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演出开始还有两个小时,夜照花在给穀雨上妆,虽然很生疏但很认真。
「真的有化妆的必要吗?」穀雨其实有些排斥这样的。
「那么多人不化点妆可都看不见你了。」他插腰打量着,自视感觉不差,「还是是你只是不想让我来?」
穀雨没有说话。
「太让我伤心了。但原本就不是我来的,只是原化妆师李小雨不知道跑哪里去了。所以我来负责你,若琳负责那三个人。」
穀雨看看镜中的自己,发现并没有想像中那么糟糕。
「还不错,对吧?」夜照花靠在一旁的墙上。
穀雨点点头,开口问:「会长,你想一直维持现在的生活吗?」
他轻轻点点头,「是个好问题。不过我先反问一句,我们的生活不一直是这样的吗?」
「什么意思?」
「三点一线的生活啊!不管是学生还是大人,大家总是一样,都不知道想要的是什么,都只是浑浑噩噩地过着。」
「这样讲不会太绝对吗?」
「很久之前我也是这么想的……」
我很笨,又胖又笨总是当着班上吊尾的角色。我并不自卑我每天过的很开心,我知道笨蛋当然也有笨蛋的生存办法。我有时在想,会不会当站到顶端时眼中的景色就会不一样,看的生命色彩就会更加绚丽多彩,自身的价值就会提高。
当然我只是想想,像绝大多数一样我只是去幻想。我被排外,嘴上说着一个人也很好但其实我心里清楚我也想受欢迎。
「你好。」那个少女出现,就像绝大多数的小说中一样,总会有善良的女孩来与自己相遇,说不心动当然是假的,但也只是心动而已,当然不会白日作梦。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想法,「你想一直维持现在的生活吗?」
我没有想过有人会问我设种问题,我思索了一会儿,「想。」她微笑看着我,我从来没有见过那样美丽的人,那个时刻我觉得她就是这个世界上最美的人。
我从那天起就开始注意自己的形象,控制饮食,调整作息,努力去学习。
那应该是我整个人生最痛苦的时光了,但每当我快要放弃的时候我就会看到她,然后再燃起一点斗志。
最后,我也成了想成为的样子,但却没有一点欣喜了,只留下空虚,唯一留下一点期待只有那个对我微笑的女孩。
就算我已经改变成为一个人见人爱的帅哥但她却依然只是对我微笑,我感觉连笑容都没有改变,我还是开口问:「为什么那时你要对我微笑?」
「因为我看你很苦恼,我想微笑也许能让你的心情好些。」
「那为什么现在也还在对我微笑?」
「因为你还在苦恼,你不知自己想要什么,在得到名誉和掌声后你就真的快乐了吗?你只会不断再想要你没有的。」她的话像泼了盆冷水一样让我感觉到清醒,我认真看这个美丽的女孩,才发现她并没有我印象中微笑的一剎那那么美,她也不可能永远不会定格在那个瞬间,人是会动的不是静止的图片,也许上个瞬间喜欢的东西下个瞬间就会厌恶。
我如释重负,长叹口气,原来我一直都困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
只要没有找到真正想要的东西,那无论怎么改变都像是在原地转圈。
「可以问下你叫什么吗?」
「白若琳。」
「你可以一直不喜欢我吗?」
「嗯。」她同意了。
我的最终目标是什么我也不清楚,但在那之前为了不空虚就让眼前的她爱上我作为目标吧。
穀雨没有讲话,虽然有种说不出口的怪异,但毕竟是夜照花和白若琳这种天才,自己跟不上他们的思维也挺正常。
不过他也听出了点道理,在启步前自己思考的应该是自己到底需要什么。
「穀雨!」白立夏拉着凌冬至和余春分进了这边房间。
余春分和凌冬至都有些扭扭捏捏只有白立夏笑嘻嘻的,三人从身后掏出一个大礼物盒。
「这是礼物……」余春分目光撇开,脸有些红。
「不可以说不喜欢!」凌冬至用强硬口气来掩饰自己的羞涩。
「拿着拿着!」白立夏好像很开心,
此时白若琳站在门口露出微笑。
虽然不明显但穀雨看到会长脸红了。
已经到了傍晚,赤红色的太阳已经要被天际吞噬掉了。
学生,老师还有下午进校的家长都被那搭建起的巨大舞台引到校园中央。
幕后準备的穀雨心跳渐渐紧促,明明做过了思想準备但还是无法安定这颗跃动的心脏。
他已经穿上了那件表演的衣服。黑色修长的燕尾礼服和精心打理的头髮就算这里是维也纳金色大厅也毫不逊色。「不用担心。」余春分轻声对他说。
她也换上了礼服,黑色及地的长裙和艳红性感的红唇让她看上去妖艳动人,但头上的礼帽发卡又让她看上去俏皮可爱。
「对!」白立夏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肩。粉色的镭射短裙让她看起来充满青春的活力。
只有凌冬至忧心仲仲,她害怕,害怕这将她最后一次欢乐的地方了。她像担忧自己王子何时回来的公主,她如此美丽又如此忧郁,白色与余春分相对,像是童话里走出的白雪公主。
「没有问题,你看起来状态不太好。」白若琳担忧地说。
「没有事……」凌冬至已经相当虚弱了,连说话好像都是在强撑。
节目一个个过去,离最后的压轴也是越来越近,观众们的兴緻也是越来越高好像都要把天掀翻一样。
在这么危机紧张的关头凌冬至晕了过去,她脸苍白得吓人。现场顿时乱作一团。
「已经到倒数第三个节目了。」夜照花满头大汗。难道这么久以来的努力就要白费了吗? 白立夏没有去想这些,她更担心的是眼前痛苦的凌冬至,她眉头痛苦地扭曲。
「让她休息下吧,我去暖场。」白立夏也不知道为什么说出了这番话,「在我结束前一定让她恢複过来。」
「临时加个吉他独唱。」夜照悄声对主持人说。
穀雨焦急地摸着鼓,鼓上有一个小铁盒,那是他一直珍视的回忆。
白立夏还是走上了台,当走上台的第一步时她的腿就没有再抖。眼前就是夕下的大山人海的观众,台上的暖气让她手心已经汗津津的了。
现在是我的时间。
还是那首为自己而写的歌,宁静空灵。会场安静下来,都在听这位少女的歌声。
这好像已经不是冬天了,就连吹来刺骨的寒风也让人觉得如沐春风。
我又回到了那个病房,我生命中绝大部分的时间都是在这里度过的。
洁白的天花板和脸上的呼吸器还是那么熟悉。窗外已经是黑夜了,屋里的灯有些刺眼得夺目。一切好像都回到了从前,但眼角划过的液体是什么呢?我在害怕什么?还是在悲伤?
我不一直都是一个人吗?安静地一个人躺在这里,我在害怕失去什么?
想去橘子味的村庄
在那里埋下你我记忆
想要去紧紧拥抱你
哪朵玫瑰没有荆棘
没有生命可以唾弃
我们的路很长
不要放弃
……
细微的歌声透进了这个「白色监狱」,传到了少女的耳中。
心脏在加速,勇气也涌上心头。
真是的,都知道那样彩色的未来还叫我怎么放弃啊!余春分,穀雨,白立夏,夜照花,李小雨,白若琳还有那些认识的同学们的脸在脑海中闪过。
「就算死了也忘不掉啊……」
「醒了!醒了!」夜照花激动地快要跳起来。
凌冬至缓缓睁开眼,擦了擦眼角的泪痕,「开始吧!」
就算不知道身体还能不能支撑但还是想要去吹响萨克斯啊!
歌声停了下来,白立夏刚好弹完了曲子,台下爆发雷鸣般的掌声。
「现在是我们的表演了!」
随着鼓被搬上舞台就是最后压轴的节目了。 台上摆着鼓,穀雨坐在椅上,他独自打起节奏。
正当观众在疑惑的时候,小提琴插入了进来。
然后又是萨克斯,两人从幕后走出来,一袭黑色,一袭白色,加上那样美丽的容貌简直就像天使。
惊喜还未结束,连吉他也融进了这个旋律中,走出的居然是刚才独奏的女孩。
这一个接一个的惊喜顿时扫空了一天的疲惫。
激昂然后又婉转,彷彿每一个鼓点都是观众的心跳。
李可和余晨激动地一下子站了起来恨不得告诉所有人那个黑色的天使般的女孩就是他们的女儿。没有想到居然会是这么震撼的演出。
谷叶生也来了,他微笑地用穀雨的那相机记录台上那闪耀着的四个灵魂。
穀雨也想把这个时刻留下来。
没有人注意到曲子刚开始时就有一对夫妇泣不成声,或许许他们就算这辈子也想像不到他们的女儿居然能这么高兴地笑着。
全场的气氛前所未有的来到了最高峰,已经
到了穀雨写词的部分,他吶喊出自己所想,控诉着命运的不公。
此时余春分眼中这就是彩色原本的世界,她能感觉就算不再和穀雨在一起也能看见正常的世界了。
她的泪水流下但声音没有哽咽。
凌冬至也在吶喊,喊出她不会屈服,即使命运再次不公,她也再无所畏惧,我可以忍受黑暗,如果我未见光明。
幕后的白若琳和夜照花握住了手,这是他们所期望的。
一曲终了,场内的火热依旧没有停下来。
穀雨已经热泪盈眶,他看见凌冬至已经几乎快要倒下,她的身体已经支撑不住了,但她依然笑着看向台下。
落幕……
穀雨最后一次见到余春分是在凌冬至的葬礼上,那是在圣诞节后的第三天。
凌冬至留给他一封信,余春分也留给他一封信,他都没有打开看过。
「肯定有什么再见之类的吧。」他自言自语。
只要不把离别的话说出口,那就不再是真正的离别。
他现在就站在凌冬至的墓前,弯下腰将那个铁盒放在她的落前,轻轻摘开盖子。
「这是你一直想看到的,你还是没能亲眼看到。」他掏出两封信,「这是你和余春分写的,我还一直没有看,但这也不是办法,今天就当你面读吧。」
「给穀雨,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应该已经不在了吧。我猜你没能把回忆留下来吧,我的身体也已经支持不到我见到的那天了。和你们在一起的时光也许不算特别长,但对我来说可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我也没有什么太大的遗愿,只是希望你们能够记住我吧!」
在信右下角写着:保守秘密那么长时间谢谢,好好哭一场吧。
看到这里,泪水从眼中落了下来,他拿信的手微微颤抖,他终是失声哭了出来。
从凌冬至离世到葬礼他没有流过一次眼泪但终是无法抑制住这份心中的痛楚,大概过了十分钟左右在哭干了泪后。
他打开了余春分的信,请原谅我走的匆忙也没有和你当面道别,但我不敢去再见你也的确是事实,我不知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好。我很感谢你但无法用言语去表达出来,希望你理解。你也能看出来吧,我的话语有些陌生了,就好像我们是在第一次见面一样,可能是因为我们再也不能相见吧,我怕这样我可能就捨不得离开了,我去国外了大概一辈子都见不到了,所以忘了我吧。
凌冬至她还是走了,虽然之前就隐隐感觉你们两人在瞒着什么,但没有想到这么突然,我现在再摸到小提琴时还会浮现那天她在台上高兴的模样,想说的话还有很多,但还是到此为止吧,不要太多牵挂。
她还是一样用那种只有他们两人才能看懂的言语表达对穀雨的谢意和不舍。
他把两封信都装进口袋,抬头看着天空,想说些什么但怎么又开不了口。
此时一阵冷风吹过,铁盒中的照片被吹飞了出来,杂物室,校园有道,回家路上,约翰老妈,还有綵排的舞台,一张张回忆的载体飞了出来,一张张属于记忆的碎片不知飞向哪里的未来。
有时候风吹走的记忆也许也会顺着轨迹再吹回来。未来的事情谁又能讲清楚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