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戀組(12)

千岁跟着小朝，离开了热闹的会场，往悄无声息的走廊深处走去。现在已经快要天黑了，可以看到外面的庭院亮起了彷彿星星般的彩灯。

「今天举办生日的是我亲戚的孩子。」

「那么巧？」

千岁挑挑眉，跟着走在走廊上的小朝。走廊的天花板上有着恢宏的天使画，一旁的一根根顶樑柱也既纤细又华美，让前方小朝的背影有种脱离现实的美，就彷彿电影里的画面一样。

千岁没有和生日的女孩小月打上招呼，刚才也只是远远地瞥见一眼。原来如此，氛围上还挺相似的。但千岁既不知道小月的家业，也不知道小朝的家业。

「这个是？」

突然小朝转过身来，裙摆彷彿盛开的花朵般画了一个弧度。小朝向千岁伸出手，捧住了千岁的脸，用指尖拨弄他的额头。

疼痛让千岁皱了皱眉头，但他没有喊痛。

「只是出了点小意外。」

「这样吗？」

额头上有着一道一根小指长的疤痕，平时都用刘海遮起来，今天因为把头髮向后梳，就用化妆品遮掩了一下。

小朝好像觉得千岁的疤痕很有趣，故意弄掉了化妆品，一遍又一遍地用指尖描绘显露出来的疤痕。结疤的伤口激起一丝丝疼痛，在近距离看见小朝的嘴角正在笑着，千岁搂住小朝的腰。

把玩了一阵千岁的疤痕后，小朝撩拨了一下垂落腰间的长捲髮，离开了千岁的臂弯，边往前漫步边望着庭院漫不经心地问，

「我刚才看见了，你和高山家的人在一起？」

「小朝你认识少爷？」

千岁站在原地，望着小朝的侧影。既然小朝和小月是亲戚，那她认识高山也不奇怪。

「不知道的人反而比较少吧，在这个世界里。」

也就是说，不仅是在地下世界，高山家在财经界也是大名鼎鼎。

「这是他买给你的衣服？」

小朝哒哒地踏着高跟鞋回来千岁身边，伸手拉住千岁的衣领细声问道。

「很遗憾不是送我的，这是租借的。」

「我不喜欢。」

「那我马上脱下来。」

也不知道是怎么接受千岁的玩笑话的，小朝又转身往前走。不论裙摆还是长发都触手不及的虚幻。

「上来。」

小朝扶着楼梯扶手，踩着螺旋楼梯拾级而上，珍珠白色的高跟鞋和垂落脚边的裙边都优雅地舞动，彷彿生物一般。

走到二楼后，能看到一扇扇贵宾室的房门。虽然不知道这栋建筑是不是私人的，但看来这里的构造就如同度假酒店一般。楼下正在开宴会，二楼却静谧无声，可见隔音十分完善。

小朝毫不犹豫地走到第三间房，打开了房门。

走进房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张附有白色蕾丝天顶的大床。蕾丝床上方，是玻璃拼接而成的天花板。透过玻璃天花板，现在就可以直接看到夜空。

越过大床，可以看到阳台。阳台外是灯火阑珊的夜景。

「喝红酒？」

小朝用戴着手套的手，握住冰镇着的红酒瓶。

「我来吧。」

千岁拉松领巾，然后走向了房间中央的玻璃桌。

「你们是同学？」

「是啊，不过我们也是最近才熟悉的。真没想到小朝的亲戚会和高山认识啊。」

「也只是远房亲戚。」

小朝喝了口酒，

「那么，和那个小女孩也是同学了？」

「小蓝是同学的妹妹，所以才认识了。」

小朝斜躺在超大的皮革沙发上，千岁坐在她身边，脱下了外衣和背心，还拿掉了领巾，只穿着衬衫。

衬衫的扣子也解开了两颗。

千岁往冰桶里加了冰块，又倒了一杯冰镇的红酒给小朝。小朝伸手接过，

「关係好吗？」

听见主语不明的提问，千岁翘起嘴角，

「普普通通吧。也就是学生时代才会往来。等到了大学，想必也就不会再联络了。」

「这样吗？」

「是哦，年轻人是很喜新厌旧的。」

「我已经老了。」

「没有啊，和上次见面时一样，依然是那么漂亮啊。」

千岁撩起一束小朝的长髮。富有光泽感的髮丝宛如最高级的宝石般。小朝转过头，放下酒杯，从沙发那头坐起，接近千岁，

「除此之外呢？」

她轻柔地坐到千岁身上。虽然有一定的重量，但又有如棉花糖般虚无缥缈。

「当然，也很漂亮。」

蕾丝勾花的黑色长裙，酒红色的丝绸褶边，红玫瑰髮饰，黑色的蕾丝手套。

从裙下露出的雪白的小腿，脚上的珍珠色高跟鞋，她摘下蕾丝手套，用纤纤玉手触摸着千岁的脸颊。

俯视千岁的是一双没有感情的黑色眼眸。

自从认识后，她一直都是一副了无生趣的眼神。就像是看着永无止境的电影一般，就连现在也涌现不出一丝热情。

但在千岁拒绝接吻时，她的眼神改变了。

「为什么？」

她的瞳孔放大，声音也有了起伏，

「你爱上了什么人吗？」

「小朝呢，有爱过谁吗？」

「要是我说没有呢。」

「那还真是可惜。」

「就算爱过又如何，一切都是过眼云烟。」

她缓缓地低语，掐住了千岁的脖子。

小朝虽然看起来很年轻，但不可能只有和千岁发生过关係。而且又是超级有钱人，人生阅历想必很丰富。

或许也正因此，她才有一双空虚的眼眸。经历了尘世后，就如同燃烧殆尽了一般。

「我之前一直喜欢自己的大哥哦。」

千岁呵呵一笑，没有制止圈在自己脖子上的手。

「偏偏我和他还是双胞胎，所以我很讨厌照镜子啊。」

第三次向别人自白，但不说的话，似乎就无法前进。

而且就算说出来，感觉小朝也不会当回事。虽然不会被承认，但也不会被鄙视。

「就算脸一样，内在也不同。」

小朝不为所动，手指好像折磨般渐渐掐紧。

「没错，他和我不同，可以说完全相反。但我还是会不由自主地被吸引。为此我也烦恼过啊，甚至不回家，在外找女生过夜。一直循环往複。」

「所以呢？」

「小朝，」

「大家都一样，恋而无果。所以就算是代替品也没有关係。只要能在身边就足够了。」

千岁呵呵一笑，

「如果我说我想要认真开始一段恋爱，你会笑我吗？」

「不可能的。」

斩钉截铁的声音，小朝第一次注视起千岁，

「你不可能办得到。」

小朝鬆开了掐住千岁脖子的手，摸着千岁的脸颊说，

「你和我很像。」

千岁歪歪嘴角，没有否认。小朝拿起喝到一半的红酒，就好像浇花一样慢慢浇在千岁头上，然后离开了千岁，踩着冷淡的步伐走向阳台，背对着千岁下令，

「你走吧。」

千岁从贵宾室出来后，走回了一楼走廊。然后先去洗手间洗了把脸，顺便擦乾头髮和眼镜。但就算脸洗乾净了，衬衫胸口上依然留有着血渍一般的红酒印记。

「这可真糟糕啊。」

照着镜子，千岁无奈地叹了口气。衣服是租借的，之后还要还回去。还好外衣和背心都逃过一劫，但千岁大概连衬衫都买不起。没办法，让高山买下来吧。

结果千岁就一副衣衫不整的样子离开了洗手间。虽然拿回了外衣，却没有穿回身上，而是弔儿郎当地搭在肩膀上。

反正可以手机联络，这么想着就没有回去宴会厅，而是走向了室外的花园。

难得想要一个人静一静。但可惜的是，他马上就遇见了现在最不想遇见的两个人。

花园里各种花卉争奇斗豔，在一片浓郁的香味中，有着一个玻璃箱般的凉亭。凉亭里有几张长椅，还有一张长方形桌子。星星般的彩灯装饰着整个空间。

「你的坐姿很端正嘛。」

高山的声音从凉亭里响起。千岁站在凉亭后方的花丛里，从他这里可以清楚地看到高山取笑的表情。高山拿着高脚玻璃杯，翘着腿看了一眼坐在身旁的小蓝调侃。小蓝不服地抱怨，

「现在可是裙子啊，所以我才讨厌裙子，都不能随便坐。」

「那我就夸夸你吧，想做还是做得到的嘛。」

「南，你这家伙。」

小蓝歪歪头，一脸奇怪地问，

「为什么今天要把我打扮成这个样子。」

「不是很合适吗。」

「怎么可能啊。」

「不，很合适。」

高山一手拿着玻璃杯，一手撩起小蓝的一束长发，

「你啊，别再说什么想变成男人了。」

「哈？但我是男人啊。」

「穿成这样还是男人吗？」

「不是你让我穿成这样的嘛，我都说不要了。」

「但是你不是很习惯吗？」

「那是因为…我以前一直都穿裙子，但说真的我很讨厌啊。」

小蓝低着头，双手拘谨地交握在膝上。

「和我第一次见面时你也穿着裙子呢。」

「那是特殊情况，为了救哥才穿的啊。」

「哼居然要靠妹妹去救，真是没用的老哥。」

「不许说哥的坏话。话说啊不就是你带走哥的嘛，虽然现在我也知道你不是个坏家伙，而且想想我也做过一样的事，也没资格看不起你啊，所以原谅你了。」

「你还真是高高在上啊，那你以前为什么乖乖穿裙子啊？父母逼迫的？」

「…爸妈是很讨厌我说自己是男的。但更重要的是，我没有向他们说出心里话。」

「那为什么又突然不想穿了？」

「啊？」

「都穿了那么长时间了。事到如今就算说出其实想当男人又能怎么样？」

「或许是吧，」

小蓝喃喃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