化身为鬼的全力挥出的一击将至。无法应对。身体被一刀两断随后死亡的未来浮现眼前——忽然,我的左臂跳了起来。
「啊,哦!?」
盾牌介入敌我之间,挡住了我的视野。
我还没理解过来,但反射性地手上用劲。随即,鬼挥下了剑。
「唔!?」
沉重的一击。
我无法承受冲击。脚离开了地面。大脑只理解了自己有被砍飞。自己似乎撞上了什么,还撞穿了。
「……」
醒过神来,视野内是木製房屋的走廊。
某个房间似乎传来了尖叫。
我这才明白自己是砸穿了护在身后的房门,摔到了房屋内。
我的反应是,糟了。
攻击的冲击让我全身麻痹不堪。要是现在对方追击,我来不及反应。
可是,我所害怕的追击没有来。
因为有人阻止了他。
「小菖蒲!」
「嘎哦!」
房屋的外面不断传来爆炸声。
我用勉强维持住的『雾』,看到了正从房屋的屋顶出大胆释放火球的菖蒲,和配合她打出第二阶梯火魔法的惠。
「小聪明!」
虽然攻击很突然,但埃德加做出了反应。直击过去的火球全部用大剑砍下,惠瞄準脚边的魔法则是退一步躲开。
但是,争取到了一点点时间,这就够了。
「……干得好」
得到她们的援护,我挤出体内的魔力。
「……魔、法……『雾之仮宿』」
我将用于维持莎露比娅实体化的魔力也用于雾的感知,浓厚的雾气卷席屋内。
这样一来埃德加就看不到了。之后……。
「……拜託了,菖蒲」
「嘎哦!嘎哦!嘎哦!」
在一片雪白的封闭世界内,火焰陆陆续续生起。
这是菖蒲理解了我使用雾的意图,接连不断地在吐火球。
虽然她最近总是不上战场,但也绝非徒有外表的吉祥物。
再怎么年幼也是树海深部的怪物。实力不容小觑。
她腹内吞吐的火焰,光论威力都能匹敌第三阶梯魔法。更何况这个和魔法不一样,等待时间只需要真正意义上的一次呼吸。一次次攻击看起来火力完全不见减,什么时候攒的这么多魔力,我都吃惊。
「可恶啊……!」
束手无策的埃德加大骂出声。
菖蒲也看不见敌人,但是她只要别让敌人接近房子,随便放就好了。
『雾气』覆盖的範围小,相对的持续时间也会有所延长。
这样就能争取到一点时间了吧。
「主——?」
艾莎莉娜从我的左手伸出,来到躺在地面的我眼前。
很是担心地歪着头。
「……谢谢,艾莎莉娜。救了我一命」
刚才的盾牌防御,是艾莎莉娜的功劳。
缠着我左臂的她,迅速举起了我的手臂。
结果,就是让我的左臂在硬来的动作下,受到埃德加的攻击导致骨折。血液不住地沿着指尖滑落。这样一来,没有回覆魔法暂时是动不了了。但是……。
「……撑过来了」
我轻声嘀咕着。
声音无意识间带上了些许热情。就彷彿是内心燃烧的火焰从口中流露了一般。
——说我太天真。
说我以为这样就能撑到葛贝拉和莉莉她们过来太天真了。
可是,我活下来了。虽然左臂动不了,但还能战。
交给艾莎莉娜防守,让菖蒲躲在后面準备奇袭,都是我刻意放到现在的底牌。能够在敌人的底牌下撑住,都是因为我为防万一採取的措施起到了效果。说我天真,可是大错特错。
——说我太天真。
说我认为自己的说教,能让他们改过自新太天真了。
可是,我没想那种事。
我问他们为什么要对村民出剑,并不是想要责备他们。
我不觉得做这种事能够让他们那种人产生悔改的念头。
只是,内心的某种感情,让我不由提出了那个问题。
我只是想确认那份感情到底是什么。
——说我太天真。
说我对骑士抱有幻想,这个想法太天真了。
……或许是吧,我也觉得。
我不知道被称为骑士的他们现实中如何。所以,无法否定。
骑士不过是『处理杂兵的棋子』,只是代替独一无二的勇者的『消耗品』。
至少,这个想法在对世界造成巨大影响的圣堂教的相关人士里确实存在。那么,又有谁能够否定这就不是世界的真相呢。
勇者和骑士,对这个世界而言,或许都只不过是棋子,区别只在于方不方便换而已。啊啊,这我也无法否定。
但是……其中根本就没有什么尊贵不尊贵,只有这句话,我觉得不一样。
不是的。绝对不是。我能断言。
因为在奇利亚要塞,我就遇见了。
紫兰、团长、并肩作战的同盟骑士们。
大家都在不惜性命,为了保护他人而战。
他们是如此的拚命,如此的执着,如此的高洁。
我的确感觉到了何为尊贵。
那么,那对我而言便是真理。不管谁要插嘴论足,亲眼看见的,接触到的,感觉到的,肯定才是自己的真实。哪怕对这个世界而言,骑士不过是棋子,那也没有关係。
「所以,我……」
我挣扎着坐起上半身。就在这时。
一道嘶哑的声音传入耳中。
「……孝弘阁下?」
那是即便虚弱地彷彿随时都会消失一般,却仍不失坚强的少女的声音。
我抬起头。
看到一位精灵族的少女转过走廊的转角来到了这里。
「……紫兰?」
我獃獃地说出了她的名字。
理应前所未有地虚弱,躺在房内床上的她来到了这里。
她实际上连站都站不稳了吧,在走廊上都是以膝盖撑地的。表情疲倦的彷彿重症病人,不管是谁看来,都不是能够外出行走的状态。
但是,我对她会来到这里的原因,不作疑问。
虽然惊讶,但不疑惑。
因为紫兰的手上,牢牢地握着剑。
「……是吗」
看到这个,就足够理解她的情况了。我了然地叹了口气。
——那家伙是骑士。无药可救。这点,不管发生什么都不会变。
海莲娜告诉我的那句话,在耳畔迴响。
——她是骑士。请孝弘阁下,千万记得这一点。
从团长那收到的这句话,也自然浮现。
她为什么要把紫兰託付给自己,自己又能做些什么。
我确信着,握紧染血的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