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冈被杀了?」
这天一大早就接到了重大消息,高山被找到父亲房间里听取情况。
平冈是道尾组旗下平冈组的组长。平冈组是道尾组的直系组织,组内有五百人左右,是个历史悠久的组织。平冈从他父亲那代就开始为道尾组卖命,平冈本人也曾在父亲手下干过。
之前被处刑了的横夕组就是平冈组旗下的组织之一。
「在巡查店面的时候,被来了一下。」
父亲用食指指了指太阳穴。
似乎发生了枪战,店里一片狼藉,对方伪装成客人潜伏在店内。趁平冈疏忽大意的时候,往他胸口来了一枪,平冈当场毙命。然后犯人携枪逃跑。
「怎么可能,保镖干什么去了?」
高山也认识平冈。对方今年四十多岁,作为黑帮来说是个规矩的人。
「犯人呢?」
「死了。」
「居然没抓到活口。」
「这种的就是用完就丢的棋子。既不是组织里的人,也不讲什么信条,就好像佣兵一样给钱就干。」
「和宫部一样啊。」
「呵呵你捡回来的男人要更有用就是了。」
父亲盘腿坐在坐垫上,摸着下巴说,
「明常组死了干部的事,结果还是不了了之,没查出到底是谁干的。但我们灭掉海心组的事可是千真万确。对方不可能忍气吞声。」
「是明常组……还是罗盛组?」
「都有可能。做好準备南,是时候还击了。要大胆地行动,但也不要忘了冷静。」
父亲的声音很压抑,彷彿爆发前的炸药一般。他慢悠悠地从矮桌上的零食盒里拿出坚果,还把一颗核桃捏得粉碎。
平冈和父亲是喝过结拜酒的兄弟,两人也一直是朋友。虽然表面上一派轻鬆,但父亲恐怕很生气。
「我一定要他们血债血偿。」
父亲不会罢休的。
自从毒品的事情以来,和罗盛组之间的矛盾就越演越烈。明常组死人的事就是催发剂,即使不是这边下手的,也成为了导火线。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上次海心组的事就是沖着本家来的,这次又对直系组织下了手,不可能再息事宁人了。要是一直被打了还不还手,就是纵容对方。
至此,全面斗争开始了。
罗盛组旗下的组织以明常组等直系组为首,大大小小共有二十六个。其中人数超过五百人的大组有八个。
论人数是道尾组更胜一筹。但关键是要怎么做,做到什么程度?
旗下组织之间的纷争越演越烈,其中死了组长的平冈组叫嚣着报仇,战意最为高昂。
但不可能到你死我亡的地步,总要在某个阶段收手。
如何在最短时间内给予对方致命打击至关重要。让对方投降,然后作为佔据优势的一方和对方谈条件是最理想的。
就算是打着报仇的名号,父亲也不可能没有这点算计。如果没有好处,就算被骑脸也不会理会。甚至如果没有胜算的话,就算被打落牙齿也只能和血吞。作为组织的领头人,他不会做不划算的买卖。
「和缉毒警察联手了?」
所以在听见父亲的计画时,高山也没有惊讶。
「没错,光靠蛮力镇压太过时了,简直是浪费人力和枪械。」
几天后坐在房间里小酌的父亲乾脆地说,
「我家不沾手毒品,但对面可是缉毒警察的眼中钉啊。」
「呵我家也差不多吧。要是有机会只会被一锅端了不是吗?」
高山直言不讳,父亲挑起嘴角,嘲笑高山,
「这也要有机会,光是能拿下罗盛组的毒品生意已经是了不起的功勛了。这边顺便还能卖条子一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高山也知道罗盛组的毒品生意做得很大,藉此牟取了暴利。借这个机会能摧毁掉毒品买卖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时一股不对劲的感觉冒了出来,毒品被摧毁只是顺带的结果,但不可否认罗盛组的毒品生意确实是个威胁。要是罗盛组藉此壮大下去,终有一日会威胁到道尾组的地位。
在威胁成为威胁之前将其拔除,还能卖个人情,何乐而不为呢?
当然,道上的和条子联手是为同行所不齿的,一般是不会做的,但现在这种情况是罗盛组不义在先,组里自然也没有会指摘这点的人了。
难道不是太顺利了吗?可疑地看着父亲,但凭高山是无法看穿父亲的深意的。而且不管父亲是作何考虑,高山也只有听命行事。
遇袭的情况呈直线上升。甚至碰到必须开枪杀人的情况也不是一次两次。
讨厌弄髒手这种话是不能说的。
自己即使没有亲自弄髒手过,背后也不知道付出了多少牺牲了。
但明明清楚应该怎么做,每当打斗的时候,开枪的时候,手上的动作都会停顿。
「南不行,他太心软了。」
某次任务回来向父亲报告时,从父亲房间里传来父亲冷淡的声音。先行来作报告的上条低调地说,
「少爷只是还年轻。」
「说什么呢?你和南同龄吧?虽然你是比南大几个月,但你也不能总惯着他……」
站在门口的高山握着拳,没打开门,也没听到最后就从门口离开了。不想回房间,晃晃悠悠地到了偏屋的庭院,周围没人,天也黑了,什么都看不见。
彷彿搜寻般漫无目的地转头看了半圈绿化带,最后目光落在了身后洋房风格的建筑物上。
现在那里已经没有人住了。玫瑰花环绕的拱门却维持得十分美丽。因为父亲的情人曾十分喜欢玫瑰花。
空虚袭上心头,在拱门坐下,好像败家犬般低垂下头。
突然好想见他。
只能为组织卖命的高山和普通人的他是不同世界的人。不能在一起。
就算像父亲养情妇一样,把他当情妇留在身边,最终也一定没有幸福可言。
看了一眼身后的洋房,既高雅又美丽奢侈。建造上使用了高档的建材,还请了一流的设计师来设计房屋整体的造型,但在纯日式的宅邸内却始终显得格格不入。怎么能把他关进这种徒有美丽的牢笼里呢。
不能去想他的事了,想了也没用。于是更加专注于工作上。和缉毒警察联手,由这边提供查到的贩卖路径和交易信息,不仅被抓获了不少组员,毒品也被扣押,罗盛组的毒品买卖受到了重创。
道尾组则利用这一空隙,打击了人去楼空的罗盛组,扫蕩了罗盛组旗下的组织和包括赌场和卖春在内的各种产业。
时间匆匆而过,三月后,马上就要高中毕业了。
虽然今年开始就没有去过学校了,但姑且还是去参加了毕业典礼。上条也一起去了学校,为了以防万一,保镖们在校门口待命。
学校里到处都是陪伴而来的家长。高山家是不可能来人的,父亲自不必说,母亲则是『失蹤』很长时间了,高山都不记得上次是什么时候见过她了。据父亲的话说,现在似乎在奥地利旅游。当然是和情人在一起。只要不在国内,也不太容易被盯上,父亲索性也就放任不管了。
周围有不少穿西装来的学生。高山没有穿西装,只是普通地穿着校服,和同样穿着校服的上条一起走入了学校。
在体育馆听完校长的致辞,在教室里拿到毕业证书,毕业典礼就结束了。
「高山,你考上了哪里?」
上条不在一个班,但有不少人来和高山打招呼。刚站起来想走人的高山只能回过头。
在学校姑且装成个普通人,不好太冷漠,就如实回答,
「xx大。」
「哇塞不愧是你啊。」
「话说等一下去唱卡拉ok来不?」
「我就不去了。」
每个人都兴緻勃勃,高山完全搞不懂有什么好高兴的。搞得那么大费周章,就只是为了一张纸而已。
走廊上也到处是人,有的在拍照,有的在唱歌,这里是游乐园吗?
走到其他班级的门口时,看见那小鬼的老哥摆着一副严肃的表情从对面走廊走来,
「你来了啊?」
「干嘛,难道我不能来啊?」
「因为听说你最近很忙。」
「……听谁说的?」
「……没有,因为你一直没有和蓝见面不是吗?」
和那小鬼已经两个月没见过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是啊,我绝对不想蓝被卷进危险的事,所以希望你今后也不要再见她了。」
「哼,」
高山撇开头,
「用不着你来对我指手画脚。」
要是以前早就回呛回去了,但毕业后也不会再见到这张烦人的脸了吧,想到这也是最后一次了,就连气都懒得生。
「千岁有和你联络吗?」
「为什么要问我?」
「因为他已经很久没联络我了。」
那个女人刚死了没多久,为了要维持她的资产,那个花花公子恐怕忙得根本无瑕分身吧。
虽然不知道他能做到什么程度,但只要顶着三峰这个名字一天,他就不是普通人。
「放心吧,他现在可是大人物了。自然没空想起以前的那些个同学了。」
「这样啊,虽然我不太赞同你们的关係,但那时你们的关係真的很好。或许你比我更了解他吧。就连蓝的事也……」
但那个花花公子已经不在了。有着享不尽的荣华富贵,相对的,也无法回来。也不可能继续和那小鬼在一起了。高山又变回了一个人。
如果不是追着梦中情人进入了这所高中,高山恐怕一生也不会遇到这些人。
本来就不可能相遇,只是一时出了分歧,高山必须按原定轨道走下去。
擦身而过的瞬间,对方低语道,
「……谢谢你一直保护着蓝。」
没有回头,也没有停下脚步,高山就这样离开了学校。
回去的路上,遭遇了袭击。正在行驶中的车子的车前窗突然被射中,开车的上条立刻减速并打了双闪灯,然后慢慢停在了路边。
「真敢啊,在这种大路上。」
高山翘着腿讽刺道。上条马上解开了安全带,拿出了枪提醒道,
「少爷,请拿好武器。」
「没事,你管好你自己。」
经过和道尾组的斗争,现在罗盛组已经大不如前。最近其组内的意见也开始两级分化。有想要息事宁人和道尾组谈和的,也有宁死不屈要和道尾组斗到底的。想也知道这是那些斗争派的攻击。
车子在路边停下后,可以看到五辆车子围着这边停了下来。看来那一枪是来自前方车辆。
这里是车流量不小的大路。无关的车子纷纷避让,不少司机边从驾驶座看着这边边开了过去。似乎是察觉到情况不对,但似乎没有人报警。
开着车跟在后面的保镖也停了下来,每个人都露出严阵以待的表情。因为都是壮汉,所以显得很可怕。普通人一定会绕道走。
「请不要下车。」
只要一枪杀了继承人的高山,和道尾组的谈和就崩了,所以上条为了保护高山,一边拿着枪一边从驾驶座离开,留高山一个人在车里。
高山从车窗看了看外面。对面有二十多个人,这边只有八个人。情况不乐观。
枪战对人数少的一方不利。这边把车作掩体,但也撑不了多久。救援也没那么快就来。
高山的视线转了一圈,就看到了一辆被枪战吓得急忙停在旁边的摩托车。骑手愣了一会连忙想要掉头,但这时高山已经打开车门,拎着骑手的后领把他从摩托车上拽起,
「等着,之后加倍还给你。」
单方面说完后就把对方扔向路旁的店家。骑手发出悲鸣连滚带爬地滚进店内。
然后高山跨上摩托车,向着一旁的袭击者说道,
「喂,是来找我的吧?跟上来。」
命令般说完后,就转动车把轰响油门。袭击者都慌慌张张地追赶,
「继承人跑了!快追!」
「少爷!」
上条的呼喊在身后飘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