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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又到晚上了?
刚刚穿好睡衣从浴室里面出来,白雾一下子就从里面喷涌而出,夜晚骤降的温度再加上体表水汽的干扰,恶寒无声的在我身体里站立着,地面像是泼了几摊清水,椅子遮住,盖上了暗影,凉风呼呼吹下。
我把擦头髮的毛巾放在了吃饭的木桌上,顺便喝了几口冷掉的开水,之后懒散的倒在沙发上。
之前进去洗澡的时候还是傍晚,现在怎么就彻底的天黑了,我在里面待的世界好像不久吧,最多…………20分钟左右?
我伸长脖子仰望挂在高处的时钟,我自身的时间观念果然还是正常的,现在才6点多一些,还不算太晚,有充足的时间来做很多事情,可不论如何,精神的世界还是匮乏啊。
戾初,还没有回来吗?
我情绪低沉的看向大门的地方,却迟迟的听不到那俏皮的敲门声,我不经意间的撇开嘴角。
从来都没有过,这么特殊的孤独感,与普通的孤独感不同,是期望在仅有自己的空间里面,与别人交流。
以前没有吗?
………大概。
困意抵住了额头,沙发上的靠背好柔软,一切似乎都在催促我睡去,可看过去,闪亮的灯光照的厅室无法闭眼。难得大厅睡觉的氛围到了极点,怎么能这么浪费。
没记错的话,开关还在好远的地方。
我绕过前厅,走到了玄关正对面的那一边,大厅电灯的开关旁,就是通向院子的玻璃门。
「咔擦」一声,整个大厅,不对,整个屋子都完全的暗下去了。
伊子打车带着阿伯婆去医院拿葯了,宅子里面就只有我一个人而已,要是情况不好的话,可能还要在医院住一晚上看情况。
这样也挺不错的,快死的老人和一个马上要三十又确实在外貌上年轻的女人和我生活在同样的屋檐下,不知怎么,觉得异常的不协调,现在倒是能找到喘息的机会呢。
其实,在以前比较正常状态下的红仪剎还是能忍受的吧。
人类的气息太浓了,即使只是三个人,两个人,甚至简单的单独面对,我也愈发觉得和他们交流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刺~
贯穿耳膜的尖锐,让我全身抖了几下,就像是有人用钝刀在玻璃上磨过去,令人猝不及防。
【剎】「啧?」
什么人都没有?
玻璃空蕩蕩的,响声也在我回头的那刻不再传起,时机的恰达好处根本很难让人相信这是幻听?
我又不是精神有问题,怎么可能每天都出现这么多幻觉和幻听,我不可能会疯,也不会承认。
【剎】「太聒噪了。」
水波纹的倒影在玻璃上面流淌,是杯子里面还没喝完的开水的游动,红色的海,空白的心。就是有毒的电波在我脑内徘徊。
只是没有人而已,却不代表在那后面,是真正的空无一物。
在这个多雨潮湿的地方,老宅的院子到现在也都没有过所谓的蔓秘的生气,遍地沙土的荒凉,只有在那的银杏树兴盛而长,就好像周围土地的养分都给它夺走,哪怕是人的精神。
树下井的虚影清晰了许多,甚至清晰到能用肉眼看到井石上大小不同缺开的苍痍,彷彿有了实体般。
香味,像是陈酿过后的果酒,撒上了几粒桂花。
是………如同蒸汽的年代感。
我愣神的拉开了玻璃门,没有动静,只是有点好奇,手脚的动作证明我还「活着」可是,思维宛如无数软趴趴的毛线纠缠在一起,连我自己都不明白要做什么。
走到井旁,手扶着井口边缘的位置,死丧的气息几乎要颠覆我的眼球,烂泥的臭气,和刚刚闻到的酒酿味完全不同。
我有一种渴望
想要把手伸过去,再下去一点,再下去一点………
不论是气味,还是视觉上带给我的感受,都能在之前的回忆里找到,这井水,不就是中午在杯子里面变化的液体一样吗?
似乎浸泡过尸体。邪祟的东西蜷缩在底部。
污浊的沉澱,黑漆漆的一片,但有一轮丰满的淫月凝聚在表面,那是仅有的淡亮。究竟是飘渺的倒影,还是实际拥有的蜉蝣?
天上都是污涩的浓云,哪里能看到月亮,可井里的又是什么?
我想看到的东西,只是这个就足够了吗……
脑袋在发烫,烧的我晕乎乎的,意识逐渐的迷离,我依稀记得我的手在努力的往井下伸去。
我想要捞上来……………
就算是零星的边角,我也渴望如此。
索求的手臂还在释放慾望,我却用另一只手臂撑着井口的边缘,双脚快要腾空了,然而仅存的理智在抗拒如此。
好像触摸到了柔软的物体,彷彿是我的慾望得到了回应。
低头。
枯瘦,沾上腐藻的手掌抓住了我的手臂,苍白,有力。
落水。
……………
呼吸…………
…………
气泡在不断浮上去,我的身体在继续的下沉…………
窒息逼入心脏,直到意识石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