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4話 妖精合體

那时，沙利叶看见从这赤色炼狱的天空中降下神圣的白光，如同将天与地连接在一起的巨大光柱。

被囚禁在那巨大的光之中的黑乃的右手，笔直的伸向天空，然后，握住那只手的天使现身了。

不对，那是妖精。

发挥着少女的美貌的肉体，同样都是在背后长有羽翼，具有非常类似的特徵，但是天使和妖精两者在本质上是不同的存在。

沙利叶想起来了，在眼前，从光柱的天际缓缓下降的，握住黑乃的手的那位妖精的名字。

她是莉莉。在代达罗斯见到的时候，是发动猛烈的攻击，连自己受伤的右手都不得不用上的强敌。仅仅靠当时的那一幕，就能理解他对黑乃有强烈的思念――面对现在的光景，即使是对人类的感情非常生疏的沙利叶也能察觉到，这位少女的思念比起那个时候更加强烈了。

而那个思念现在化作了名为黑之众神加护的奇蹟之力。

「我的一切都奉献给你」

「你的一切都全部接受」

那是咏唱呢，还是单纯的对话呢？听到这就像是在某个教会举行的结婚仪式里会听到的话语的瞬间，黑乃与莉莉，两人的手重合在一起。

剎那，光芒炸裂开来。

不经意的，沙利叶也闭上眼睛背过身去，那是直视会让人失明的光芒。

在闭上眼睛之前，最后看到的是光柱一瞬间变成了把两人包围起来的球状。没看错的话，那个光球上浮现出密密麻麻的古代文字咒文。

被白色封闭的视界之中，沙利叶一动不动的冷静等待对手的行动。光是封闭视觉的程度，不足以妨碍她对周围情况的把握。

使徒持有的超感觉，不仅仅依赖视觉，听觉和嗅觉，还有能察知魔力的第六感，鲜明的掌握着世界。

沙利叶感觉到了，在现在像太阳一样发着剧烈光芒的光之中，不断的放出巨大的魔力波动。但是那并不是攻击魔法的形式，而是加护之力在世界上显现之时发生的余波。

那会给黑乃和莉莉两人带来多么强大的力量，已经难以想像了。

但是，沙利叶依然没有出手，只是等待。

并不是认为偷袭是卑劣行为的这种骑士道精神，只是领悟到半吊子的攻击是无法达到包围他们的光的彼方的。不，仅仅是防住还算好的，更糟的话，或许会被那里聚集的膨大魔力全部向自身弹回来反击。

那是连试着轻戳一下都过于危险的光。

「……嗯」

大发光不到5秒就过去了，强烈的光之奔流收敛之后，沙利叶静静的张开眼睛。

视界良好，没有因为闪光造成视力下降。

但是她有点不相信自己的眼睛。

「你是……谁」

眼前站着的是位没见过的女性。

既不是男性的黑乃，也不是少女莉莉，两人的样子哪里都看不见，即使是沙利叶的超感觉也察觉不到人类和妖精的气息。

「是啊，要说是谁的话――」

女人开口说话了。

像是被鲜血抹过的柔润红唇，通过纯白的喉咙发出的声音，既有女骑士般的英气，也有华贵妇人般的妖艳。她用一个招呼就能迷倒男人的甜美声音，说出了自己的名字。

「俺是黑乃」

不可能，和这种正常反应相反，沙利叶的感想是原来如此。

自称黑乃的女性的头髮颜色是，黑色，就像和自己的银髮处于极端相反的位置一样的，吸收所有光芒的漆黑的颜色。但是，细长润滑的头髮非常柔顺，无论男人还是女人，看到了都忍不住想用手摸一摸的冲动。

黑髮的颜色和男性的黑乃本人是同样的，但是髮型和莉莉的长髮非常相似。

另一面，眼睛是黑色和绿色的异色瞳。右眼和黑乃一样是异邦人特有的黑色。之前见到的时候他的左眼也是黑色的，不知道受到什么影响染成了红色，而现在变化成了和莉莉相同的美丽的翡翠绿色。

和这双色瞳孔相称的是，让看到的人脊背发凉的，那个锐利细长的眼角。原来如此，这是黑乃容貌最大的特点了。‍‍‍‍‌‌‍‌‌‌‌‍‍‌‍

以女性面孔存在的黑乃的眼神，比起恐怖的恶魔，更应该称为残酷的女神。

对着这么一副令人难以接近的锐利而冷酷的美貌，沙利叶直勾勾的盯着看。

「喂，不要这么看啊，很害羞的啊，俺也是没有办法才变成这种身体的啊」

似乎是真的非常害羞，女黑乃忸怩着身子。

像是要不露声色的遮住视线一样抱在身体前面的双臂，搁在像山峰一样突出的巨大胸部之上，柔软的摇晃着。

她身穿的衣服和莉莉的黑色连衣裙是一样的，白色肩膀露在外面，轻轻张开的胸口能看见深深的山谷。那种色香绝不是只有幼儿和少女外形的莉莉所能酝酿的。

不对，即使是妙龄的女性，具有和现在黑乃一样美艳肢体的人也是非常稀少吧，对于沙利叶来说，能与其一较高低的只能想到第三使徒米迦勒一个人而已。

仅仅胸大的女人很多，那细腰身也好，大长腿也好，白嫩皮肤、柔顺头髮也好，甚至以将女性的身体和锻炼过的肌肉奇蹟一般平衡结合的肉体，也是有人具有的吧。

但是，将这所有条件全部具备的女性，到底一个国家里能有几个人呢。或者一开始比起实际的人物，神话中的居民更加相称吧。用被白神最爱的人类「圣母亚里亚一样」来形容也不过分。

圣书的记述中她也是有着美丽的漆黑长发，让沙利叶联想到那个形象。明明是象徵恶魔的黑色，神却称讚那个颜色的美丽，古往今来也只有亚里亚的黑髮了。

「不用那么害羞啊，非常美丽哦，黑乃」

因为惊愕和警戒，思想稍微向着讚美的方向脱线的沙利叶的耳中，听到了这次终于记得住的声音。

变成少女形象的莉莉出现了。

但是身体是透明的，就像是亡灵鬼魂或者元素一样半透明的颜色，一丝不挂的裸体，只有巨大的羽翼缓缓拍动着。

她就像浮游在空中一样，紧紧依偎在黑乃的背后。

「……凭依」

「呵呵，该说不愧是使徒么？居然真的知道呢」

沙利叶那连自言自语都算不上的呢喃，被莉莉听见了并回答了。

所谓『凭依』，是指没有实体的纯粹的魔法生命，寄宿在人的肉体的现象。

在十字教里，凭依基本是指「恶魔附身」，立刻就会变成『祛除恶魔』的对象。因为凭依人类最多的东西，就是由邪恶黑暗魔力构成的亡灵，这种应对并没有问题。物理袭来的殭尸，精神威胁的幽灵，两者都是被人类忌讳的亡灵怪物的代表。

因为这种风潮，在共和国里『凭依』并不是什么值得欢迎的现象，积极的使用这种魔法的人，只有走上邪路的暗魔术士或者咒术师一类人。只要不是运气太糟糕，在共和国里是不会被凭依魔法袭击的。

「那个是异教徒的魔法」

但是如果限于沙利叶的话，和使用凭依的敌人是有数不胜数的交战经验的。对，那是她在参加这次潘多拉远征之前，在和苍穹大陆东部蔓延的异教徒不断战斗的时候。

他们有着通过被称为『精灵』的有高密度魔力和一定意志的特殊元素凭依，强化自身来战斗的技术。这在异教徒中也是只有上位的战士才能使用的强力魔法，沙利叶很清楚这点。

「不对，错了。请不要和仅仅从元素榨取力量的那种低俗的东西混为一谈」

对于莉莉否定的话语，沙利叶在内心表示赞同。

虽然和异教徒的凭依魔法有点类似，在眼前的这个是有决定的不同点的。

凭依者黑乃变成了女性身体，还有聚集的魔力量和密度不可同日而语，和沙利叶至今为止见过的凭依有好几个不同点，但是其中最不同的，或者该说异常的那一点

莉莉，这个实际存在的人物，保有本身意识的情况下凭依到了其他人身上。

异教徒用来凭依的元素是没有人类那么明确的自我的，更接近野生的怪物。因为本质上只是魔力块，所以人类能把它寄宿到肉体之中，精神相通也能保持住正常的意识。

但是完全独立的人的意识，或者说另一个人物，真的能够毫无弊害的在一个肉体里共存么？答案是否定的。

那个证明，在十字教的教义、魔法的历史、哲学、心理学等等各种各样的分野中都有，即使去掉一切难理解的理论，自己也是能明白的。要把他人完全放进自己的体内，就是问你能够把自己的思考慾望记忆全部曝光么。

「对，这就是爱的力量。我把一切都奉献给黑乃，黑乃把我的一切全部接受。二人合一，这就是我们美丽的女王陛下『妖精女王?伊丽丝』授予的，爱的魔法力量――」

她并不是空口说白话，只要看到那样子就足够理解这一点。

和黑乃成为一体。原来如此，现在的莉莉确实也持有他的特徵。。‍‍‍‍‌‌‍‌‌‌‌‍‍‌‍

右眼是生来的绿色，但是左边瞳孔染成了黑色，她也变成了异色双瞳。

而且更重要的是，透明的莉莉身体上覆盖的不是她的妖精结界本来的耀眼绿光，而是像黑乃挥动的诅咒之刃一样，在黑色中混入血一样的赤色的不详的灵气。

「――『妖精合体EXCELION』」更多的说明一开始就是无意义的。

从宿有莉莉的黑乃的身上，感觉到魔力在加速高涨，继续保持不出手看情况的话太危险了。

两人仅仅靠着那存在感就让沙利叶做出了先下手为强的判断。

「قد يُهزم بل حديثَ نزوةِ سلطةٍ وقضايا بيعت ――闪炮LUX BLAST」

选用的魔法是下级範围攻击魔法，刚好与之前解决红髮的雷魔术士和米诺陶斯殭尸的时候用的一样。但是这次的不是无咏唱，而是略式咏唱。使徒来咏唱的话，只是一个字的咒文也会附加惊人的威力。

向着静静伫立的黑乃直线飞来的圣十字枪的尖端，迸发出比之前加倍闪耀的光与热的白色奔流。

「妖精结界，全开」

黑乃说出妖精的固有魔法之名的声音，被沙利叶听到的同时，颳起了炫目的闪光暴风。着弹、命中，在赤色的炼狱大地上爆发出白色光芒。

「……哦哦，防御力好厉害」

「之前都没来得及试验妖精结界呢，那个骸骨一下子就死掉了」

如果直接命中的话连骨头都会溶解的灼热白光闪过之后，在烟雾缭绕的蒸汽另一边传来悠閑的对话。

「太好了，这样连防御也没问题了」

不需要听到黑乃说这句话也知道他毫髮无伤，而且很快就看到白色的肌肤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字面意思上的，美貌的女黑乃现身了。

就好像再现了之前在冒险者们的多次攻击魔法下无伤，堂堂正正的的继续大步走着的自己的行动一样。不过，沙利叶既不焦虑也没有不安，只是冷静的摆出架势。

这次轮到黑乃的攻击飞来了，她已经预见到这点。

「好，上吧莉莉」

「嗯――影空间，解放」

莉莉高举起双手，在黑乃脚下的影子变成圆形扩展开来。已经知道他会利用影子的空间魔法，凭依在黑乃身上的莉莉也共有了他的魔法吧。

反过来当然也是一样，作为人类的黑乃能任意发动妖精结界就说明了这一点。

看来两个人真的合为一体了。

「魔剑?裂刃战列――」

响应着莉莉口中的黑魔法之名，在扩大的影子之中，不断的涌出剑来。以黑化强化后的剑发动的远距离攻击『魔剑』，在两次和黑乃的战斗中都已经确认过。

不过，看来这个技能也完成了进化，本来是纯黑一色的剑，在漆黑的刀刃上有像是血管脉动一样的赤色的光芒闪动。

而且更让人惊讶的是那个数量。

以前黑乃最多同时操作十把剑，但是现在的数量已经超过了一百把。

剑本身就像被熟练的骑士握住一样，从影子出来后在黑乃的左右整齐列队。刀刃向下整整齐齐排列的剑，如果就这么刺在地上就像是墓碑一样。

但是这样超过一百把剑一个不剩的置于控制之下，在空中规规矩矩排列的样子，或许该用从黑乃背后长出的巨大刀刃之翅膀来形容更加贴切。他，或者说她，随便抖一下羽翼的话，锐利的黑色羽毛就会向着敌人散射开吧。

对，就是自己现在这样。

「――全弹发射」

黑乃平静的下达了攻击命令。

面对杀来的黑色刀刃暴风，沙利叶有一种预感……不对，是抱有确信。

这次战斗，会是和龙王加挥那尔单挑那次相匹敌的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