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赤诚上医院的事引发了大骚动。

因为他到家已经超过晚上十点，所以再要去医院的就不得不挂急诊。但西村耳提面命要赤诚一定要去医院，不然她就不肯回家。所以赤诚为了拿钱和保健卡又不得不回趟家才行。结果一回到家就发现萌正等在大门口。

「哥哥，你没事吧！」

从西村那里听到赤诚受伤一事的萌，惊慌失措地冲上来问。然后发现赤诚头上的划伤和脸上的青紫后，她一瞬捂住嘴发出悲鸣。

「爸爸！妈妈！」

「萌冷静点，没事的。我回房间拿保健卡去一下医院就好。」

赤诚赶紧安抚大乱阵脚的萌，但被已经泪眼婆娑的萌大吼道，

「不行！」

当时新爱和大地已经回房休息，于是两人匆忙地跑出房间。当看到受伤的赤诚后，新爱震惊地呆立原地，大地露出严肃表情。难得安静的晚上乱成一锅粥。

明天是星期一，大地还要上班。赤诚刚想表明自己可以独自打车去医院，但大地已经穿好衣服，并吩咐母亲说，

「新爱，準备一下，去医院。」

然后大地赶到赤诚面前问，

「要叫救护车吗？」

「爸，我没事。」

大地的表情显得十分担心，赤诚一瞬感到十分自责。

到了医院，值班医生慢悠悠地说着，

「伤口有点深，还是缝一下吧。另外你是被铁棒打到的，为了避免感染，还要接种一下疫苗。而且被打中头部是很危险的，最好留院观察两天。」

赤诚原本想做个检查就可以回家了。没想到不知不觉间已经被转移到病房里。

病房是双人间，但另一张床是空的。

「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吗？或是有哪里痛吗？」

大地和新爱站在赤诚床边。头上和身上包了绷带，换上了病号服的赤诚在床上低下头，

「抱歉，爸，给您添麻烦了。那么晚了，请回家休息吧。萌还一个人等在家里。」

「没事的，今晚我会留下来。新爱，你先回去告诉萌没事了。」

大地转头对母亲说完后，母亲就一言不发地默默点头。她一路上都没有说话，只是偶尔欲言又止地看着赤诚。和担心赤诚受伤的大地相比，母亲很明显是在害怕赤诚是不是闯祸了。

「爸，没事了。和妈一起回去吧。我一个人没关係的。」

「这不行。明天再回家拿东西，今天就先好好休息吧。」

「…好的。」

母亲离开后，大地坐在客用椅上问赤诚，

「能问一下受伤的理由吗？发生了什么事？」

大地没有生气地责骂赤诚，但当然会觉得奇怪了。

医药费就不说了，给大地添了那么大的麻烦，赤诚觉得十分过意不去。

「是打架吗？」

「…是的。」

「真稀奇啊，」

大地突然一笑，

「没想到你居然会去打架。」

「十分抱歉。」

「没事没事，是怎么一回事呢？」

萌的男友出轨了，所以赤诚想找人问清楚。没想到被捲入那个男友被别人围攻的捉姦现场，发生打斗后受伤了。赤诚斟酌着哪些该说，哪些不该说。

一番犹豫后，赤诚还是决定千岁的事暂且按下不表。

「和同学走在繁华区的时候，和我在一起的女生被纠缠住了。对方有两个人，危机之中想办法打倒对方后总算逃跑了。」

「是你女朋友吗？」

咦，赤诚惊讶地抬头，

「…不，那个…」

「我听萌说你有一个超级漂亮的女朋友呢。本还想着哪天你能带到家里来见一次。」

「…我们是同学，之前交往过一阵子。」

大地诧异地挑起眉，

「就是说已经分手了，那你们还一起出去了？」

「因为我死缠烂打，不想分手。」

「噗哈哈哈哈哈。」

大地突然爆出笑声，他连忙捂住嘴，

「不好，这里是医院，要保持安静。不好意思笑话你了赤诚。」

「……不，」

「我没想到你会那么不死心，也没想到你会去打架，所以有一些惊讶。但更多的是安心了。」

大地淡淡地笑着，

「你是个好孩子，也一直很关心萌，我真的很高兴。但我也想让你能更加放鬆一点。你从没麻烦到我什么，但我时不时地会想，我是不是没法让你依靠。」

「不，暑假时蓝…妹妹的事已经麻烦您了。」

「那个啊，我能理解各家有各家的难处。你们有不想说的事也很正常，只是有点寂寞，连新爱都，没对我完全敞开心扉。」

大地温和的表情看起来却有些悲伤。

「抱歉啊，在你受伤的时候还对你说这种话。早点…」

大地这时看了一眼手錶，

「也不早了，今天就先休息吧。」

「谢谢您。」

同样是父亲，大地很包容。而萌果然和大地很像。

第二天，连蓝和赤诚的亲生父亲都急匆匆地赶来。

「哥，没事吧！」

猛地闯进病房的蓝面色惨白地围着病床问个不停。

「你是干了什么好事吗？」

亲生父亲冷漠地把赤诚从头到尾打量了一圈，以与关切相去甚远的语调这么问。不过这就是赤诚熟知的一贯的父亲。

和在暑假之后时不时碰面的蓝不同，赤诚足足三年没和亲生父亲见面了。

但只是一句话就让赤诚回忆起曾经的父亲。

和水泽家的温情脉脉相比，雾原家就相当的冷若冰霜了。要不是这次这个机会，两家人也没可能齐聚一堂吧。

「幸会，这应该是初次见面吧，你好，我是水泽大地。」

大地亲切地打招呼。父亲朝他打量了一眼后开口说，

「幸会，我是雾原。」

说着亲生父亲和大地交换了一次握手。

和憨厚的大地相比，亲生父亲显得更加刻薄，鼻樑上的眼镜更加深了这种印象。

「你好，我是水泽萌！」

这时站在大地身旁的萌深深地鞠了一躬。亲生父亲看着她抬了抬眼镜回答，

「你好。」

注意到萌的蓝，瞬间显得局促不安起来。

「小蓝，好久不见。」

萌笑着向她说，但张口结舌的蓝却没能好好回答。

「你剪头髮了？」

大地则对蓝的外貌感到惊讶。因为当初在水泽家时，蓝是一副少女味十足的打扮。

现在的蓝穿着连帽外套和裤子，头髮也变短了。

「是是的，好好久不见，叔叔。」

「这样也很合适你，不愧是兄妹，和赤诚很像。」

大地对蓝笑弯了眼睛。

「难怪蓝会喜欢上那女孩啊，」

在大地和萌以买饮料为借口，让雾原家的人独处时，亲生父亲突然说道。

现在蓝也不在场。

虽然蓝是来探望赤诚的，但很显然注意力完全被萌吸引。自从被萌拒绝后，两人还没有好好见面谈过一次。看到虽然站在病床边，视线却一直追着萌到门口的蓝，赤诚拜託她去买可乐回来，她意会过来后啊啊嗯嗯了一阵，最终猛地转身追着萌而去。

「你还在给那两人推波助澜吗？」

「没有，蓝已经被甩了。」

「是吗？我多少看得出来。」

但就算被甩了，赤诚还是希望蓝和萌最后能好好谈一次，和平分手。因为或许今后再也没有见面的机会了。

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蓝对萌还念念不忘。

既然如此，希望趁今天可以做个了结。

于是病房里只剩父子两人。新爱也不在。为了準备大地和萌的午饭，早上来过就回去了，之后要等到中午才会来。所以和雾原家错过了，遇见也是尴尬。

「蓝其实和你妈很像。都喜欢那种天真又包容的人。就像飞蛾扑火一样，人总是追求自己没有的东西。我和你妈都是那种只顾自己的人，不太会为别人考虑。这么一想，赤诚，你真不像我们的孩子啊。」

「爸…我难道是桥下抱回来的吗？」

「这倒没有，不过你妈出轨后有了你也不是不可能。」

「这种话别在我面前说啊…」

而且赤诚觉得自己也挺自私的，所以果然遗传了旁若无人的父母的血统吧。

「爸，你不考虑再婚吗？」

「你是被打坏脑袋了吗？」

「不是，爸你还年轻吧，蓝的问题虽然有点麻烦，但再婚也不是不可能嘛。」

「你看了刚才那个，还能这么说吗？像那样的人才受欢迎，你妈和蓝都被死死拿捏住了，而我就是被剩下的那个。」

亲生父亲哼了一声。赤诚难得看到父亲闹彆扭的样子，没想到他也会对大地感到自卑。

今天明明是星期一，结果为了赤诚的事，大地、萌、亲生父亲和蓝全都请了假。

但和穿着普通外套的大地不同，亲生父亲依然一丝不苟地穿着西装，他扯了扯领带，

「你妈还特意躲着我呢！」

「爸，你想见妈吗？」

「没多想见，反正见到的肯定也是一张哭丧脸。」

到了中午的时候，为了避免尴尬，水泽家和雾原家分别去不同的地方吃饭。

但萌留在了病房里。

「好怀念啊。」

萌说着环视了一下病房，

「和我住院的时候比一点都没变化啊。」

赤诚在刚才得知以前车祸时萌住的就是这家医院。

「哥哥今天的午饭是虾哦，这个很好吃，味道还是和以前一样，菜单也完全没变！」

萌已经吃完了午饭，前前后后照顾着赤诚。还在偷吃了赤诚的病号餐后兴奋地发表评论。

然后在赤诚吃饭的时候，她缓缓地说着，

「西村姐已经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对不起哥，因为我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