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8月4日】
无法复盘的盛夏。
半路来时莫名其妙的被顺风车不讲理的给扔下车来,于是就只能漫无目的的依靠记忆去行走。
等我到目的地时,已经是伸手不见五指了,啊伯婆却很早听说了风口,给我专门安排了个小而用心的房间。
隔壁居住的,是我一个血缘关係已经很淡的亲戚,按辈分来说是要叫表姑和表姑父,但是我小时候就已经在这个村子里生活过,虽然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可那份亲切依旧没有远去。
接应我的工农社的同志在路上虽然说的很多都是无关紧要的客套话,却还是能抽丝剥茧的寻找出几句有用的话来。
原本这样的事情对于工农社的同志来说根本比不上水稻田里有人偷情的閑闻趣事,可这个小白脸的领路人还是提了一嘴,别的,似乎说这里有「神」在庇护着。
也许是什么习俗吧。
***
【1975年8月6日】
到新的工作地,不过是一天的光景,我就明白这里的日子没有城市中那么压抑,村里的人口还没那么多,稍有不慎,一个无意义的下午马上过去了。
其实我喜欢说的好听些,叫做「悠閑」。
「辛,你还在做什么,社长的车子可不等人哦。」同事的肩上扛着纤细的鱼缸,背对着阳光叫着我的名字。
「抱歉,你们先坐社长的车走吧,先回去拿一下我的渔具。」
「啊唔,拜拜。」
直接走掉了呢。
工农社的大家很多都是新来的,其中互相认识的人撩撩无几,于是社长很豪爽的说要带我们去钓鱼,愉快的结识下每个人。
倒也不像是无厘头的豪言壮语。
叹了口气,整顿下要带的东西,走出了农社。
流水细长的滑过狭窄的闸道,步行在老旧的石桥上,安逸的去享受缓慢的节奏, 一条不知道是什么品种的鱼跳跃过桥寨,彷彿故事中要跳出龙门的生灵。
几面青色的涟漪,成为无可替代的记忆,留在我的记忆中。
远处,是滚滚而流的河川衍生,不仅充沛活力与激情,而且还有丝丝骨凉的静谧。
虽然正值盛夏,却很难去接触到该有的燥热,偶尔会有动物陪伴我随行一阵,但马上便去寻找自己沐浴在日光下的其他理由。
「哼~哼~」
宛如寺院中银铃的笑声。
回蕩在树林的枝叶和蓝天之间。
桥寨的护栏上,女孩子把那光溜溜的小脚浸入哗啦哗啦的河水里,白嫩的成为新奇的景色,几条小鱼好奇的围上来,温柔的轻吻女孩的裸足。
虽然清楚打破这般意境是不对的,可我清楚桥寨上的护栏并不稳固,坐在上面反而无比危险。
「丫头,下来好不好,要是掉下去会着凉的。」
我的手做出了喇叭的形状,朝那边喊了两声。
「着凉?」
她抬起头来。
髮丝上湿润的水滴滑落至颈脖处,雪白透红的肌肤藏匿在连衣裙的后面,那副容貌显得特别耀眼美丽,彷彿童话中的人鱼般,回以清凉的微笑。
「不会的哦,我不怕水的。」
她调皮的眨了几下眼睛,声音里面充满灵气。
「不是这个问题,总之你先下来再说。」
少女极为不情愿的跳到了组成桥寨的木板上,懒散的打了个哈欠,夏日之中,整个纤细的手臂都暴露在外。
混合茉莉与泥土的味道,却不是能在这乡下闻到的味道。
我走到她面前,因为身高的原因还要特地的俯下身体。
「小孩子不能一个人在外面乱跑,知道了吗?」
少女侧头看着我,表情很疑惑。
「怪人,倒是愿意和我讲话呢。」
「什么?」
「诶,你能告诉我,不能乱跑的原因吗?」
她像是故意抛出这样的问题,结果还真的把我给难到了。
「额…………那个,会迷路…………之类的,你懂吗?」
听到这句话以后,少女先是愣住了几秒钟,然后突然捂着肚子笑了起来,看上去眼泪都快要出来了。
「什么啊,哈哈哈,讲些有的没得的东西,你这人真有意思。」
生后繁杂的森林,也随着少女的笑容,发出了稀碎的吹叶声 ,我顿时屏住了呼吸,彷彿天空中层叠的白云不再遨游。
「你的家在哪里呢?」少女指着连绵远去的村景,那里有无数用红砖瓦堆砌出的平房子,电线杆在外围绕了一圈又一圈,几乎是见不到省城里常有的高楼。飘出了木香似的忧愁。
这里有无数的「户」(家),要去辨别自己所居住的地方,实在是不容易。
看着灵巧的小村落,我想起了眺望夕阳的感觉。
回过神来,自己已经呆站了好久了。
「抱歉,我要回去了,还有朋友在等我,丫头你也早点回家啊。」
我赶忙的向少女道别,怀着从未有过的触感离开这里。
她站在桥在的尾处,学着我的样子挥手道别。
***
【1975年8月11日】
粗糙的水泥地上,我的自行车宾士而过,将身后那阶梯般的水稻田扬起于身后。已经来这边有一阵子的我习惯了穿背心在外头,偶尔热到不行的时候,我们几个男人会赤裸着上身,找一颗足够大的树,打牌来消磨长久的时间,直到太阳不再高照。
随着午后的秋风,水面上淡出了梦幻的颜色,倒影跟着空气蕩漾着,像是镜子一样,把亮光闪耀到我的眼睛里。
这个村子,与水似乎有一种天然的缘分。
骑行至一片无人的芦苇丛旁,我环顾四周,确定除了我以外便没有其他人的生息,就将自行车停在了一边,对着河道解开了皮带。
「咕嘟」「咕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