像是打架练出来的。有着野兽般的敏锐，但缺少招式的精鍊。出剑的方式简直乱七八糟。

可是，这就够了。只要打中就没命。这就是「绝对切断」的恐怖之处。

「……唔。」

工藤陆喘着气，乘坐在狼背上躲避攻击。因为日比谷浩二在处理怪物的同时，甚至有余力朝他这边发动攻击。

一般的怪物挡不住「绝对切断」。哪怕让朵拉和狂兽双方一起正面对抗也是凶多吉少。工藤陆作为司令塔遭到攻击的时候，只能让怪物挡在前面，再派朵拉和狂兽前去牵制才能勉强处理过来。

骑乘在狼身上的工藤陆这才得以退避，可是这么一来指挥难免出岔子。这个破绽就给了日比谷浩二机会引发更大的伤亡。

工藤陆的「魔军之王」是纯粹的战斗能力。若是好好计画打倒「绝对切断」不是不可能。可是，他没有机会做準备。反而是日比谷浩二面对大量怪物还有空閑和他搭话。

「我听『天之声』说了。」

他满不在乎地说道。

「你是要给轰报仇？活下来就为了找我报仇？……有够无聊的。」

「——！」

对方轻慢的语气让工藤陆双眸燃起怒火。

「宰了他！」

他立刻用「魔军之王」的能力操纵数只怪物扑上去。

但是，魔军的攻击碰不到敌人。对方出色地进行了躲避，把怪物一只只砍倒了。

「这点破事这么纠结。也难怪你这么弱。」

「……！」

看到发动攻击的怪物化作尸骸，工藤陆不甘地皱着眉头。

现在乍看之下势均力敌，时间拖久了不利的是战力不断减少的他。被说这么弱他也无法还口，只能挤出声音问道。

「……果然，是你杀了轰学姐吗。」

「你这说法像是已经确定是我了啊。」

日比谷浩二没有否定。但是也没有正面回答。意思是说他压根没把工藤陆放在心上，也没觉得有必要。工藤陆咬牙切齿。

「为什么要杀了她。」

「因为她暗中计画消灭据点。」

青年随口作答的态度始终一副无聊透顶的模样。

感情有时会爆发出力量，但反过来也会限制人的实力发挥。日比谷浩二在这方面心思缜密，从心理层面上压过对方让对方感情失控，落入自己的节奏。他现在回答问题也是为了恢複些许体力，以防那最后的万一。

没有想到这一层的工藤陆看上去已经着了对方的道。

「那家伙和『天之声』同流合污，引发了那天的据点崩坏。我负责守护据点，不可能放过她。」

日比谷浩二悠悠道出这一切，工藤陆紧握拳头低着头。

一旦感情失控，魔王就要栽在这里了。

——如果，他真的愤怒到忘我的话。

忽然，工藤陆表情一转，眼神透露出看透人心的锋芒。那是魔王的风貌。‍‍‍‍‌‌‍‌‌‌‌‍‍‌‍

「你在说谎呢。」

「……」

这句否定好似一把匕首突然刺来。

日比谷浩二不禁沉默。工藤陆没有看漏这个变化。

「如果是那样，你为什么要东躲西藏？不就是因为怕被探索队的人发现，被刨根问底吗？」

「……」

「计画毁灭据点的是你。」

人的反应有时胜于雄辩。

认识到已经瞒不住事实的日比谷浩二表情险恶了起来。

相对的，工藤陆已经恢複平静。刚才混乱表现不过是博弈。

「为什么要毁灭据点？和『天之声』有关係吗？混在神宫司智也的同伴里是不是有什么企图？」

「……你。」

「呵呵。果然已经不行吗。还想再套出点情报的。」

少年很冷静。不过，这不代表内心没有怒火。那表露出来的激情货真价实——只不过，他把感情很好地控制住了。

「你说我活下来就为了找你报仇？这没错，我不否认。但是，我报仇要找的可不是你这个小人物。」

复仇的火焰不会熄灭。他从未忘记这份怨恨和愤怒。

因此，现在还不到激愤忘我的时候。因为将这份燃烧的激情研磨化做武器，才是少年作为魔王站在这里的资本。

「在据点我见识了人的软弱有多丑恶。他们一旦陷入紧急事态，那份软弱会带来疯狂的残酷，把有价值的宝物尽数践踏。」

少年叙述时双眼之中蕴含危险的光辉。那些被践踏的宝物都被他刻在了眼底。

「而作弊者，正是其中的代表。若是他们是弱小的人类，仅仅是弱小的人类也就罢了。他们又弱又偏偏有着不该有的强大力量，一不留神就会造成巨大损失。」

实际上，据点就是被那些人破坏的。从刚才的对话可以得知背后或许是有「天之声」和日比谷浩二在操作，但即便他们製造了契机，也不代表那些亲自动手的人犯的罪能一笔勾销。

当时也有认知正常的人想要阻止事态恶化。只可惜这种人更受常识束缚，没法糊里糊涂得到战士的力量。然而，一般人又很少会像别名持有者那样抱持强烈的愿望和信念。结果敢说话的人也只能含恨而终。

在据点崩坏之后，同样的事情仍在发生。

假勇者骚动就是其中伤亡惨重的一例。在严苛环境下拚命度日的住民们的日常生活本身就是价值连城的宝物。可是，这些也为愚蠢的软弱所损害。像河津朝日这种如今身在教会为自己的愚蠢赎罪的人还算好的。更多的人不敢承认自己的错误，选择视而不见转嫁责任，没头没脑地前往下一个村庄故技重施。

这些转移者大多被魔王暗中处理掉了。若没有他这么做，伤亡只会更大。

不过，工藤陆也不是为了阻止伤亡这么做的。正如本人刚才所言，他的动机在于「复仇」。

「我当然可以理解。在惹出事之前他们还是无辜的。哪怕知道他们迟早有一天会践踏宝物，也应该眼睁睁看着他们造成损失之后再来表达愤怒才是正确的行为。这就是世界应有的样子。这才是正确的行为。但是……」

他的双眸中饱含激愤。

「我无法容忍这种世界。」

对，无法容忍。

那些价值珍贵的宝物正在为软弱和丑恶所践踏。对这种行为的怒火正是推动工藤陆前进的动力。

这绝非正义。至少，他自己不这么认为。他很清楚自己的行为也只是毫无价值的复仇。因为他知晓真正的价值应该是什么样，所以能够断定自己的行为毫无价值可言。

但是，他实在是无法容忍，也无法罢手。

「所以，我是恶的一方，是魔王。」

「你……！」

日比谷浩二发觉不对的时候已经迟了。

他以为这段对话给了他休息的时间。

但这反而是工藤陆为了最大限度发挥魔王的力量——为了以「绝对切断」所处理不过来的「群体数量」发动攻击而争取的準备时间。

「吞了他，古斯塔夫！」

下个瞬间，数量庞大的鱼群游走地面，猛扑而上。‍‍‍‍‌‌‍‌‌‌‌‍‍‌‍

工藤陆以古斯塔夫命名的并不是某一只怪物。而是群游世界外形酷似青枪鱼的怪物，绊足巨钻。从成千上万的集群数量中操纵数十只，诱导其背后数百同胞构成的怪物群才是古斯塔夫所代表的整个部分。

工藤陆的能力能够支配的怪物数量只有1000左右，但用这种方式就能以数十的支配数增加数百的战力。

不过，由于除了带头的几个扔保持着野生的状态，因此无法灵活运用，只能和魔军本队兵分两路。所以需要利用对话时间把在异界畅游的它们引导回来。

「工藤……！」

日比谷浩二在焦急地怒吼中被狂潮吞没。不一会儿，四周就被绊足巨钻的浪潮掩埋。

◆◆◆

除了古斯塔夫，其他的魔军还被分配去攻略异界。因此，刚才攻向神宫司智也一行的不过是魔军本队的一部分。

但是，古斯塔夫的情况不一样。魔军本队数量约为1000，相对的别动队古斯塔夫有700，现在全部被拉过来了。

工藤陆带着魔军迅速撤退，仅仅留下了用于阻碍日比谷浩二逃跑的一部分。

组成古斯塔夫的绊足巨钻大部分无法控制，自然也会袭击工藤陆及其手下的怪物。适当操纵靠近的绊足巨钻製造出安全地带不是不行，但现在带过来的魔军超过100只，在可支配怪物数的限制下没法製造出可容纳所有魔军的安全地带。为防止自相残杀必须暂时撤退。

恐怖的鱼群大军过境，工藤陆回来的时候，森林中只剩下一片狼藉，切面异常光滑的绊足巨钻尸体遍布四处。

一只秃鹫怪物从天而降，见此，工藤陆向胯下的狼发出指示前往其着陆点。秃鹫的跟前有一滩血泊。狼嗅了嗅血的味道，吼了一声。

「吾王，看来那个男的在此地身受重伤。」

随同的朵拉说道，工藤陆回答。

「看来是了，但是没看到尸体……」

工藤陆双眼微眯。

「……让他留了一命啊。也罢。」

看这出血量，他也动不了了。这伤势不是休息一下就能解决的，这重伤他也没法从充满了陷阱和守护者的异界脱离。在这个兇险的异界里就是放着他不管也很可能就此丧命。就算没死，只要他逃不出去也能回来再杀。工藤陆将激情和打算切割开来，做出了决定。

「先去追神宫司。事后再来慢慢处理『绝对切断』……」

话说到一半，少年身子一个倾斜。

「王！？」

朵拉连忙搀住差点从狼背摔落的他。

「……能力用得有点过度了吗。」

他全身使不上劲。

单手已经废了，其他部位也终于迎来了极限。

工藤陆的能力觉醒和他对自己无力的绝望不可分割。因此，魔王的力量不仅不会强化他反而会让他自身变弱。

来这里之前，他预感到这会是场决战增加了手下的数量，因此在异界中的前进中消耗了部分战力后魔军仍有余力。但其代价，是超负荷使用能力导致的自残。这甚至让他看到了自己的死期。

他的视线忽而望向狂兽。即便是狂兽面对「绝对切断」也无法全身而退，身上挂满了彩。

「你干得很好。」

「……」

「不过，没什么时间了。差不多快结束了。虽然不知道最后会是怎样的结果……」

当然，狂兽不可能回应。这他应该心知肚明。然而，少年盯着野兽没有理性的双目深处，就彷彿其中还藏着什么。

「在时限到来之前你好好想清楚。」

「王……？」

朵拉惊讶地问道，少年耸耸肩。

「没事了。走吧。」

身体撑不住不会成为他驻足的理由。这本就是一条通往破灭的单行道。

魔军遵从命令，向着异界深处进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