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洋馆走出来,秋日萧瑟的凉风掠过。
手指很凉,可以说冻僵了。我把手放进大衣口袋。柔软的口袋内衬贴在手上,是丝绸还是尼龙之类的材料吗?
你觉得怎么样呢,心音同学?
她这么说道。
我说并非不好。毕竟不讨厌呢。
不过,当时我的脑子里想的似乎不是这个。
具体是什么我也不清楚,毕竟当时实在很混乱。
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心理素质很强的人,听到那番话,我当然会动摇了。
不过,这世上似乎还有着比我还要废物的人。想到这里,一阵带着嘲讽的吐息声,随风散落在谁都不知道的什么地方。
那个人……真是一个典型的笨蛋。
做出了那些乱七八糟的行为,用尽全力想达到目的,最后却还是让别人来帮忙擦屁股,现在连出门都不愿意出门了,感冒之类的肯定是借口,大概在捶胸顿足吧。
多蠢的人。
我因为做过这样的人,所以对这样的人尤其讨厌。
知道自己的努力因为弄错了方向而全部化为泡影,因为幼稚和思虑不周辜负别人的期望,在事后一个人痛苦不堪的回忆着一切,妄想着美好的幻梦,凭弔着无谓的努力,深深地控诉眼前这自己的罪孽与无能。在这时,自己不堪重负的人生早已经废掉了,完蛋了,留下了从此一路走向黑暗的定论。
就算是已经重回正轨的现在,当我有时候很疲累,显得心情低沉时,家里的人还是会露出一种和寻常不同的神色。他们的眼神里不是单纯的为女儿垂头丧气而担心,而掺杂了一种东西。那是害怕女儿再次变成那样的恐惧,害怕从此她一蹶不振的恐惧。
嘛,无甚所谓。
我已经走出来了。不会再为这种小事担忧。现在只有可笑的渡边涉会在自己的汗泪和呕吐物里打滚。
谁来帮他?那那时候谁来帮我?那个人试过,结果更糟了。谁告诉他那样做可以救人?玩小学生都不玩的侦探游戏把别人的伤疤给挖出来?
我没当场杀了他都算不错。
那我为什么还喜欢他?
鬼晓得。
心情早已经乱七八糟,灌满了浑浊的液体。那东西驱使着我应下了请求。
不过不仅仅是那样吧。
我不是一个不谙世故的小孩子。
对于作家而言,出色的作品固然重要,但是人脉关係才是凌驾于一切之上的準则。
因为这个社会是由人组成的,由爱听奉承话,想满足自己慾望,会因为感情而妄下定论随意处置的人而组成的。很多时候即使是天大的麻烦,也因为和强者熟识而一笔勾销;即使是可望而不可及的慾望,也因为得到了强者的庇护与各方的人脉而得以收入囊中。
我有什么理由不遵从这条规则?这条规则自人类从洞穴走出便出现了,还要持续上千千万万年,作为一个小小的人,连它的一分一毫也伤不到。
况且——能和近乎国民级的优秀前辈私聊甚好,只会有各种便利与我相伴吧。
于是当她说出那些话时,我说道:「请让他做出些实际的行动吧。」
——去他的,这个跟这些一点关係都没有吧。
单纯还是在迷恋他吧。
不过没有问题,我可以和他重归于好,和他一步步慢慢亲密,把他给迷住的。
因为我啊,很想要写我的书,很不想再看到自己被腰斩。所以必须找个人保护自己。
儘管他是废物,但毕竟,他认识很强的人。这就够了。
——至于那种幼稚到不行的迷恋,过不了多久就会蕩然无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