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話 突如其來的夜襲

「主公大人，不好意思这么晚还来打扰……」

「什么事？」

今天也同样毫无成果的交涉结束后，我原本正打算就寝，但莫里兹突然在半夜把我叫醒。

我揉着眼睛听他说话，然后得知布洛瓦藩侯主军有了动静，目前已经下令要全军紧急準备对应。

我命令莫里兹和汤玛斯叫军队做好準备，然后急忙赶去布雷希洛德藩侯身边。布雷希洛德藩侯和贵族们正一脸严肃地对家臣们下达指示。

「数十年前的恶梦又要重现了吗……」

布雷希洛德藩侯看着布洛瓦藩侯军的阵地嘟囔道。

我也从魔法袋里取出望远镜窥探状况。即使我只是个外行人，也能看出布洛瓦藩侯军正準备展开战斗。

「因为交涉进行得不顺利，所以打算至少取得一胜吗？」

「鲍麦斯特伯爵，即使在这里赢了战争，你觉得王国会放过布洛瓦藩侯家吗？」

我想应该是不会放过。因为王国目前的统治非常稳定，所以绝不容许贵族们打破不能战争的前提。要是不小心没处理好，布洛瓦藩侯家甚至有可能被贬为平民。

「那为什么他们要做出这种鲁莽的行动？」

「大概是因为被克奈普斯坦子爵那番义正严词的言论逼急了吧……」

克奈普斯坦子爵的指摘极为正确。高德温只能脸色发白地听着，完全无法反驳。

「他们打算赶在我向王宫报告布洛瓦藩侯的失职之前，趁乱将我收拾掉吧。」

此时克奈普斯坦子爵本人现身了。明明接下来或许会演变成战争，他依然冷静地说道。

「不过是指出布洛瓦藩侯家那方的失误，高德温大人就想将我连同布雷希洛德藩侯家诸侯军一起歼灭……他应该没想得这么美吧？大概只是想让情势变得更混乱，先将目前的状况矇混过去吧？」

「就算这么做，长期来看也只会让结果更加恶化吧……」

「鲍麦斯特伯爵大人，对高德温大人来说，比起将来，还是想想该如何弥补目前的失态比较重要。」

明明自己可能也被盯上了，克奈普斯坦子爵依然冷静得可怕。

「不过，幸好他们没突然发动袭击。」

「毕竟敌我双方的军队，训练度都不怎么高。」

在深夜中几乎连火都没点就静悄悄地整好队，在不被对方发现的情况下前进，然后没误伤友军就发动夜袭……像这种训练精良的军队，早在这两百年里就从这个大陆上消失了。毕竟想训练与维持这种精锐部队，需要花费大量的金钱与人力。

「看来他们还有至今都没现身过的预备部队。」

敌军在后方似乎还隐藏了其他部队，如今布洛瓦藩侯家的主军已经增加到约一万人。

由于对方的人数几乎是我们的两倍，因此才会认为只要先发制人就能获胜吧。

「相对地，也会造成极大的牺牲。」

「这次死的人，应该会比我以前参加的纷争还多吧。」

连跟我一起过来的克劳斯都露出黯淡的表情，这场战争就是如此鲁莽。

即使布洛瓦藩侯军能在这次的战役中获胜，还是会为双方留下巨大的祸根。

要是真的演变成战争，王宫一定会毫不犹豫地介入。

「真是的……凈做些没意义的事情……」

布雷希洛德藩侯在抱怨的同时，也对自己的军队下达迎击命令。

「不先暂时撤退吗？」

「在这种深夜中，根本就无法在维持指挥的情况下撤退。只会单方面被敌方蹂躏，造成更多的牺牲。不如直接迎击还比较好。而且……」

布雷希洛德藩侯看向我。他应该是希望我能和布兰塔克先生与卡特琳娜一起用魔法迎击敌军吧。

「与其这么做……」

「啊，不可能。卡拉大人无法抑止敌方的行动。」

我还来不及说完，布雷希洛德藩侯就驳回了我的建议。

的确，毕竟高德温早就知道卡拉小姐在我们这里……

「卡拉小姐，请妳先去避难。」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魔法迎击了。不过在那之前，我先命令包含卡拉小姐在内的女性成员们去避难。无论如何，让女性留在这种地方实在太危险了。

然而艾莉丝等人拒绝了我的命令。

「我要待在威德林大人身边。」

「不过万一发生了什么事……」

「那样的机率很低吧？我相信威德林大人的身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

儘管语气并不强硬，但艾莉丝坚定地拒绝离开这里去避难。

「我也要留下，现在逃已经太迟了，还是待在威尔身边比较安全。」

「没错，我身为冒险者的直觉也是这么说的。」

「我的直觉也告诉我和威尔大人一起行动比较安全，保护威尔大人是我的工作。」

伊娜、露易丝和维尔玛，都拒绝了我的避难命令。

「威德林先生，要是少了我的魔法，你有办法度过这个危机吗？我也要留下。」

既然卡特琳娜也说要留下，那我就只好使出全力了。

「威尔，在最坏的情况下，我会带着你逃跑。」

艾尔明确地宣告如果有什么万一，会带着我逃跑。他判断只要我能活下来，鲍麦斯特伯爵家就不会受到太大的损害。

「听起来真可靠。不过艾尔现在是卡拉小姐的护卫，所以别忘了也务必要让她逃跑啊。」

要是让卡拉小姐死掉，事情可能会变得更加棘手。

「不，请不用在意我。就算我死了，高德温也不痛不痒。」

「但菲利浦大人不是非常关心卡拉小姐吗？」

卡拉小姐曾说过，就只有菲利浦和克里斯多夫这两个哥哥，对突然被认领的她非常温柔。

「虽然哥哥他们很温柔，但即使高德温杀了我，他也不会被严惩……他们对我的温柔就只有这种程度。而且表面上，我是前来这里与鲍麦斯特伯爵大人交涉的，所以怎么能在这时候选择避难呢。」

意思是就算只有自己活下来也没意义吗……这表示她在布洛瓦藩侯家根本就没有容身之处，真是个可怜的人。

「艾尔，拜託你保护卡拉小姐。」

「我知道了。不过在最坏的情况下，就算必须背着威尔你，我也会带你逃跑。」

「只能祈祷事情不会变成那样了。」

艾尔这家伙，责任感还挺强的嘛。我对他刮目相看了。

「两位是一对很棒的主从与朋友呢。真令人羡慕。」

「毕竟我们认识很久啦。」

不过一听见卡拉小姐觉得羡慕，他马上又露出鬆懈的笑容。

……我真是白对他刮目相看了。

「既然如此，就只能用魔法迎击了。」

虽然布洛瓦藩侯军会出现许多牺牲，但总比出现在我方这里好……不对，等一下。

「布兰塔克先生！」

「什么事？」

「我想跟你商量一下。」

我临时想到一个或许能减少牺牲的方法，于是便找布兰塔克先生商量。

「真是乱来……不对，如果是伯爵大人的魔力量，或许办得到……我知道了。领主大人，我也要去最前线帮忙。麻烦您指挥其他的魔法师。」

「我知道了。就让我见识一下鲍麦斯特伯爵的手段吧。」

布兰塔克先生赞同我的提案，和我一起上前线。

「威德林先生，那我呢？」

「当然也要请妳帮忙。」

卡特琳娜也跟我们一起行动。

「艾莉丝，为了预防有人受伤，妳先在后方待命。」

「好的。」

要是艾莉丝出了什么事，就无法治疗伤患了。所以最好还是让她在后方待命。

「艾尔也和卡拉小姐一起在后方待命。」

「我也想上前线啊……」

「艾莉丝也拜託你保护了。」

「我知道了啦……」

我也将艾尔留在后方保护卡拉小姐，因为我留艾莉丝一个人下来，所以也让艾尔一起保护她。

「伊娜、露易丝和维尔玛负责保护我们。」

「我知道了。」

「交给我吧。」

「我会保护威尔大人。」

分配好工作后，我们急忙赶到我方大本营的前线。布洛瓦藩侯军随时都有可能展开突袭。

「然后，关于伯爵大人的提案。」

我向布兰塔克先生提出的建议，就是使用「区域震撼」，让布洛瓦藩侯军失去战斗能力。

虽然用大範围的攻击魔法歼灭对方比较确实，但我没有杀害好几千人的觉悟。

「普通的魔法师应该是办不到，但伯爵大人或许办得到。」

「只是或许吗？」

「展开大範围的『区域震撼』，需要庞大的魔力。除此之外，还有其他因素会增加需要消耗的魔力。」

「区域震撼」原本是对不太会动的目标使用的魔法。如果目标会动，在使用前就必须先预测对方的行动。

「如果是要能让高速对我们发动突袭的一大群人昏倒的『区域震撼』，就必须在极短的一瞬间对他们使出强烈的『区域震撼』。这样消耗的魔力也会比平常还要多。」

此外範围太大也是个问题。

「理论上来说，夜袭一开始都会先让骑兵队突击。等他们推倒了阵地前的拒马后，再换步兵队挺进。此外后方也有弓兵。所以战场上会分成有敌人在的区域和没敌人在的区域，要只针对有人在的区域使用『区域震撼』根本就不可能。既然必须对广大的範围施展魔法，消耗的魔力当然会非常庞大。」

「原来如此，不愧是布兰塔克先生。」

「不过就算能想到这里，我也没有足够的魔力能施展关键的『广域区域震撼』。最后一点，就等到了现场再说明吧。」

我们移动到设置在大本营前方的拒马外面后，发现布洛瓦藩侯军已经完成整队，正打算突袭这里。

「我大略计算了一下，我和卡特琳娜姑娘两个人加起来，顶多只能负担其中的五分之一。」

「其他魔法师呢？」

「他们有其他的工作要处理。」

和布兰塔克先生说完话后，布洛瓦藩侯军终于开始突击。

打头阵的是由骑士指挥的骑兵队，接着从他们后方飞来大量的箭矢。

「其他魔法师光是帮友军防御箭雨就已经很吃力了。我们也没多余的魔力展开『魔法障壁』。小姑娘们，这样你们听懂了吗？」

「我知道了。」

「了解，威尔就集中精神施展魔法吧。」

「剩下的事情就交给我们。」

箭矢平均地朝位于最前线的我们落下，伊娜、露易丝和维尔玛的工作，就是挡下那些箭矢。

我、布兰塔克先生和卡特琳娜当场坐下，从魔法袋里拿出大量的魔晶石。我们平常都会将多余的魔力储存起来。

即使用光这些魔晶石，也不确定能不能顺利实施布兰塔克先生的计画。

「真像雷阵雨呢……」

「只是一被淋到就会血流满地。」

站在我们前方的三人，伊娜将长枪像车轮般旋转，露易丝用拳头与踢击敏捷地将箭矢击落在地。

维尔玛挥舞战斧掀起强风，改变所有可能射中我们的箭矢的轨道。

「布洛瓦藩侯军的弓兵队并没有经过多少训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