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是谁?——在自己脑中想着的竟然是如此疯狂的事情。明明她是知道长相和名字却几乎没有说过话、相当于自己的母亲的人。
那个人正带着自己从未见过的美丽微笑站在那里、自己想的应该是这个才对吧。
「抱歉突然打扰了。因为妳最近一直没有来餐厅、所以我很担心」
「这样、啊……对不起」
她的女儿也经常会说同样的事情。是身体不舒服吗?还是很忙呢……像这样用语言和态度来传达担心。这时维奥莉特会适当地附和、并优先考虑自己的安稳。而且虽然维奥莉特接受了玛丽纯担心的话语,但父亲也好其他人也一样、谁都不在意维奥莉特的出席率。反正维奥莉特对此也不会让步。因为勉强忍耐对精神和身体都不好。
维奥莉特认为伊莉珐她总是待在父亲的身边。不对、对维奥莉特来说她比父亲更像是透明人。虽然她对维奥莉特没有表露出恶意这一类情绪、但同样也对维奥莉特没有兴趣。虽然不会像父亲那样抱怨,但夸张点说、甚至连她的人到底在不在都不知道、就是这种程度的没有反应。
带着柔弱的微笑、又小又弱、是很多人都会想要守护好的如同圣母一般的女性。
父亲是被圣母拯救的信徒、而两人所生下的玛丽纯是天使。所以父亲毫无疑问地认为这对母女就是世界的中心、玛丽纯也全心全意地感受着这份爱情、无论何时都能自由地飞翔。还以为这个人就只是个包容着、并笑着看向那样的两个人的人而已。
「虽然学习也很重要,但是不好好休息是不行的哦?在正式考试之前倒下的话就糟糕了」
「也、也是啊。我会小心的」
玛丽纯的话语、就像是用棉布压住口鼻一样的呼吸困难。是以善意和温柔所做出来的柔软、缓缓地限制住呼吸那样的痛苦。儘管如此、却也还是能够理解到在那当中并没有恶意。但也正因为如此、那才会是痛苦到想要哭出来的东西。
然而现在感觉到的是、宛如全身缠绕着铁丝的嘎吱作响。不是像被绳子绑紧那样嵌入皮肉当中、反而像是沿着身体的线条改变形状那样、让身体难以活动。比起硬质的疼痛与冰冷、更可怕的是那一点一点侵蚀着的、来历不明的东西。
虽然是和玛丽纯相似的笑容、声音、以及语言。但是、自己却什么都感觉不到。
不是会让人产生罪恶感的温柔与甜美、不是会被嫉妒得发狂的幸福感、也不是想要远离的耀眼光芒。无论是表现出善性的傲慢与偏见、还是过于纯洁的温柔、全.都.没.有。
那个笑容里什么都没有。只有压迫着这里的某种东西、就只有某种眼睛看不见的东西压碎了自己的肺而已。
「今天的晚餐好像已经準备好了,但从明天开始稍微露个脸吧?我很在意妳是不是在勉强自己」
「好的……我会的」
因为想要早点结束对话、所以维奥莉特直截了当地点头同意。虽然在眼前的是所有人都会认为很可爱的笑容、自己却觉得有某种东西在背上缓慢爬行。就算是现在、也想要马上从这个人的眼前消失。
「很抱歉突然到访。那么、我先走了」
「是、是的。非常感谢」
从明天开始必须少点在自己的房间里吃饭了。虽然还是有点痛苦、但没有父亲就没有人会抱怨。如果只是附和着玛丽纯的话语的程度、不会被攻击的话也还算可以接受。维奥莉特尝试说服自己。
看着即将离开的伊莉珐的背影、维奥莉特自然而然地放鬆了肩膀的力道。虽然就算问自己也不知道什么东西很可怕,但如果硬要说的话、就是对未知的恐惧吧。藏在微笑着握手的另一只手上有着兇器的『也许』这个可能、以杞人忧天结束了自己的不安。但假如心中充满了这种不安的话、就算是空蕩蕩的手上也会看到手枪吧。
「——啊、对了」
「呃……!」
「我收到了很好吃的点心。明天一起吃吧。记得妳喜欢吃甜食对吧?」
「那个……是的、但是」
「我很期待喔」
「啊……」
她带着孩子般的天真无邪微微一笑。并不是对话、而是单方面的语言的雨、淋湿了维奥莉特全身。
身体像吸了水的衣服一样沉重。肩膀很痛、关节很痛、而且最重要的是、每次呼吸肺都像要崩溃一样的疼痛。无形的影子一直依附在身上。维奥莉特虽然设法用颤抖的双手关上了门、但手心里却满是汗水。
如果对不知道的事情感到恐惧的话、也许在知道之后就没事了。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能够理解就可以应对。无知是愚蠢、是耻辱。不过。
心中好像有人在大喊──比起不知道、再也回不到不知道的时候更可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