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話

「川田！」

看见川田平安无事出现在阶梯下方，秋也放心地喊出声。秋也听见出了自己开枪之外的枪响，原本还担心会不会来晚了一步。

川田手持由士兵身上传来的步枪，快步跑上阶梯。

「你不要紧吧？」

「嗯嗯。」川田点头。「坂持老师死了。你把其他人都解决掉了吗？」

「甲板上的都解决掉了。可是找不到那个叫做野村的家伙！」

「那就是所有人都解决了。野村已经被我打倒了。」

话一说完，川田自秋也和典子身边擦身而过，在狭窄的通道上朝舵房所在的舰桥跑去。

看见通往舰桥的通道上有一人，舵房下的简报室里外则有两人的尸体倒在地上。其中一人是名叫田原的士兵，其他都是船上的乘组员海军水兵，有拿枪的只有田原一个人，而且还只是手枪。秋也的INGRAM冲锋枪一阵扫射，就把那些士兵都打倒了。另外甲板上还躺了两个人，是一开始就被打倒的两个海军水兵。

川田低头瞄了一眼田原的尸体，手一边扶在通往舵房的阶梯扶手上，一边说道：「你下手一点都不留情呢，七原。」

「嗯嗯。」秋也点头：「是啊。」

踏上阶梯来到舵房，看见房内一隅，有两个秋也先前才刚打倒的乘组员倒在地上。不知是因为流弹，还是因为子弹贯穿了乘组员的身体，隔在夜晚的黑暗与秋也等人之间的玻璃上开了几个洞。

船目前正通过一座点缀着人家灯火的岛屿旁边（这大概是女木岛吧）。秋也原本担心枪声不知道会不会传到那座岛上，甚至传到四方海洋的远处。唉，突如其来的枪声在这个国家也算不上什么新鲜事，说不定根本用不着担这个心。

川田凝神注视着前方。秋也和典子顺着他的视线，看见正好有一艘像是运沙船的船只由前进航线的右侧逐渐靠近过来。川田握着舵轮，微妙地操作一旁突出来的横杆之类的东西。

一边操作着手里的东西，川田问道：「你们两个没感冒吧？」

「嗯嗯。」

「典子同学呢？」

「我不要紧。」典子点头。

川田又凝视着前方。眼前，那艘运沙船已经又逼近了许多，他说道：「不好意思，我都只做些轻鬆的工作。」

「这是哪儿的话。」秋也来回看着川田的手边和前方的船，答道：「现在的我，赤手空拳是对付不了拿着枪的坂持的。我们不过是适才适所罢了。」

在众人的注视下，运沙船的船影变得愈来愈大。可是，过了一会儿，两船平安无事地交会。运沙船的灯火，逐渐远去。

「呼。」

川田鬆了一口气，手放开舵轮。然后，在一个秋也看不懂是什么用途的计器上，连续按了几个并排在上面的複杂按钮。盯着那个仪錶板看了一会儿，确认其中一个发光二极体的灯光熄灭后，这次换成拿起无线电对讲机。扩音器里传来对方的声音。「这里是备战濑户海上交通中心。」听起来内容是这么说的。

川田回应。「这里是防卫军海军船籍DM245-3568。请确认本船目前所在位置。」

「DM245-3568，无法确认。请问有何状况？」

「DPS航行装置发生异常。需要停船一个小时修理。请代向其他船舶通告。」

「了解。请回报目前所在位置。」

川田边看着刚才那个计器上显示的资料，一边口头回报。然后切断无线电。

当然，这个动作是为了要争取把船移动到他处的时间。川田再把手放在舵轮上，这次是大力向左迴转。随着大幅度变更航向造成的摇晃，也传达到秋也的身上。

川田一边谨慎地转动舵轮，一边说道：

「坂持那家伙，果然还是察觉到了。幸好我有事先叫你们上船。」

秋也点头。伴随这个动作，前发尾段滴下一滴水滴。

正是如此。川田在那座山里朝空中扣下两次扳机后，将手指放在嘴唇前，对瞠目结舌的两人示意。再由口袋里拿出地图，翻到背面用铅笔奋笔疾书。天色已经变得很暗，不容易看见所写的字句，但秋也两人还是接过看了。接着，川田便将两人的项圈解下。只用了不知哪里拿来，看起来像是收音机零件；还有连接在上面的电线；再来就是小刀和一只小小的一字起子这些工具而已。然后，川田又自背包里拿出不知何时準备好的，用竹子和绳索做成的简易绳梯。接着继续写出这样的字句：「你们趁机潜入我搭的船。现在已是夜晚，应该没问题。先到海上再绕回港口。看到下锚的锁链就把这东西挂在上面。抓紧别放开。等船拉起锚开始移动之后，登上甲板，先藏身在船尾的逃生用具后面。等待时机，再跳出来攻击他们。」

当然，船只乘着风浪加速前进的状态下，攀在那条简陋的绳梯上被拖着走可不是轻鬆的工作。由梯子上端移动到距离还有数十公分的甲板上也相当困难。秋也左手无法动弹的状况下，身手实在无法如此灵活。然而，典子不顾自己的受伤先行爬上甲板，再半拉着秋也上来。秋也虽然相当讶异典子令人意外的体力，但无论如何，两人总算爬上了甲板。

「可是，」秋也说道：「既然要这么做，早点告诉我们不就好了？」

川田把舵轮转回右边，轻巧地耸耸肩。

「事先知情的话，你们的反应多少会有些不自然。不好意思。」

说完后，将手离开舵轮。如今，船航行的方向，只看见一片漆黑的大海。以目前来说，没有任何可能交会的船影。川田又开始确认起几个像是计量表的东西。

「你真厉害。」典子说道：「居然能够侵入政府的电脑。」

「是啊。」秋也也表示同意。「从头到尾，你的所作所为都是在演戏嘛。」

听到这里，川田侧脸向着两人，笑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被拆穿了。虽不中亦不远矣。」

川田似乎对计器上的显示数据感到满意，总算是离开了那块区域。走向倒在地上的士兵身边。秋也和典子看着他要做什么，接着川田便在对方的口袋里翻找了起来。

「呿！」川田说道：「最近连防卫军的家伙也开始禁烟啦？」

这才知道川田是在找香烟。

不过，川田在另一名士兵胸口的口袋里，找到一盒被揉烂了的BUSTER。虽然烟盒上沾染了血迹，不过川田好不在乎地抽出一根烟叼在嘴里，点上火。靠在舵轮的基座旁边，眯着眼睛，彷彿十分享受地吐出一口烟。

看着那样的川田的脸庞，典子说道：

「如果人太多的话，就不能用这个方法逃走了。」

川田轻轻地点头。

「你说得没错。而且还得是晚上才行。事到如今，再去想那些也没有用。我们现在还活着，这就够了不是吗？」

秋也点头。「正是如此。」

接着，川田说：「你们两个去沖个澡吧。」

「淋浴室在阶梯前面。虽然小了点，不过应该有热水。衣服就剥下这些家伙身上的来换就好了。」

秋也点头，把INGRAM放在墙边的矮桌上，抱着典子的肩膀。「我们就这么做吧，典子。你先去沖澡，万一重複感冒就不好了。」

典子点头，于是两个人都朝阶梯的方向走去。

「七原。」川田喊住他们，说道：「还是先等一下好了。」把香烟捻熄在舵轮基座下。「我先教你们船的操纵方法。」

秋也稍微扬了扬眉毛。原本想说船的操纵都交给川田处理就好。但想了想之后，川田他也会想要冲个澡吧。在那段时间，秋也和典子就必须负责操纵。

秋也再点了一次头，和典子一起回到川田所在的舵轮基座前面。

川田叹了一口气，手轻轻拍在舵轮上。

「现在，船是以手动模式前进。你们应该也清楚最好不要随便切换到自动航行模式比较好吧。接下来是这个，」川田指了指基座旁的拉杆。「这是类似油门兼剎车的东西。向前推的话，速度会提升，向后拉则是减速。很简单吧？还有……你们看这个。」

川田指着设置在舵轮正上方的圆型计量表。细细的指针，向左边倾斜着。周围是数字和知识方位的英文字母。

「这东西叫电罗经。可以用来确认方位。嗯，那里有张海图。」

于是，川田指出一条由女木岛东方的现在位置、穿越诸岛屿到本州去的航路。目的地设在冈山县某处不显眼的海岸比较好，川田建议。接着也简单说明了雷达和探测器的用法。

然后，川田稍微摸了摸下巴。「哎，虽然只是概略的说明，但只要知道这些，就能让船只动起来。听好，在海上是靠右侧同行的。还有，船没有办法立刻停下来。接近海岸前，急得要把速度降到最低。明白了吗？」

秋也又把眉毛扬了扬。心想：川田为什么连靠岸的方法都要交给我们呢？不过，还是点了点头。

川田又说了：「我交给你们的纸条，还带妥在身上吗？那上面其实仔细写了连络的方式。」

「嗯嗯，我还带着。不过……你当然会和我们一起去，对吧？」

川田没有立刻回答秋也的问题，拿出塞在口袋里的香烟，叼上一根烟，把打火机的火靠近。烟是马上点着了，可是那个时候，秋也察觉到一件怪事。川田拿着打火机的手，微微颤抖着。

在一旁的典子也看见了，眼睛睁大。

「川田……」

「你们两个说过。」

川田嘴里叼着香烟，像是要打断秋也似的说着话。用颤抖的手，将打火机放在舵轮的旁边。

「问我要不要一起去合众国。」如今用颤抖不已的手，把香烟拿离嘴边，吐出一口烟雾。「关于那件事，我想过了。不过……」

川田话说到一半停下，又把烟叼回嘴里。跟着又拿离嘴边，吐出烟雾。

「我看我不需要回答你们了。」

突然间，川田的身体滑落下来。头无力下垂，膝盖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