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尋找線索

加藤真菜开始行动是在送走真岛孝弘，回到房间不久之后。

一同到来的阿可尔使节团、同盟骑士团、龙渊之里的留守组、锺木干彦和岛津结衣都没有来帝都，因此在房间里的除了洛丝和葛贝拉就只有饭野优奈了。

「葛贝拉，听好。千万别搞坏了。」

「知道。」

洛丝给葛贝拉的腰上别上魔法道具袋。

忽然，洛丝从下往上盯住了葛贝拉的容颜。她不用眼球看东西，本不需要这个动作，不过现在的她举止已经和人类无异。

「哦？葛贝拉，您脸色似乎有点不太好？」

「嗯？怎么会……」

葛贝拉说着柳眉撇成了八字。

「……嗯？嗯嗯嗯？这么一说，确实感觉有些异状。妾身也不太清楚。」

「怎么就不清楚了。我不指出来您都感觉不到吗。」

「毕竟妾身从未感到难受过。唔嗯。这么想来，在异界战斗之时就感觉动作有些不顺心。也不像是什么病症。」

「最近发生了挺多事情的。我虽不觉得您会患病，但您或许是没意识到身上积攒的疲劳。您和我不同，多少是个血肉之躯，要多注意身体。」

身体太过硬朗以致说出蠢话的葛贝拉和嘴上不饶人却始终在关心她的洛丝让人看了欣慰，但现在不是坐着的时候。少女开口道。

「现在方便吗？」

「怎么了，真菜。」

洛丝站起蹲下的身子疑惑地看了过来，加藤真菜回答道。

「我觉得差不多该开始行动了。」

「行动……？」

洛丝讶异地歪起脑袋。

「不是说在主人他们回来之前尽量聚在一处吗？」

「这点当然不会变。」

眼下自己会遭遇危险的可能性很低，但没必要自己製造破绽。

「要行动就所有人一起行动。反正也是干坐着等学长他们回来，不如做点我们能做的事。不过，得看你们所有人愿不愿意跟过来了。」

「我明白了。我不介意。」

「……我也去。我可是护卫。」

饭野优奈接着洛丝回答道。她拖着脚伤护卫我们到现在。虽说她本就性格认真，但除此之外从还从她身上感觉到一股自我强迫的焦躁感。

不过，她的回答还是让人心生感激。即便失去了最为擅长的机动力，她的战力依旧和战士相当。探索队白刃战最强不是说说的。

「唔嗯，妾身也无妨。」

最后答应的葛贝拉奸笑道。

「那么，加藤阁下此次又是有何诡计。」

「怎么就诡计了。我在你眼里是什么人啊。」

加藤真菜鄙了葛贝拉一眼回答道。

「我打算去拜访哈里森。问他点事。」

「……没想到会听到这个名字。不过，他现在不应当在静养吗？」

刚才面对世界存亡的危机，他站出来指挥了追蹤部队。但按理来讲他生命垂危，应当静养……

加藤真菜微微一笑。

「我有什么理由要关心他身体状况吗？」

「……唔，唔嗯。说的是。」

那清爽的微笑让葛贝拉不由表情一抽。

「不过我也不是没事找事。我有事情要问他。学长他们已经出发一会儿了，他给骑士团的指示差不多该下完了。现在总该把事情交给戈登去休息了。既然是在静养就意味着不会有其他人打扰，这不正好。」

「哦哦，那就好。不是单纯地想找麻烦啊。」

「不是的啊。只是我觉得没必要对他顾虑。虽然我确实对他挺火大的。」

加藤真菜叹了口气，把内心的情绪都宣洩了出来。

洛丝见此露出善意的微笑。对加藤真菜抱有恐惧心的人可能会很意外，洛丝很理解自己所尊敬的这位挚友其实感情很猛烈。

但她同时也拥有能够将感情和理性分割开来的器量。因此，她能够把自己的情绪收住，去见哈里森。

「真菜这么说的话，就该这么做吧。马上动身吧。」

事不宜迟。洛丝建议动身之后，葛贝拉眉头一挑。

赤红的眼瞳转向门口。数秒之后敲门声传来。有客人来了。

来的人出乎众人意料。

「小葵？」

「……你、你好啊，小真菜。」

探索队的「刚腕白雪」御手洗葵面带尴尬走进房间。

她摇摇晃晃地走进房间，来的只有她一个人。从她的动作中，加藤真菜发觉她是来见自己的。这出乎她的意料。

还有什么想说的吗？加藤真菜作出思考。

上次和御手洗葵见面还是在和探索队会谈的时候。当时她指出了真岛孝弘身边的女性关係，反对他归入探索队。而她那么做并非为了找茬，只是出于对加藤真菜这位朋友的关怀。

可是，加藤真菜并不需要这样的关怀。为了保护心上人的立场，她不得不拒绝这位朋友，表现出断绝关係的态度。她知道自己做的还挺绝情的，在原来的世界她从未表现出过这一面。

当时的御手洗葵就受到的巨大打击连旁观者都能明白。所以，她会来这里还是挺意外的。

「我……我呢，是来道歉的……」

她小心翼翼地说出这句话。表情中带有一丝胆怯。

那是害怕遭到朋友讨厌的表情。

这件事上，即便她拥有转移者的力量，有再强的肉体也没用。来到这里的人不是勇者御手洗葵，只是一位提起了勇气的少女。这份勇气应该得到认可。哪怕她的认知和事实有些许出入。

「你其实和真岛学长并没有怎么样，我却自以为是闹出了那么大事……」

「……」

「我、我听说小真菜被卷进了什么事情。想到自己和你还在吵架，就很后悔。为什么我要那么做。但是，还好你没事。」

她一点点说出的话，果然和事实有偏差。

但至少，是真心实意的。

她在前几天的战斗时，和紫兰、惠一起参加了同盟骑士团团长的救助活动。这是为了给自己这位朋友帮忙。而她最开始弹劾真岛孝弘的时候也只是因为发自内心地在担心自己。她会选择那种做法，考虑到原本世界的环境也是合情合理。

加藤真菜知道，出现了偏差的——变了的是自己。

所以，她迟疑于是否要冷酷地把眼前这位少女赶回去。因为过去她和这位少女之间的友情是货真价实的。

「……」

加藤真菜的视线不自觉地望向了别处。

望向面色苍白的饭野优奈身后。

守望着事情发展的洛丝注意到了加藤真菜的视线。

洛丝作出了以假乱真的微笑，点了点头。什么都不说，意思是想怎么做全看真菜。明白这一点的加藤真菜微微笑了出来。

「对不起，小真菜。我……」

「没事的，小葵。」

她摇了摇头。

「而且，準确说来你不需要道歉的。」

「什么意思……？」‍‍‍‍‌‌‍‌‌‌‌‍‍‌‍

「因为，我当时说的都是假话。」

御手洗葵目瞪口呆。

「……诶？」

「我的确喜欢真岛学长。」

加藤真菜对还没理解过来的御手洗葵明确地作出宣言。

她觉得自己应该说清楚自己对那位少年的心意，以及现在的自己。

「听我说，小葵。我和你的认识已经有了巨大的不同。你可能还没注意。」

御手洗葵的言行确实存在偏差。但是，那只是因为她不知道现在的加藤真菜罢了。所以，首先要纠正这一点。哪怕这会让两人的关係归零。

「你和学校的人一起转移过来，之后也一直在同学之间生活。对你而言现在只是高中生活的继续。但是，我不一样。因为据点崩坏，我的一切都被归零了。」

「小真菜……」

「所以，对不起。对我来说，原来的世界都已经是过去了。」

御手洗葵愣了一会，理解了加藤真菜说的话之后紧咬嘴唇。

「过去……我也是吗？」

「是的。」

这件事应该打从开始就说清楚的。没能这么做是自己的判断失误，是自己的懦弱。

然而，这么一来两人的关係就归零了。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并非如此。

「然后，我希望能和你再成为朋友。虽然可能只是我的一厢情愿。」

成为过去不代表觉得无所谓。

加藤真菜会出现这样的判断失误也是因为眼前的这位少女对她而言是重要的朋友。

「……诶？诶？小真菜，怎么回事？」

「也没人说成为了过去的朋友关係不能再好起来啊。我在学长身边，你在探索队那边，在此基础上，我希望你能愿意接受现在的我，然后再和我成为朋友。」

因为想要回到过去的关係才会导致事情变得这么麻烦。比方说，和10年前的朋友见面，两个人环境和遭遇各不相同，价值观也会不同。但仍旧可以叙叙旧，重温旧情。

「怎么样。」

加藤真菜伸出了手。

御手洗葵还没能理解状况的样子。她只知道对方向她伸出了手，脑袋混乱地问道。

「对、对不起。小真菜。我不太聪明。意思是说，我们还是朋友吗？」

「不是。」

加藤真菜摇了摇头。

「意思是我们再交一次朋友吧。如果你能接受现在的我。」

如此解释是之后，御手洗葵才算是明白了过来。

她的表情恢複了光芒。

她确实不太聪明。但不是无可救药的笨蛋。会搞砸，会走偏，会添麻烦。但是，她能坦诚地道歉，能反省过错，能认真思考别人的话。过去加藤真菜和她好起来，也是因为她的这份性格。

「……啊，好像明白了。」

她嘀咕着面露理解之色。

「小真菜，自那以来经历了很多吧。归零过一次指的是这个意思……但是，小真菜来到了这里，和真岛学长一起。一路上，有了自己重视的人。要是我不能理解这一点，没法和你做朋友。」

一开始就该这么做的。御手洗葵心惊胆战地握住加藤真菜的手，知道不会被甩开之后，双手紧握上来。

「……小真菜。对不起。」

她露出了软绵绵地笑容。

「该道歉的是我。」

加藤真菜也自然地笑了出来。彷彿回到了怀念的那段日子。

即便立场不同，少女们仍旧和过去一样相互欢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