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4.一直在一起

我不想妨碍任何人。如果帮不上任何人的话，哪怕只是一点点也好，至少不要成为障碍。因为我觉得如果不去妨碍任何人的话、自己就会被允许存在。就算被说不需要也没关係，请不要捨弃我。是谁都好、希望能够点头允许我的存在。是谁都可以、想要得到重视。但是、这是不可能做得到的事情。因为、我的存在本身就很碍事。

并不是想要死。应该说是死是活都无所谓了。并不是说找不到生存价值什么的情况。就只是、累了。痛楚也好难受也好全都是令人讨厌的东西，就算说这是对于自己犯下的罪行的惩罚也好、就算被说自己很不负责任也好。我再也不想要活下去了。

自己就只是想要平凡地、平顺地、理所当然地被允许活下去而已。原本以为那是和自己的生命一样、是就算自己不想要也会被準备好的东西。然而事情并非如此。维奥莉特所期望的事情没有办法实现。就只是这样而已。

已经够了。已经没关係了——吶、尤兰。

对不起啊，你明明有重要的话要和我说。你一定是因为担心我才会来这里吧。咦？你怎么会知道我在这里？你怎么会知道我从家里跑出来了呢？

吶、你为什么在哭呢？

「……尤兰？」

就像从瓶子里漏出来的蜂蜜一样、水滴从金色的眼睛流了下来。不是因为疼痛和痛苦变得扭曲、那单纯只是陷入悲伤当中的表情。不知何时起尤兰的手从维奥莉特的脸颊上滑落、无力地垂落在地。

这次轮到维奥莉特把手伸向尤兰的脸颊。为了擦拭还残留着动线的泪痕、她的手指掠过尤兰的眼睛下方。稍微接触到的那些水滴、就像是要把自己融化一样的温暖。然后就像刚才的维奥莉特一样、尤兰将手重叠到她的手掌上。

维奥莉特的身体被温柔的力量拉了过去、就这样被吸进了宽广的胸膛当中。温柔的心脏鼓动声抚摸着她的鼓膜。强壮的手臂彷彿不想让她离开一样紧紧地抓住了维奥莉特，那是强大到无法动弹、还觉得有点难受的强烈拥抱。

「——和我结婚吧」

彷彿吹抚树木的风声。如同拍打着地面的雨声。就像是河川流向大海的水声。

就是这样自然的声音。就是这种理所当然地渗入维奥莉特内心当中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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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很多很多美味的食物。去各种各样的地方。要是累了就休息一会、睡一觉、笑一笑。一起就寝一起醒来、聊些太阳和月亮都很漂亮的话题。妳想要的东西、想要捨弃的东西、想做的事、想要逃避的事、所有的一切我都会帮妳实现」

那些维奥莉特原本以为和自己绝对没有缘份的、闪闪发光的话语、倾泻而下。

星星就像是下雨一样落下。双手的手掌装不下、两只手臂也抱不住、就算用全身接纳也还是满溢而出的、大量的星星。

「一直在一起吧。请允许我待在妳的身边。不要再离开了。别忘了我就在妳的身边」

那是自己曾经听过的、尤兰的愿望。他问说能够为我做些什么、希望可以在一起。这是和那一天一样的话语、但比那一天还要强烈许多的愿望包裹住了维奥莉特。温暖、有点硬的柔软、温柔、高兴、害怕。自己本以为已经耗尽的感情、一个接着一个再次萌芽。

「如果就算这样、还是觉得无论如何都不想活下去的话──就带着我一起走吧」

不知不觉中、尤兰的眼泪止住了。刚才被两人的手包住的自己的脸颊变成了又热又冷的奇怪温度。被打的地方虽然很热、但因为室外空气而下降的体温在维奥莉特身上夺走了血色。对上的视线、微笑着的他、流进了自己身体的正中央。然后缓缓地、一点一点延伸扩展到肢体的末端。

湿掉的裙子很冷。穿着室内鞋的脚尖像冰一样。脸颊和嘴唇都是违和感，跑到这里时产生的擦伤也在轻轻地诉说着疼痛。好痛、好凉、好冷。很痛苦、很悲伤、但很高兴。

是吗、我还能活下去啊。

「……真的吗？」

「嗯」

「会跟我、一起走吗？」

「嗯」‍‍‍‍‌‌‍‌‌‌‌‍‍‌‍

在某一天、像今天这样的日子又再次到来的时候。在自己感到辛酸、感到痛苦、感到难受、觉得再也不想活下去的时候。

当自己选择放弃并不再期望、想要捨弃掉所有一切的时候。

「真的——会和我一起吗？」

会一直、一直、和我在一起吗？

「嗯」

尤兰毫不犹豫地带着彷彿就要融化的笑容点了点头。那张脸就像是在说自己很幸福、很高兴、很快乐、幸福得不得了一样。就算总有一天又会有这样的日子到来、尤兰也会露出同样的笑容吧。那就是这么当然、自然、且理所当然的表请。

「嗯……！」

鼻子深处在抽搐、脸上的表情微微地扭曲。不知道自己到底是想要哭还是想要笑，但肯定两边都有吧。虽然不知道这种时候该说什么才好，但是或许语言什么的早就已经不需要了。维奥莉特只是跟随自己的内心、跟从自己的期望、将自己的双臂缠绕在尤兰的脖子上。

可怕的事情还有很多。放弃的东西、曾经捨弃过的感情，就算自己是多么地想要将其说出口也不会马上就回来。也许在取回它们之前自己又会再次放弃它们。虽然我现在依旧认为放弃会比又被殴打还要好。但是、已经足够了。放弃也好、希望也好、哪个都无所谓了。

因为他说了、无论活下去还是死亡、都会待在我的身边。

既然尤兰会和我在一起、那么我就再也不会感到害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