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無關善惡

维奥莉特从来没有主动这麽早回家过。当然，现在也绝对不是想要回去。

只是尤兰他不在自己身边、自己也不想到街上散步，最重要的是、自己一定不会开心。

要是那个时候再多说点话就好了、要是邀他一起去哪里的话就好了，回到家里的现在怎麽想都为时已晚。但更重要的是、维奥莉特很害怕要是自己现在和尤兰在一起的话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

「维奥莉特大人……」

「我想稍微、休息一下」

「好的，我现在就去準备」

看到回到家里的维奥莉特的脸色之后、玛琳似乎马上就察觉到了什麽。无论是换下制服还是之后的家居服替换、她所有的动作都在支撑着缓慢的主人的行动，然后在无力地倒在沙发上的维奥莉特面前準备了热牛奶。

维奥莉特很清楚她在儘可能地为自己着想，但是却没有力气回答她。现在不管是想要称讚她泡的甜甜的热牛奶并说句谢谢也好，还是直接躺下重新整理思绪也好。

就连笑着说声「我不要紧」都做不到了。

已经除了「没睡着、只是闭上眼睛」这件事以外都做不到了。

××××

大量添加蜂蜜的热牛奶是维奥莉特的最爱之一。教玛琳泡法的人是厨师长。玛琳一次又一次地央求厨师长教她怎麽泡、一次又一次地练习，然后现在维奥莉特她最喜欢的就是『玛琳泡的热牛奶』。

看着那个受伤之后只会蹲坐在地等待伤口自然痊癒的少女、玛琳无论如何都希望她能够笑出来。然而因为玛琳不知道那个方法。所以什麽都好、玛琳收集了维奥莉特喜欢的东西并展示在她的面前。但却反而因为对方担心自己露出的微笑而更加地感到痛苦。

在这种情况下，玛琳终于发现了大量使用蜂蜜的热牛奶。不是单纯的热牛奶、而是增加甜度、然后稍微凉一点的东西比较好。虽然拿出比较热的东西的时候，维奥莉特像是小猫一样慢慢地舔着的样子也很可爱，但是在她喝着几乎没有热气的东西、柔和地笑着的时候的幸福感，玛琳直到现在还记得清清楚楚。那就像是维奥莉特肩膀上的负担消失了一样，玛琳安心了不少、但同时也很想哭，而知道这件事的只有真的哭出来的厨师长。

从那之后、玛琳一次又一次準备了热牛奶。但无数次看着维奥莉特受伤、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玛琳就只痛恨自己的本事不够。刚开始总是失败、手法也很差，然而现在就算闭上了眼睛也一定能泡得很好喝。

儘管如此、只要她喜欢就好。因为维奥莉特她笑了。所以就算是这麽差劲的经验值玛琳也能对此引以为豪。

因为维奥莉特的笑容、因为她所说的「谢谢」，所以玛琳觉得自己这麽做是正确的。

（为、什麽……）

拿着维奥莉特换下来的制服走出房间的玛琳、想起了在背后的房间里屏住呼吸的主人。

（我什麽都、做不到）

明明到现在为止一次都没有发生过那样的事。明明只要她伸手接过杯子、用双手包裹住那稍微冷却的温暖的话、就应该能够放鬆下来才对。就算玛琳没有看到她喝下去的模样、她也应该会笑着说声「谢谢」。

「……」

咬紧的牙齿和牙齿之间发出了钝音、咂嘴声在口中消失。玛琳意识到自己正皱着眉头。

现在的自己、一定露出了很恐怖的表情吧。

在玛琳脑中的是昨天的景象、以及那个天真地笑着的珍珠色少女。

（那个，该死的女人……）

那是无论如何也不该说出口的、辱骂的话语。这绝对不是侍奉贵族的佣人该说出口的话，但就玛琳看来，光是她没发出声音这件事就该得到表扬。

如果理性没有在工作的话、现在的玛琳就会沖向玛丽纯的身边殴打她直到解气为止吧。

正确的说、玛琳并不知道维奥莉特的内心到底有多麽混乱。但和自己根深蒂固的独佔欲战斗这种事、只能说就算是玛琳也超出了她的想像範畴吧。

儘管如此，要说维奥莉特的异变原因是什麽、玛琳很轻易地就想到了。

从昨天晚餐在座位上的时候起、维奥莉特的样子一直很奇怪。更进一步的说，从玛丽纯说出尤兰名字的瞬间开始，维奥莉特的脸色就一直很差。也许是因为那个引来了恶梦的缘故、她早上起来之后的脸色变得比睡前更差了。

原因是『异母妹妹的发言』、

这是显而易见的事情、然而、这比什麽都还要让人生气。

玛丽纯应该没有这个意思吧。玛琳毫不怀疑那个天真无知的存在会有主动去伤害人的可能性。因为那个东西相信、『没有人会去伤害其他的任何一个人』，就算是无恶意的伤害、一切也都会因为一句「对不起」而痊癒。

相信性善论，人格全部是由「善」构成的。如果要把玛丽纯的人品用语言表达出来的话、玛琳觉得是「善」。

——所以、那又怎样。

善人也好、善良也好，这并不是指他们不会使用武器。就像是有「一位夺走了百万生命的英雄」一样、同时也会有「一个只杀了一个人的罪人」。

假设玛丽纯是「善」的话。就算那句发言当中没有刀刃。就算维奥莉特只是「擅自受伤」而已。

那又怎样。

对玛琳来说，玛丽纯是比任何一个罪人都还要憎恨、怨恨、蔑视的对象。

是打倒魔王的勇者也好、还是救国的圣女也好，无论其行为有多麽尊贵、无论其存在是多麽慈爱。就算一般来说这并不是「罪」、也不是「恶」。

不管谁说了什麽，玛丽纯她对玛琳来说就只是「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