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笨啊你，干嘛跑出来，」

即使被蓝拉着衣领，千岁也向身后怒斥。蓝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顺势鬆开了手。

「我都说帮你搞定了。」

「不行，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另一个千岁欲言又止地看了萌一眼，然后走到病床前，端正地向赤诚鞠了一躬，

「你好，初次见面，我是阿部千家。」

「…请问你是？」

「我是千岁的双胞胎哥哥。」

那是和千岁完全不同的严谨用词和举止。

髮型一样，但没染过，所以是黑色的。另外校服不同，应该是就读不同的学校吧。

这时赤诚注意到他耳朵上带着月型的耳环。

和现在萌戴在耳朵上的耳环是同款。

校服穿得很标準，衣领的扣子也繫到最上面一颗，从外表上来看就是个优等生。

只有耳朵上的耳环有些违和。但赤诚知道，这是情侣耳环。

注意到赤诚视线的千家摸了摸自己的耳朵，

「这个是我去打的耳洞，虽然是违反校规了。」

同样违反校规，千岁从来没有怕过，当然也不会为戴耳环的事露出抱歉的表情。

现在千岁没戴耳环，但耳洞的数量不止一两个。

千家耳朵上也有一样数量的耳洞，和他很不相称。

「我至今都扮作千岁，和您妹妹交往着。真的十分抱歉。」

千家吸了一口气，谨慎地低垂目光，

「另外，这次因弟弟的过失，害您受伤一事，真的十分抱歉。医药费请让我家承担。」

赤诚诧异地问，

「你说你扮作千岁……？」

「是的，耳洞是我急着去打的，头髮是戴了假髮。」

「怎么可能…」

萌的眼神显得十分动摇，

「我完全没发现…」

「小萌，冷静点。」

这时蓝拉住萌的手，直视着她的眼睛劝导，回过神来的萌才开始深呼吸。

「你为什么要做这种事？」

蓝代替萌质问道。

「对不起。」

但千家只是道歉。蓝眯起眼睛，赤诚正要阻止想动手的蓝时，萌爆发了，

「又是道歉！为什么小蓝和千岁哥都要向我道歉，我就那么可怕吗！」

「我我现在没有向小萌道歉……」

「喂喂，小萌，不是我，是千家。」

「千千家哥…」

「没错。」

这时千岁彷彿确认般看了千家一眼，

「当初你喜欢的那个每天每天都去病房看你的小哥哥，」

千岁一笑，

「是千家哦，不是我。」

萌对比似地看了看两人，但迷惑地皱起眉头。

赤诚也能理解。因为两兄弟实在是太像了。除了现在发色和校服不同以外，没有任何辨别的方法。换言之如果是在小学时，根本就分辨不出来吧。

「而且，你认为和你重逢的那个人，也是千家哦。」

就算是长大成人后，那么像的话只要本人不说，外人也是无法分辨这两人的吧，要假装也不是不可能的。

但这时赤诚质问道，

「慢着，萌是我介绍给你的吧，不可能搞错。」

「是啊，然后我在发现小萌就是六年前和千家认识的那个女孩后，就想办法去接近她了。除了你在场的那几次，基本每次和小萌单独见面的都是扮成我的千家。」

「…那演唱会前一天那次呢？」

赤诚开口问道。那是他唯一一次撞见千岁和萌的约会，他能确定来打工的是千岁。

「我在后台工作，千家在休息室陪小萌。」

就是说，上次和萌在后台接吻的也不是千岁。居然两人都在，赤诚属实没想到。

赤诚想起那次千岁还说过，他可以以性命担保萌的安全。因为他确信大哥一定会保护好萌。

「是我搞错了？」

皱眉的萌疑惑地问。

「没错，欸，说来也是我家老妈不好。她到现在还分不清我们两个，那时就那么稀里糊涂地把千家说成是我了。」

「那么，在六年前最后一次见面的时候，为什么不告诉我呢？」

「…因为我觉得我们之后不会再见了，所以也就没说出来。」

千家回答道。他低着头，避开了萌的目光。

「…但没想到会再有机会见到你。」

「那在和我重逢的时候，为什么又不说清楚呢？」

千家被皱眉的萌问得哑口无言。

「你搞什么啊？」

赤诚则咒骂千岁，千岁轻笑着敷衍。

「…为什么要这样。」

「…对不起，」

道歉的是千家，

「因为，你把我认成千岁，喜欢的也是千岁，比起澄清误会，不如就让你以为我是千岁。」

千家抬起头，一鼓作气地向萌自白，

「我不太会说话，或许会让你感到无聊。但如果扮成千岁，你或许肯试着和我交往，不，这些都是借口，只是我太没有自信了。」

虽然外貌确实一模一样，但如果说过话的话，就能发现不同。哥哥一点都没有弟弟那种嚣张的感觉，不如说如同对极般自谦。

就算装成弟弟的样子，但哥哥确实就是萌喜欢的那个沉默寡言又关心她的小哥哥。萌说千岁没有变，不管外表变得怎么浮夸，还是关心她，对她温柔以待，也不是会出轨的人。

萌说千岁很关心她的时候，赤诚还吐槽千岁对每个女孩都一个样，但如果是哥哥的话，恐怕做不到去调戏其他女孩。

「小萌，不能怪他，难怪他没有自信，他可是有十次联谊十次被甩的战绩的啊。」

千岁朝千家作出手枪手势，千家不好意思地低垂视线，

「我从以前开始就没办法和女孩子顺利交流。不管是谈论今天的天气还是时下的流行，每次都会冷场，和女生的对话没有一次持续超过五分钟……所以我在你面前假装成千岁，学着千岁那样，只要五句话里有一句能逗你笑，就算成功了，就以此为目标…」

「…确实，偶尔在说话的时候会觉得莫名其妙，也有觉得咦刚才是在说笑？的时候…原来真的是想说笑吗？」

萌歪歪头回忆起来，千家汗颜地低下头，

「要装成千岁的样子很难，但一回归本色，我在你面前恐怕就连话都没法好好说了。是我太没用了。」

赤诚也觉得，虽然还没到结巴的程度，但每当和萌对话，千家就会流汗，而且也尽量不看萌。病房里开着空调，应该一点都不冷。他就是那么紧张。明明弟弟那么能言善辩，这是在胚胎时期把哥哥的口才都抢走了吗？

「所以我给他特训过了，不光是会话，他的用词真的就跟赤诚一样古板。你知道要让他像个年轻人一样说话有多难吗？」

千岁顺势讽刺了赤诚一句，马上又轻佻地耸肩说，

「不过嘴巴甜不甜不重要啦，」

千岁来到千家身边，用拇指指着大哥对萌说，

「放心小萌，这家伙还是处男。」

千家则用右手一把摁下千岁的脑袋，向萌低头道歉，

「这次的事，全都是我们兄弟的错。是我们欺骗了萌，由此引发的一系列误解所造成的问题，我会认真反省，并儘可能地做出弥补。」

确实就如千岁所说，千家的用词完全没有年轻人的感觉。这时千家转而看向蓝，

「然后雾原同学…」

蓝摆出被毛毛虫咬了一口的複杂表情说，

「…不要叫我同学。」

「那该怎么称呼你？」

「…就叫雾原啦！」

明明比较年长，对待蓝的态度却很礼貌。于是蓝也没法摆出强硬的态度，彷彿蔫了的青菜般缩起了头。一旁重新抬起头的千岁则悠哉地说，

「叫小蓝啦，不然没法和她哥哥分辨吧？」

大哥无视了弟弟的插嘴。

「我听弟弟说你喜欢萌的时候，说实话很焦急，但听到你向萌告白的时候，我察觉到你是认真喜欢萌的，我是想和你公平竞争的。」

「…真的吗？」

蓝挑战地看着千家。千家没有躲闪地点头，

「是的。」

「我看起来像女的吧？」

蓝今天也穿着银色外套和裤子，她是回家换过衣服再来的，光看外表十分中性。但就算如此，她也是真的女生。不是看起来像。只是心理上是男生。但赤诚这时也没法指摘她的说法。

「我有听说过情况，但你和我没什么不同。」

千家摇了一下头，

「就算是女生，你也是真心喜欢萌的。而且你比我勇敢，勇于说出一切。我却只能隐藏在千岁身后，为自己的胆小焦虑着。」

千家紧握双拳，

「因为害怕被萌甩掉，我不敢向萌坦诚一切，甚至连一个简讯也不敢发给她。」

「我还以为千…哥生气了…」

萌故意说得模糊不清，她低着头不看千家。

「我虽然没主动联繫你，但只是胆怯罢了，我是不可能责备你的。」

千家也没有看萌，皱着眉深切地说，

「我欺骗了你，在等待你联络的期间，我察觉到自己根本没资格和你交往，我根本没法和雾原…弟弟竞争，所以…」

虽然蓝是女儿身，但又确实是男性，不过弟弟这个称呼听起来又极其违和。

在场的人无一不露出奇怪的表情，当事人蓝更是浑身不对劲，咬到苦瓜般大大皱起眉头，

「…不要叫我弟弟。」

「没错，会和我搞混吧？」

蓝的抱怨和千岁的吐槽。千家汗颜地闭嘴。

但这时突然响起噗的一声，萌捂住嘴轻笑了。

「…真怀念，小哥哥你还是那么不会说话啊。」

千家露出抱歉又怀念的微笑，

「谢谢你还愿意那么叫我。」

但他马上收敛起表情，

「因为一直没收到联络，所以我以为自己被甩了。那也是理所当然。但千岁说你拒绝了蓝…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