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
桃乐西(ドロシー)睁开眼的时候,两个裸着身子的少女正看着她。
好像是从高处掉下的样子,全身收到无法言语的冲击而发出惨叫。痛到无法呼吸的程度,即使张开嘴也发不出声音。拚命地呼吸却只闻到排泄物被煮乾的恶臭。
两个少女就是见到桃乐西也并不感到惊讶,小声的窃窃私语。一个少女脸骨突出,像得了厌食症的样子,反过来,另一个人像熟了的西红柿一样肥。两个人都和她一样十五岁左右,身上粘着乾枯的血迹和脏物。
那么,我们干吧。
胖胖的少女简单的说了以后,就骑到了桃乐西的裸体上。约15英尺的巨大蚯蚓缠绕到了桃乐西的脖子上,用力朝两边拉,纤维紧紧的绞着喉咙。气管被堵塞,口中苦味开始发散,即使身体扭动挣扎,少女如铅般纹丝不动。桃乐西张开双眼喘气,胖胖的少女正咬牙切齿地看着她。
等一下。
瘦瘦的少女说着,制止了胖少女的手,胖少女放开了蚯蚓。不知道两人说了什么,胖少女慢慢的站了起来。桃乐西唔着喉咙憋得慌,瘦少女伸出手,帮助她平躺在地板上。
アサコ那家伙,死了呢。
瘦少女叹道。转头看向左面,刚才自己所在地方的边上,看到了一个头部凹陷的少女躺在哪里。
让她就这么躺着好吗?
胖少女一边看着桃乐西一边说。
不要杀她就好。
听瘦少女这么说,胖少女一副放心的样子捂着胸口。事情完全不明白,但似乎不用担心自己马上会被杀掉了。
放心的同时,好多疑问涌上心头。这个阴暗的地方是哪里,她们又是谁,为何裸着身体。儘管头中如迷雾般不清楚,但至少明白,这里没有她的容身之地。
十几秒的沉默。
地板开始摇晃,如下水道工事一样咚咚的声音震裂了空气。两个少女神情不变,靠着墙壁低下了身体。
重新看向周围,是一个水泥脱落,被弃置的房间里,耸立着三个巨大的玻璃筒。房间是三角形,三个角各放着一个。许多少女们分别关在不同的筒里。
房间中央,如熔矿炉一样开着一个圆洞,挂着一个生鏽的梯子,洞里仅仅能看到深邃的黑暗。
机器的声音是右手的筒发出的。全裸的五个少女,如蜂巢般四处乱串,于是咚咚的声音就格外的大。
还是不要看得比较好哦。
胖少女喃喃自语道。
就在这瞬间,右面筒中少女们的腹部,喷射出大量血迹。头和胸也开始血沫横飞。如同在宇宙中飘动的头,在眉心位置上下裂开,飞出来的脏器散乱的到处都是。片刻间五人已经消失,只留下地板上骨和肉的碎片。
咚咚的声音停止以后,咯咯的摩擦音响起,同时右边的筒斜向浮了起来。以十五英尺左右的高度为支点开始倾斜。地板上散落的人肉和血液如润滑油一般集中到了一个场所。筒进一步倾斜后,少女们的血肉从筒里倒出,掉到了中央的洞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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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大约三十分钟。因为神经麻痹的缘故,身体难以忍受的疼痛得到了很大的缓解。值得庆幸的是没有大出血和骨折的样子。比如身体的疼痛,难以理解的状况导致不安在不断扩大。
筒中的人只有少女两个人和桃乐西三个人,但是角落里却堆着数不清的少女尸体。由于趴着堆在一起,所以难以辨认相貌,仅仅看身体的话,大家都是十五岁左右的样子。和教学书上看到的纳粹集中营的照片很像。
请问,你们是?
桃乐西把右手遮住私处,慢慢地爬起来,关节疼的就像被钉子刺了一样。
刚才缠你的脖子真是对不起了,我叫尼娜(ニーナ)。
胖少女摸着粘粘的红髮说。仅仅是咳嗽,乳房和腹部的肥肉就不停地摇动,报了自己的名字后,又指着瘦少女介绍道,这是蕾拉(レイラ)。
被叫做蕾拉的少女,正在尸体的顶部把凹陷的少女尸体叠在一起,苍白的皮肤上冒出大滴汗珠。
我有一个问题问你,你现在无法从这里出去,你是想现在就死呢,还是想这些虫子一样活下去呢?
蕾拉居高临下地说,在桃乐西正面坐下。树枝般细的手指上,黄铜戒指闪着光。
我想活下去。
那样的话要绝对遵守规则,这里生存下去不遵守规则是不行的。我到这里已经十八天了,那边的胖子也来了六天,都是遵守了规则才活下来的。
蕾拉淡淡道。
要忍耐到什么时候呢?
不知道。从这个食物搅拌机里逃出去的人一个都没有。也,也许要到这个容器里的尸体满溢出来的时候吧。
食物搅拌机?
不知道吗?就是把食物切开来的机器。
就是把鱼和肉搅拌的那样。
尼娜说着手指不停的一圈圈转动,指尖看上去就像刀一样。
我们知道的事情都告诉你。这里的三个玻璃容器,是用来搅拌人类的巨大食物搅拌机。每个容器每天都有一个少女掉下来。因为有三个容器所以每天有三个人会掉下来。然后,到了一定人数以后,刀具就会旋转,把这个容器里的人都捲成肉末。
肉、肉末?
自己看看好了,刀具就是那个。
蕾拉指着背后说。半径十英寸左右筒的正中,竖着一根椰子树大小的竿子。从腰部以上高度开始,伸着两把左右对称的刀具。刀刃弯曲,一直伸到桃乐西的头上,深灰色的刀刃正闪着光。
是谁造了这东西,目的是什么完全不知道,多想也是无用的。
我掉下来的时候,这个容器里面谁也没有。前一天刚刚刀具旋转过吧,地板上到处都是不知道血还是粪便之类的东西,然后每天有一个人掉下来,人种,宗教,住的州都不一样年龄都是一样的14岁,你也是吧?
是的,我十四岁。
对吧,剩下两个容器的观察,可以想像出只要凑满五个人,刀具就会开始旋转。虽然不知道是怎样的机关,只要一分钟,就会把你丢到中间的洞里。但是每天都有掉下来这没法防範,想逃出去吧,天花板也太高,毫无办法。
但是第四天掉下来的家伙,头被砸到马上就死了。后一天虽然有人掉下来,但是刀片并没有旋转。明白了吧,我们成为肉馅的条件,是生存的人数达到五个人。
蕾拉说完,把脚下掉下的爪子放到容器壁边上。筒的外延有窟窿,可以排出污物。
然后呢,你要怎么办呢?
当然是互相残杀啊。到明天为止不杀掉某个人的话,大家都会成为肉馅。下一个家伙掉下来之前死了两个人,包括我有三个人活了下来,刚才死去的アサコ也是其中一个。
就是那个被蕾拉放到尸体堆,头部凹下去的少女吧。她是被桃乐西垫在下面才会丧命的。她看到呼吸困难,整个世界都在摇晃。
不要在意。是没注意到的アサコ不好。如果为了杀了人这件事后悔的话是没法在这里活下去的。
杀人的话我也是一样的。
尼娜生硬的笑了。
刚才的规则到底是?
每天交换着杀死掉下来的家伙。只要活着的人不增加的话,人掉下来以后就要迅速麻利的杀掉。首先明天你来干吧。
蕾拉冷笑着接着道。
如果你杀不掉的话,我会把你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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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没有手錶和手机,完全不知道时间。大家身上穿的衣服和饰品都被收走了,剩下的只有戒指和耳饰。桃乐西遮住私处站了起来,把脸靠近玻璃朝容器外看去。
天花板上的电灯照着三个容器。右面的容器是空的,只有地板上的血肉。左边的容器里,四个少女肩并肩靠在一起。这样的人数还没有开始自相残杀,是还没有理解食物搅拌器的规则吧。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的话,也不会什么都不做吧。
低下头,看看自己所在的容器。堆积成山的尸体,显示出异样的存在感。如同垃圾站堆积成山的垃圾一样,少女的尸体随便的堆在一起。数一下一共有十五具尸体,所有的少女,都是掉下来以后被蕾拉和アサコ杀死的吧。
桃乐西看向天花板。容器顶部大约有二十五英尺,即使是撑桿跳选手也跳不上去。如果壁面上有凹凸的地方的话,也许还能徒手攀登上去,但玻璃壁根本就没有踏脚点。
这样的话,中央的球又如何?腰部高度的刀刃,以弧线向上延伸。注意不被切开的话,爬到刀上还是有可能的。从哪里投出巨大的蚯蚓——不,人类肠子的话,也许能投到容器的边缘。话虽如此但是没有可以挂住的地方,所以要逃出去的话果然还是很难。
桃乐西对所处噩梦般的场景,自己能冷静观察这点感到很惊讶,再多些现实味的话可能会认为是做梦或者演戏。因为太脱离现实,所以也没有怀疑自己的眼睛,她很讨厌没有发狂或者错乱的自己。
桃乐西,你还记得来这里前的事情吗?
说话的是胖成桶一样的尼娜。她右脚笔直伸着,慢慢坐了下来。
我记不大清楚了。
真的?
我去了学校附近的海边,因为潜水比赛要开始了,所以想去训练。
潜水比赛?
就是不带装备,比较谁在水下时间长。我记得海水很凉快,所以心情很好。之后的记忆就没有了。
桃乐西注意着措辞回答。去海边然后失去了记忆是真的,但潜水是在撒谎。
你没有听到救护车的警报声的记忆吗?
啊,这么说的话……
桃乐西暧昧的说。鼻子里还留有薄荷的香味。收到旁边城市的医院院长夫人芳香疗法的影响,邻居家整天飘着精油的香味。恐怕自己失去意识以后曾经被运到这个医院吧。
我也有在病房的记忆,大概是乘过救护车吧。
果然?尼娜握着她的手,用力地点头。我也记得曾经被担架抬到某处,之前一天和男友吵架了,自暴自弃的喝了威士忌。然后在回家的路上撞伤了很大的车,脚扭伤了。马上来了救护车上了担架,这之后就啥都想不起来了。
尼娜说的吐沫横飞。确实尼娜的右脚小腿有红色的淤血。坐下的时候不利落也是因为脚的缘故吧。
那个救护车是假的吗?
嗯,我觉得是伪装成救护队员的变态。
队员的脸还记得吗?
这个想不起来了,但是犯人一定是他。
还不知道吧。
躺在筒角落里的蕾拉忽然插嘴道。明明年纪相同,但态度完全不一样。
在学校院子里睡觉的人忽然在这里出现的人也有,所以考虑这个毫无意义。
也许是睡觉的时候受了重伤,被救护车运来的?
我不是说过现阶段就是想这个也无用的吗。蕾拉的声音粗暴起来,犯人是政府也好恶魔也好宇宙人也好,我们没办法逃出去所以都是一样的。想到逃出去的办法以后就告诉我不然就闭嘴吧。
蕾拉小姐你记得来这里之前的事情吗?
桃乐西小声问道。
我记得啊,但不想告诉你。
蕾拉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蕾拉真不好相处啊,你是AB型血吧。
是啊。蕾拉厌恶道。
哈哈,我就知道。还有,你有妹妹或者弟弟吧,绝对哦。
尼娜说的唾沫横飞,蕾拉哼了一声。
我独生女。
啊呀,真意外。
靠血液就判断性格,说让人不舒服的话,所以你才会被男朋友甩了的吧。
太过分了,明明不是这样的。
尼娜手脚乱动,大象般的屁股不断摇晃。
冷静点。马上就是「气体」时间了,明天再见吧。
蕾拉準备睡觉般闭上了眼睛。如她所说,头上响起了坏掉的灭火器般声音。
到了晚上,会放出睡眠气体。
脚边响起尼娜的声音,不知何时她已经躺了下来。
感觉夜里应该还很早,但没有钟錶也无法确认。注意不碰到粪便的洞以及两人的身体,桃乐西仰天躺了下来。阿摩尼亚般刺激的臭味一点点进入鼻腔。
抑制着胸中的不安,桃乐西闭上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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暑假已经过去了一个半月,八月上旬的正午。
哟,桃乐西,好久不见。
去边上城市图书馆还书回来的路上,自行车穿越超市停车场的时候,同班同学克莱雅(クレア)招呼道。她在禁止车辆通行的地段坐下,和当地的后辈一起抽烟。
本想在她不注意的时候经过,但克莱雅立刻站了起来,用身体撞倒了自行车。脸擦在了柏油路上,舌尖能舔到血的味道。
你干嘛啊。
只是劝你放弃而已,别惊讶,跟我来,你们几个,也来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