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萌是从生日那周的周末，也就是上周末开始和千岁交往的。在此之前，她也好几次和千岁在周末见面。

赤诚不是没发现两人有联繫，但突如其来的交往还是让赤诚方寸大乱。毕竟是那个花花公子，行走的花言巧语製造机。怎么能把萌交给那种人。就算没有蓝的事，赤诚也坚决反对。

萌虽然对千岁很亲近，却不像真的爱上他的样子。赤诚本以为两人之间只是关係比较好罢了。

「萌，你喜欢千岁吗？」

「诶嘿嘿，这个嘛，」

已经回房间换好居家服的萌边沖泡红茶边不好意思地用指尖挠挠脸颊，然后她放下金属搅拌棒，直视赤诚回答，

「或许是喜欢的吧，毕竟千岁哥虽然看起来弔儿郎当，但真的很关心我啊。」

「萌，你听我说，千岁对女孩子是没有节制的，那可是把喜欢女孩子当口头禅一样的家伙啊，他对每个女生都是那样的。」

在红茶飘散出的香味中，赤诚义正词严地规劝萌。

「我知道，」

萌点点头，嘭地打开冰箱门拿出牛奶加入泡好的红茶里。

「我也不觉得我是特别的，对千岁哥来说搭讪女生就像呼吸一样简单吧？我在他看来就是个连对象都算不上的小孩子啊。」

「那么，为什么……」

「哥哥，其实我很早就认识千岁哥了哦。」

面对萌突如其来的话语，赤诚吃了一惊，

「在哥哥介绍我们认识之前。虽然千岁哥好像已经不记得我了，也难怪啊毕竟那时我还是小学生啊，但我一眼就认出千岁哥了。」

萌嘻嘻地笑着，端起泡好奶茶的马克杯，

「千岁哥一点都没变，虽然好像变成一副轻浮的样子，但我知道，千岁哥还是千岁哥，和最初我认识的那会一样。」

萌边呼呼吹着奶茶的热气边对赤诚说，

「还是和救了我的时候一样温柔。」

接着萌娓娓道来的，是赤诚不曾知晓的过去的故事。

小时候萌曾因为车祸而住院，不幸的是伤口引发了感染，产生了剧烈的疼痛。然后承受不住的萌每天都哭。

「那时候我可是个爱哭鬼哦，真的~真的好痛。然后，只要我一哭，就会有个小哥哥来安慰我。」

萌窝在沙发上小口喝着奶茶，赤诚坐在她旁边问，

「那是千岁吗？」

萌点点头。当时萌只有小学三年级，既然如此，千岁也只有五年级吧。当然那时他不是金髮，也不会嬉皮笑脸，据萌说，他似乎是个沉默寡言的男孩子。那个男孩子为了哭泣的萌，天天到她的病房吹口琴给她听。

两人相处了大概半个月，直至萌感染好得差不多了后，有一天千岁对她说马上就不能再来医院了，然后把口琴送给了萌，作为饯别。

「千岁真的没认出你吗？」

「我那时包得像个木乃伊一样啊？我想别说是脸了，连性别都看不出来吧？」

「那名字呢？」

「因为我们几乎不会对话，所以彼此都没说过名字。」

但病床的床头和病人的名牌上都会写名字，只是不知道小学五年级记不记得住。

「之后我才知道，千岁哥的母亲住院了，所以他才每天都来医院探望。但千岁妈妈马上就要转院了。我鼓起勇气跑到千岁哥妈妈的病房询问，好不容易才知道了千岁哥的名字。」

萌微笑说，

「我想，那就是我的初恋。」

赤诚什么都不能说，没想到居然有这事。

「这么一件小事，千岁哥不记得也是理所当然的，但对我来说却是珍贵的回忆。」

萌是认真的。并非是被千岁的花言巧语欺骗，而是有着一份一直藏在心底的感情。

「俗话说初恋是没有结果的，但千岁哥说想和我交往时，我还是二话不说地答应了。嘻嘻毕竟说不定是个机会呢？」

「…以前姑且不论，但现在他真的是个花花公子。」

赤诚依然很担心，就算回忆再美好，也抵不过现实的摧残。据赤诚所知，千岁交往过的女生两只手都数不过来。

但说出来破坏萌的回忆，让萌失望真的好吗？

「哥，谢谢你这么担心我。哥说得也有道理。或许千岁哥真的很花心，但我还是想和千岁哥交往一次，没关係这是我自己的决定，我不会后悔。啊，还是说哥觉得我被千岁哥抢走了在吃醋呢~」

「没错，太让人嫉妒了。我要好好教训他。」

即使是小时候的记忆，初恋还是很美好的。萌选择为此拼搏一回也是人之常情。

但这样的话，蓝要怎么办？

对蓝来说，萌也是初恋。

一直在蓝身边看着的赤诚比谁都要清楚，蓝在与萌相遇之后有多么地高兴。为此她做了很多努力，也改变了很多。

两人之间也有了约定。

你不是也很喜欢蓝吗？收到蓝的礼物时那么高兴，还说好要和蓝一起去看演唱会不是吗？

赤诚咬紧牙关，吞下了质问萌的话语。

不能怪萌，是一直欺骗她的赤诚和蓝不好。

不管为萌做了多少事，蓝都对萌隐瞒了最重要的事。所以不管再怎么喜欢萌，不管对萌说多少次可爱，即使萌也回应了蓝，那也是不同平行线上的答案。

不过千岁那家伙，明明和自己一样周末也要打工，居然还能见缝插针地和萌见面。

虽然还不能释怀，但快要到打工的时间了，赤诚回到房间拿背包。在走出家门的时候，为他送行的萌叮嘱说，

「不能为了我的事吵架哦。」

这天的打工排班不同，没有见到千岁。就算见到了，但又该怎么质问他。

至今他三番两次地说喜欢萌，真的是认真的吗？如果是认真的，那蓝有胜算吗？

千岁也不知道蓝的事，就算知道，也不可能退让。虽然赤诚没见过他拚命的样子，但他不是那种甘于认输的人。

不如说他已经行动了。就算不知道蓝的内情。现实是他现在已经成功和萌交往了。

就是说，在蓝和赤诚为门票费尽心思的时候，千岁已经趁虚而入。明明和赤诚排了一样的打工，真不知道他怎么腾出时间的，莫非长了三头六臂吗？

从另一个角度来看，姑且不论千岁的作风，千岁和萌的恋情才是正常。毕竟蓝的感情并不普通，而且不管萌接不接受，水泽家都会陷入动蕩。

况且，如果赤诚真的喜欢蓝，那或许应该感到高兴。但结果除了苦涩之外，什么都感觉不到。对赤诚而言，蓝的幸福才是至关重要的，而且他现在已经有西村了。只要蓝幸福，赤诚就能放下蓝。

赤诚本以为终于能放下蓝了。只要萌喜欢上蓝，蓝的恋情就能得到回报……

不是萌不好，是觉得这样就没问题的赤诚的错。

不管再怎样喜欢蓝，不管再怎么亲密无间地对待蓝，对萌来说蓝也是同性。

但赤诚也没办法说出蓝的情况，也没办把萌和千岁交往了的事告诉蓝，就这么胃痛着渡过每一天。

然而有一日，萌把蓝男装的照片给新爱看了，

「妈你看，这是小蓝哦！怎么样？帅不帅？」

看着手机上蓝的照片，新爱起初很惊讶，

「萌，你有和蓝见面吗？」

「是啊，我们关係可好了哦。妈你看，我们去了很多地方呢。」

新爱在暑假结束后就没再见过蓝，也不知道萌经常和蓝在周末外出的事。

萌给新爱看的是那张路人拍下的照片。然后又翻找出双重约会那天蓝的男装照片。

「这是我为小蓝选的哦，因为小蓝说不喜欢女装，所以我就为她选了轻便的男装，小蓝不管穿什么都超级合适！」

看着照片中的蓝，新爱的表情渐渐凝固。

「为什么要去见那孩子？」

萌本来只是想让新爱开心吧，但新爱表现得那么紧张，于是萌露出不解的神情，

「因为我喜欢小蓝啊？」

「不可以！」

新爱的喊声让在厨房泡咖啡的赤诚转向萌和新爱那边，只看见新爱一脸恐慌地说，

「萌，就算是开玩笑，也不要说喜欢蓝这种话。」

新爱并不是想指责萌，她当然知道萌是在开玩笑，她害怕的是蓝把萌的话当真吧。

新爱恐怕是从照片里发现了蓝对萌的感情。

自从双重约会后，萌就没再和蓝外出过。所以萌手机上的蓝的照片几乎都穿着女装。

即使如此，也能从眼神，从态度中发现蓝的感情。

新爱和萌不同，知道蓝有性别认同障碍。所以无法把那些照片单纯地归类于关係好。母亲一直讨厌蓝的病症，也对此感到恐慌。

「求求你，别再去见那孩子了。」

「但是妈，我们已经约好这周末去听演唱会了哦。小蓝特地送我的生日礼物，生日那天还从那么远的家里来见我。她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讨厌她。或许最初我们的关係看起来不太好，但小蓝其实很喜欢我哦，我听到的时候真的很开心……」

「别说了！」

新爱第一次那么大声地和萌说话，萌僵直了，

「妈…」

新爱很惊恐地道歉，

「对不起萌，但不可以，真的，不可以再和那孩子见面！」

「为什么？」

「蓝不正常，是萌你不知道……」

「妈！」

这时赤诚打断了新爱的话。看着事态渐渐不妙，走出厨房的赤诚出声阻止。

萌怔怔地望着新爱，

「妈妈…为什么要这么说小蓝，小蓝是妈妈的孩子不是吗？」

「要是…要是…」

「妈！」

接下来的话绝不能让新爱说出口，就算蓝不在现场，就算蓝不会知道也一样，要是没生下蓝就好了这种话……

「萌，你先回房间，我和妈好好谈谈。」

萌惊恐地望着赤诚，这还是赤诚第一次看见她的这种表情。

最终她点点头，沉默地走出起居室。赤诚转向新爱，只见母亲正无力地坐在饭桌旁，用手捂着脸。

「妈…」

「那孩子，真的喜欢上了萌吗？」

「是的。」

新爱抬起脸来，终于大喊道，

「她想怎么样！难道真的打算和萌在一起吗？太奇怪了！」

新爱发泄般地说，

「为什么…那孩子会是那个样子，为什么那孩子会生成那个样子……」

「但是妈…那就是蓝…」

赤诚默默地说，被母亲投以恐怖的目光，

「赤诚，你明明知道这件事，却一直在纵容她吗？」

确实，就算知道水泽家会天翻地覆，赤诚也一直支持着蓝。他从没有想过要阻扰。

无论如何，他都把蓝放在第一位。

何况，蓝并没有错。

赤诚也直视母亲，没有回答。

「赤诚你也不正常，你只会承认蓝，你有没有想过被她毁掉家庭的我的心情？而且明明好不容易摆脱了那种日子，为什么还要再出现在我面前？」

母亲说的话前后矛盾，但赤诚仍然问道，

「妈，你觉得和父亲离婚是蓝的错吗？」

父母的离婚绝不是一朝一夕的事。虽然赤诚从没问过具体原因，但也知道当初两人间的不和已经持续很久了。并不是有一方出轨或是家暴，但看着两人的感情渐渐变冷，赤诚觉得两人走向尽头也是理所当然的事。

听到母亲把错全归咎于蓝身上，赤诚感到不解，新爱埋怨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