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話 王宮首席魔導師克林姆·克里斯多夫·馮·阿姆斯壯

「喔喔，陛下，感谢您为了在下空出贵重的时间。」

在不死族的古代龙被年仅十二岁的少年讨伐，在王都内掀起一阵大骚动的两天后。

朕赫尔穆特三十七世，在王城的谒见厅接见了我国自豪的王宫首席魔导师，克林姆·克里斯多夫·冯·阿姆斯壮。

阿姆斯壮的外表看起来约三十岁上下，但实际年龄已经将近四十岁。

他是从大概十年前开始就担任王国的王宫首席魔导师的天才，除此之外，还有另一个极大的特徵。

他是个罕见的巨汉，身高两百一十公分，体重一百三十公斤，长袍底下则是充满钢铁般的肌肉。

而他手上拿的魔杖更是不得了。

不仅巨大到足以和他的身高匹敌，还全都是由秘银打造。最前端甚至装了一颗西瓜般大的鲜红魔晶石。

朕听说这些素材全都是他靠自己的实力取得。他年轻时是个出名的冒险者，因此在实战方面想必也是位优秀的魔法师。

外表看起来像武术家或战士的他，在实战上果然也是被归类为专精近身战斗的魔法师。

他能使用庞大的魔力将身体能力提升到极限，利用超高速的「飞翔」魔法在三度空间自由移动，以粉碎敌人。

就连他本人宣称不擅长的放出系属性魔法的威力，也同样不可小觑。

阿姆斯壮原本就拥有非比寻常的魔力，中级程度的魔法师无论再怎么努力都不可能赢过他。

他能够一次放出八只令观者畏惧的巨大炎蛇或冰蛇，并自由地操控它们，关于这项魔法的威力更是无庸赘述。

由于近年来都没发生战争，因此对王宫首席魔导师的要求，也开始转为魔法的多样性。即使如此，专精战斗的他依然获得了这个职位，不为别的理由，只因为他的战斗力实在太过强大。

强大到其他人都无法抱怨的程度。

在一年一度的军事演习中，阿姆斯壮每次都会展现出「足以和一个军团匹敌」、堪称战略等级的战斗力。

『谁想要战争啊。要是随便进攻，害辛苦编成的军团被阿姆斯壮一个人杀光，那才真的是划不来。』

这是某位阿卡特神圣帝国军干部非正式的见解。

「朕从来不吝惜和你见面的时间。」

「您这么说，实在让在下感到光荣至极。」

明明是接见王宫首席魔法师，这么说或许也有点奇怪，但当上一国之君后要操劳的事情非常多。虽然令人难过，不过就算对象是王宫首席魔法师，也无法轻易长谈。

即使如此，朕还是会儘可能抽时间和阿姆斯壮……和克林姆见面。

因为克林姆是朕从小就认识的好友。

在朕周围那些年龄相近的人当中，每个人都因为朕将来会成为国王而对朕敬畏三分，只有克林姆将朕当成一个对等的人来往。

虽然有些无知的人将克林姆当成欠缺思虑的野蛮人看待，但那些人等于是在宣称自己没有看人的眼光。

克林姆是为了朕，地扮演一个「儘管强悍，但既野蛮又粗鲁的王宫首席魔法师」。

即使朕非常中意他，他依然贯彻不与政治扯上关係的态度。

克林姆本人似乎也很享受这样的生活。

年轻时以冒险者身分活动的他，偶尔会来见朕，和朕分享王城外的有趣话题。克林姆的冒险故事，曾多次拯救因为王的重责大任而感到烦心的朕。

「嗯，帕尔肯亚草原的侦察任务，真是辛苦你了。」

「不，侦察本身还满轻鬆的。毕竟至今已经有七代的王宫首席魔法师亲自去侦察过，所以也没什么新的情报。」

「这么说也对。果然如果不打倒古雷德古兰多，就无法开发草原吗？」

「非常遗憾……」

我国流传了一个包含朕在内，代代的国王都无法解决的难题。

那就是人口超过百万人的首都，史塔特柏格缺乏粮食的问题。

当然，因为几乎不可能完全自给自足，所以朕也没期待到那种程度。

不过问题出在供给穀物类的主要穀仓地区，位于距离史塔特柏格将近一千公里的霍尔米亚藩侯领地。

一从安全保障的观点来看，还是希望直辖地内也能有大规模的穀仓地区。

虽说是王国的臣子，但霍尔米亚藩侯是独自在经营自己的领地。

即使王都附近有几个中小规模的穀仓地区，但地理条件上还是很难建立大规模的穀仓。

然而，其实在距离史塔特柏格约一百公里远的地方，就有个条件适合的场所。

那就是帕尔肯亚草原。

这个帕尔肯亚草原是个广大又平坦的草原地带，而且当地还有三条河和充分的降雨量，同时兼备了农业需要的水与土地。开发起来其实非常容易。

那么，为何至今都没人过去开发呢？

因为这个平原是魔物栖息的领域。

「由于是平原，因此在下将古雷德古兰多看得非常清楚。它当时正悠哉地在狩猎一群羚羊呢。」

「那个可恶的老地龙。」

古雷德古兰多，是以帕尔肯亚草原为地盘的巨大土属性龙。

据说它全长三十公尺，年龄已经超过五千岁。

即使比不上之前那只不死族的古代龙，国而言，仍是只灾厄等级怪物。

「就帕尔肯亚草原的情况来看，只要能打倒古雷德古兰多，就能让冒险者和军队一口气驱逐所有的魔物……」

虽然目前剩下的魔物领域，大多是位于王国不需要特地解放的场所，但帕尔肯亚草原可说是唯一的例外。

为了让王都周边能进一步发展，那里是块不可或缺的土地。

只要打倒古雷德古兰多，就能马上开发大规模的农地，若王都附近有一块横跨数百公里的草原地带不再是魔物的领域，那来往周边地区时就不再需要特地绕路了。

光是从整顿物流网路的观点来看，就不晓得能带来多庞大的经济效果。

「历代国王就是抱持着这样的想法……」

「嗯，结果付出了不少牺牲。」

朕之前的历代国王，都曾经集合许多冒险者，企图摘下古雷德古兰多的首级。

军方也曾为了追求功绩而要求出兵，当代的国王也不只一次下达许可，派遣数千名的军队。

然而，这些尝试全都以失败告终。

王国在成立之初，就已经成功解放了几个相对较容易攻略的魔物领域。

如果没有那些成功，被称做大陆之斑的魔物领域面积应该会是现在的两倍，也无法连结许多单纯只是无人居住的未开发地。

然而在这一千年来，几乎没再出现过成功解放魔物领域的例子。

这是因为相对容易解放的场所，都已经被古人们解决了。

剩下的地方不是地理条件艰难，就是守护该处的魔物或位居该领域食物链顶点的头目极难攻略。

「居然偏偏是剩下领域之主是属性龙的地方。」

「如果是无人造访过的领域，运气好或许还能遇到领域之主是陆龟或风鸟的地方……」

「只因为有可能就强行派遣军队也没有意义。以前甚至还有为了寻找灵药材料医治体弱多病的继承人，而害贵重的军队溃败的人。」

「是布雷希洛德藩侯吧。」

「不过那是上一代的事了。现任当家应该不会做出那种无谋的蠢事。他似乎勉强重新复兴了家门。」

上一代的布雷希洛德藩侯对魔之森发动的远征，以及军队溃败带来的沖撃，也传到了王宫。

朕也对那极大的损害感到印象深刻。

如果只是男爵等级的贵族做出的独断行为，包含朕在内的人们应该也不会特别在意。

不过布雷希洛德藩侯是统领王国南部诸侯的大贵族，因此当时掀起了一阵不小的骚动。

若布雷希洛德藩侯领地产生混乱，将会大大影响王国对南部地区的统治。

这类型的混乱，可能会动摇王国的根基。朕的工作也会成比例增加。

「你也因此失去了好友呢。」

「是，艾弗烈不是应该死在那种鲁莽远征的男人。他既是在下的好友，也是在下最大的劲敌。」

艾弗烈和克林姆是在同一块土地诞生，并同样具备魔法师的资质。一方是连父母的长相都不知道的孤儿，一方是王国为数不多的名家，阿姆斯壮伯爵家的次男。

原本一生应该都不会有交集的两人，在王都的冒险者预备校成为同窗，在一起努力进行武艺和魔法的锻炼后，两人成为彼此的好对手兼好友，感情也愈来愈深厚。

「在魔力方面，是在下略胜一筹，提升身体能力的魔法也是在下较为擅长。不过艾弗烈不仅在放出系魔法的威力方面胜过在下，还能灵巧地使用各式各样的魔法。笨拙的在下，甚至还曾经认为自己不可能有机会成为王宫首席魔导师。」

克林姆之所以能当上王宫首席魔导师，主要还是因为艾弗烈后来成了布雷希洛德藩侯的专属魔法师。

不过也就是这个选择，断送了这位年轻人的才能。

「在下一直希望有一天，能认真地和艾弗烈以魔法一决胜负……」

「关于艾弗烈的事情，他的师傅布兰塔克似乎也觉得非常惋惜。」

「毕竟是自己最关照的弟子。而且那位伟大的魔法师，甚至还不惜公开宣称那位弟子比身为师傅的自己优秀。」

布兰塔克是艾弗烈的师傅，克林姆对他的印象也非常深刻。

即使魔力不及艾弗烈和克林姆，布兰塔克依然以头脑、经验和训练填补了这方面的不足，克林姆也认为他是个值得尊敬的人物。

能被克林姆认同的魔法师并不多。

就连朕也只听过几个名字。

不过克林姆也说过布兰塔克美中不足的地方，就是讲话有点毒和太喜欢喝酒。

「说到布兰塔克。他似乎正在照顾艾弗烈的弟子。他们目前都待在王都。」

「话说回来，在下也想知道这件事的详情！」

克林姆愈讲愈大声。看来他果然也很在意那位屠龙的少年。

不过他的声音有点太大，让大家都吓了一跳。

某位少年才俊拥有不输给自己认同最强劲敌，或甚至凌驾其上的实力。而且那位弟子还在前往王都参加哥哥婚礼的途中，做出了一番不得了的大事。

古代龙以奇蹟般的机率变成不死族现身，而那位弟子又几乎凭一己之力撃败了那只龙。

在听见这项报告时，就连不是魔法师的朕都感到兴奋。身为魔法师的克林姆不可能忽视这个消息。

「陛下传唤那名少年时，在下人正好在帕尔肯亚草原。」

是朕命令克林姆去帕尔肯亚草原侦察的。

虽说是时机不凑巧，但对克林姆真是不好意思。

朕原本打算让他参加威德林哥哥的结婚公开派对，但卢克纳侯爵早一步提醒朕别做出这种不雅的举动。

立下如此功绩的人参加的活动。可想而知，一定会有许多想趁机和他攀关係的贪心人士蜂拥而至。看来朕的确有点操之过急。

身为这个国家的国王，朕也不是不能强硬让克林姆参加那场派对，不过这么一来，只会害克林姆被人非难。因此朕也只好死心。

「在下想见那位少年一面。」

「朕能理解你的心情。所以你就再等几天吧。」

「只要再等几天就好吗？喔喔！您终于愿意实现在下的愿望了吗？」

「无论你再怎么强，都不能让你独自讨伐古雷德古兰多。朕不希望因这种赌博而失去你。」

不管克林姆有多强，单独行动还是太危险了。

话虽如此，派军队应付龙也太过无谋。

龙能从远方放出吐息，因此无论如何都会增加无谓的损害。

一个不小心，或许还没靠近龙，军队就已经被歼灭了。

自古以来，讨伐龙最有效的方法，就是让能够使用「飞翔」魔法的魔法师对它发动攻撃。

即使在地面上对巨大的龙挥舞武器，攻撃的範围和效果也不尽理想。更何况在攻撃前，还得先躲过龙巨大的尾巴和吐息。

所以派遣少数精锐的魔法师进行空中战，可说是自明之理。

不过即使拥有以一当千的实力，克林姆一个人也无法对应意外的状况。站在朕的立场，也不希望因此失去一位好友和强力的魔法师。

「能让您如此关心，在下实在是光荣至极。」

「所以说，虽然这可能只是外行人的想法……但如果让鲍麦斯特准男爵、布兰塔克·林斯塔和你一起出动，你觉得如何？」

朕的作战，让克林姆露出朕从未见过、发自内心的笑容。

朕看得出来。克林姆正因为获得了能让他尽情大闹的后援成员，以及能见识到那位少年实力的机会而欢喜不已。

「只要让在下和鲍麦斯特准男爵持续对古雷德古兰多发动攻撃，并让布兰塔克大人从后方支援。就有充分的胜算！」

「那真是太好了。那么，就利用朕的许可权，发出讨伐古雷德古兰多的命令吧。」

克林姆露出洋溢着各种欢喜的笑容，并为了準备作战而暂时告退。儘管其他人都被克林姆的表情吓到，但与他交情匪浅的朕看得出来。

克林姆正久违地打从心底感到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