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后的隔天早晨,该说果然勉强过头了吗。睁开眼就感觉到全身的肌肉传来阵阵剧痛,不过在把胃袋装满肉并睡了个大觉,隔天就恢複的差不多了。也没留下什么后遗症。身体恢複的速度一如既往地快。
距救出阿尔文已经过了五天。
回到地面的隔天早晨她便取回了意识。伤势没有问题。胸口的空洞连一丝疤痕都没留下。可是她内心的伤痕依然健在。虽说不会再大吵大闹了,但如今的她就像只小老鼠一样发抖,时而又会过度换气,看上去十分痛苦。
冒险想当然不可能,最近一直待在家中静养。老是躺在床上把自己关在房里。吃饭也是我将餐点拿到房间内。从没出过房门。儘管她曾尝试出门,但很快就脸色苍白的逃回家中。
阿尔文罹患『迷宫病』的传闻早已传开。
冒险者公会那也开始出现『<ruby>战女神之盾<rt>Aegis</rt></ruby>』玩完了、队伍解散、成员各自逃离这座城市的谣言。
毕竟六人中三人战死。会这么想也不奇怪。
倖存下来的诺艾尔,每天都会来探望阿尔文陪她说说话。并在临走前留下慰问礼。问问她最近在干些什么时,似乎是深刻体会到自身的不成熟,最近正在城镇外锻炼。说到锻炼的话,那个拉鲁夫也一样。整天窝在公会的训练场里挥剑。
这件事诺艾尔已经透过飞鸽传书告知了叔父的路特维奇。新的增援应该过阵子就会来了。不过,即使人手得到补充,最关键的阿尔文无法战斗的话,仍是一场空。
说到底也用不着担心被捷足先登。冒险者公会和其余冒险者也没閑功夫将心思放在那里。
入口关闭并进行维护时,时不时能听见另一边传来撞击与利爪划过大门的声响。身为公会会长且警慎的老爷子因此决定暂时封锁『迷宫』。
『迷宫都市』却无法进入『迷宫』,此事攸关城镇的生计。例如矿山若无法开採出矿产,等待的只有衰退的未来。性急的家伙早已离开这座城市。留下来的冒险者也沦落到需要在城镇外头收集药草与矿石来糊口。据说还有些脑子进水的家伙要求打开入口,但全都吃了闭门羹。不过,再继续下去也只会让冒险者不断流失。事关城镇的存亡,老爷子大概也很头疼吧。
『<ruby>战女神之盾<rt>Aegis</rt></ruby>』瓦解、『迷宫』被封锁的消息泄漏据说是『<ruby>神圣太阳<rt>Sol.Magni</rt></ruby>』的所作所为。这也使得城镇垄罩在不安之中。
本以为那群人稍微安分点了,又在背地里偷偷吸收信徒。当中也有用与诱拐无异的方式强迫外人加入。意图逃跑者一律处刑,甚至还有抓取纯洁的少女用来献祭的传闻。完全就是个邪教。
而一切彷彿如同在印证这则传闻一样,最近街道上到处被人发现儿童与年轻男女的尸体。
遗体的心脏被挖走,从伤势判断身前都曾遭到拷问。
卫兵和『圣护队』因此将『<ruby>神圣太阳<rt>Sol.Magni</rt></ruby>』视作邪教集团,加强了对他们的取缔。儘管陆续突袭数个据点,但捉到的儘是些底层信徒。看来『教宗』只要还在这世上一天,他们便势不可挡。文森特现在的脸应该臭到极点了吧。儘管很想协助他们,但现在不能让阿尔文离开自己的视线。
洗完衣服后来到二楼,听见自己的房间内传来声响。
「做什么呢?」
只见阿尔文回过头,尴尬的低下头来。
「今天的份已经给了吧」
「拜託,现在非它不可」
「不行」
我既不是药师也不是医生,但中毒成瘾者至今都记不清见过多少个了。包含他们如何自取灭亡。
「妳现在正处于渐渐降低药量的时期,要是突然大量摄取的话,癥状会一口气恶化的。那样妳就再也无法恢複了」
别说这一年的努力泡汤。甚至连命都要赔上了。
「无所谓。现在非它不可」
「不行」
「马修,拜託你」
我摇了摇头。
真不像话。什么气质优雅啊。根本只是个『秘葯』成瘾者罢了。现在说不準还会自己张开大腿呢。
「妳想要的是这个吧」
从怀里拿出小袋子。并从袋中拿出绿色的糖果时,阿尔文的双眼顿时有了色彩。
「马修,拜託」
即使是发情期的狗,都还更理性一些。
「想要的话就给妳吧」
顺手一丢。她伸手接住糖果,立马往嘴里塞。但稍微嚼了几口后,只见她的表情变得诡异。
「里头加了药草。砂糖的量不多所以尝起来会有点苦喔」
「不对,我要的不是这个!」
她把糖果吐出来抓住我的衣领。儘管打算抵抗,但依然狼狈地被压到了墙角。
「在哪,你藏在哪里!」
「放在妳房间喔」
说完,她便像失了魂似的趴在地上爬回房间,将柜子与抽屉翻了个底朝天。
「不对,这里也没有。到底放在哪!」
她气愤的把衣服和一些小东西丢出窗外。
「别急,我现在去準备呀」
既然那么想要的话就尽情吃吧。
「来」
我拿起一面小镜子面向她。
「这是附赠的」
从抽屉里取出一条项链系在她的脖子上。
这是她的先人代代相传的珍贵首饰,却因为『秘葯』的关係一度将其卖掉过。
阿尔文绝望的睁大双眼。
对此有什么想法,那种事不问她是不会知道的。只见阿尔文脸色发青的呻吟着,背对着我吐了一地。由于这几天都没怎么吃饭,能吐出来的只剩胃液。
抱歉啊,轻声向阿尔文道歉,但她仍不停颤抖着。
换了件衣服,并让她躺回床上。
「不要紧的。慢慢振作起来就好。太心急反而不好」
「……」
「有哪里疼吗?」
毕竟曾一度濒死过。身体很可能会出现一些副作用。不过阿尔文什么话都没说。
「妳现在需要静养,好好休息吧」
抚摸脸色苍白的阿尔文的小脑袋好让她冷静下来。平时的话,肯定会鼓着脸叫我别把她当小孩
,但现在似乎连那么做的精神都没有。
「马修」
相反的,她宛如求救般的朝我伸出手,我自然也握起了那双手。
「没问题的」
儘管连是什么没问题都不明白。可就是忍不住想这么说。
即便是为了安抚她才说的话,但话中蕴含的心意绝无虚假。
「有事就叫我一声。晚安」
收拾完东西后关上房门。事先把武器和防具收进仓库里是对的呢。
「真头疼啊」
这种状况究竟要持续到什么时候啊。
该死,赶紧回来呀,迪兹。如今只有你靠得住了啊。
走下二楼来到院子。不早点把东西捡回来,小偷会上门光顾的。
「那个」
捡起散落一地的书本与衣服时,听见头上传来声音。抬起头,只见一名女性自围墙上探出头来。有着一头长至脖颈处的淡金色头髮与榛色双瞳,看上去差不多20岁。是位不得了的美女。
「这个,掉出来了」
眼前的女性生硬的说道,并将一本书递了过来。看来刚刚不小心扔到外头了呀。
「啊啊,抱歉」
抱着头接过书本,但她依然不打算从围墙上下来。
「阿尔文……的状况如何?」
女性抬头看着二楼的窗户问道。似乎这才是她的目的。
「抱歉呀,现在禁止会面」我摆着手说道。「想要签名麻烦下次再说吧」
「这样啊」
果然吗,女性说完低下了头。感觉她并不是一时兴起才跑来探望的。
「妳是?」
「……叫我费欧娜就好了喔」
称自己为费欧娜的女性眨了眨眼。
「你是,马修对吧。谢谢你」
还没自我介绍却先被道谢让我有些困惑。
「先前,在『迷宫』的时候呢。谢谢你救了我。托你的福,我才能回到地上」
「啊啊」
不是救援队的人,是当时遇难的冒险者吧。仔细一看,手掌上有握过剑的痕迹,那对手臂肌肉是战士才会有的。我救的家伙里头并没有她,应该是被其他人救了吧。亦或是靠自己返回地表的。
「妳和阿尔文认识?」
「因为以前受了她很多照顾。所以很在意她的情况」
「命是保住了」
只不过心依旧在『迷宫』中徘徊。
「那么,是你在负责家务吗?」
「一直以来都是如此」
她明明很爱乾净,却不知道怎么打扫。最初的日子那叫一个辛苦。
「能治好吗?」
「谁知道呢」
或许治得好。或许没得治。
「在那之后用尽了各种方法呢。如今她正在休养中」
「那个伤也是?」
费欧娜的视线停留在我手臂上的鲜血。是刚才被阿尔文抓住时划破的吧。
「擦伤而已」
没什么大不了。抱女人回家被用剑柄砸脑袋要来的痛多了。
只见费欧娜露出有些羡慕的表情笑道。
「你一直像这样为了治好她而努力吧」
「不是的」
我明确地回道。
「阿尔文也很努力喔。她也在战斗着」
到头来,痊癒这事全看病人自身的体力与精神。索要糖果也是她以自己的方式试图打破现状的结果。虽说方法不对,但早已习惯了。
她总是会选一些不能依靠的方法。
费欧娜错愕地眨了眨眼后,满意的点点头道。
「听说你是个不正经的差劲男人,实际上挺像一回事的嘛」
「都是谣言呀。多亏那群忌妒心强的家伙,弄得这边很困扰喔。有机会的话,帮我说几句行吗。就说『马修是个诚实、专情、表里如一的天下第一美男子』」
「嘴巴倒是很溜呢」
真失礼。
「如果知道什么良药的话,记得跟我说声啊」
「找到的话会第一时间和你说的」
「拜託了」
只要不是可疑的『药物』,我都想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