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一到早上就会期待世界会不会改变。想说各种事情都会往好的方向发展、没有什么好害怕的。然后成为一个没有人会受伤、也没有人会不幸的、温柔的世界。
然后太阳升起、在注意到蜷成一团睡着的自己之后、想要哭出来。
世界没有改变、也不会改变。只是在那个瞬间忍耐、忍受、假装不知道在脚边滚动的自己的尸骸。直到有一天、自己再也不会醒来为止。
「早安、玛琳」
「早安。今天有点冷呢」
就算是会让人想要哭喊的疼痛、最后也还是会习惯那份疼痛。重複那个过程的话、习惯的时间就会越来越短。然后总有一天、连疼痛都感觉不到了。
昨天的一切彷彿梦境一般的平静早晨。天亮了、雨也停了。虽然人们把它说得像是希望一样、但那是害怕再次到来的日落以及暴雨的、时间的开始。
「我去给您拿膝毯。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寄放在接送的司机那边」
「谢谢」
「差不多该换绷带了。要在早餐前替换吗?」
「等一会在换吧」
「我明白了。準备已经完成了」
因为昨天刚发生的事、我没有自信能坦然地坐在那两个人的面前。玛琳大概也明白这一点吧。
昨天的记忆在微微肿胀的玛琳的眼睛里被逐帧播放。看向自己的右手、那里有包扎整齐的绷带、并给原本白皙的肌肤留下更病态的印象。没有疼痛……也许只是感觉不到而已。因为昨天不但肿了起来、还出血了。虽然玛琳在治疗过程中一直露出悲痛扭曲的表情,但似乎伤势没有看起来那么严重。也确认过骨头没有异常。
(……嗯、能动)
试着反覆几次握拳鬆开之后、似乎没有什么特别的问题。虽然不知道以学生的身份被过度使用一天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
虽然玛琳很在意会不会留下伤痕,但这对维奥莉特来说不过是个事到如今的话题。虽然随着成长消失了,但在『少年时期』的维奥莉特身上有着好几处伤痕。因为她和欧德的年幼时期『同样活泼好动』、所以『有了一样的伤口』、然后『用相同的方式治疗好了』。虽然有时母亲的指甲会刺进伤口里导致流血。那个人明明对维奥莉特与欧德的微小差异会很神经质、却会对自己做出的伤痕露出喜悦的笑容。因为就是那样的人吧。
维奥莉特并不是被蝴蝶和花朵养育长大的千金小姐。只是一个被塞进箱子里的人偶。因为被厌倦而被抛弃、然后被扔到其他人那里。被需要是很高兴的事情吧——如果她只是个人偶的话。
维奥莉特是人类。但很遗憾,很多人都没有注意到那一点。
(该怎么办才好?)
自己至少还得在这个家里度过一年。伊莉珐对自己怀抱着怎样的感情、总觉得多少能够理解。只不过、还是不知道她想要的到底是什么。现在的维奥莉特只是一个和父亲长得很像的女儿而已,但就算再怎么像也远比不上活生生的父亲、应该不会再接近自己了吧。
再说、伊莉珐并没有要让维奥莉特做任何事情的必要。和贝尔萝丝那时不同、伊莉珐本来就深受欧德本人的喜爱。特地把心爱的男人和别的女人之间生下的孩子当作相似的赝品?这又有什么好处?
就算是和自己作为人偶的那个时候一样好了、断掉的线也不可能恢複原状。如果是新连接起来的线、在那之前会被要求的又是什么?
不管怎么说,要是伊莉珐希望的话、欧德会理所当然地把维奥莉特交给她。
如果事情变成那样的话——自己将会失去与这个家断绝关係的手段。
(……头好重)
因为有某种东西压在身上、让维奥莉特无法继续思考下去。该怎么办才好?每当想到这件事都会因为隐隐的疼痛而阻碍思考能力。那份疼痛彷彿在诉说一切都是徒劳一样、积累至今的经验在大喊着『放弃吧』。明明知道不能继续留在这边听下去、但是双脚却已经动弹不得。就算想要捂住耳朵、但自己的手臂也已经懒得抬起。
轮廓逐渐变得模糊。并且缓缓地融化。
就像是沉入水中的冰块那样、似乎有什么东西失去了自己的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