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二六年八月二十九日。星期六。
小比类卷香莲被西山田炎狠狠甩掉,在KTV里连续唱着神崎艾莎的歌直到喉咙快要扯破之后。
「呼哈咿……」
「太拚命了,小比。不过……妳……真的很酷哟。我重新迷上妳了。痛快一点了吗?看开了吗?」
「唔哈呼……」
「哦,这样啊。干得好。好了,喝吧喝吧!」
横长房间的角落里,疲惫不堪的香莲正仰着身体坐在沙发上。身边可以看到美优正把冰毛巾放到好友额头上,并且把冰红茶的吸管送到她的嘴里。
然后美优的身边,几乎是房间的中央,戴着较大帽子的神崎爱莎与身穿西装的阿僧祇豪志正坐着──
「艾……艾莎小姐!我……我们可以问问题吗!」
「可以吗!」「拜託了!」「请答应吧!」「求妳了!」「Please!」
接着他们的对面,也就是房间的另一边则坐着一群元气十足地举着手的女高中生。
就是大家相当熟悉的,香莲就读的女子大学附属高中部新体操社的六个人。为了提升队伍的默契而所有人都操作又强又恐怖的角色来享受GGO,在SJ里以SHINC这个名称为人所知的娘子军。
她们六个人被美优叫来KTV,然后在这里知道了令人惊愕的事实。
在GGO里肆虐的破坏与杀戮之女Pitohui,其真实身分是──
SJ2里对游戏加上「角色死亡就自杀」这种赌上真实性命的限制。而做出此等变态行为的人──
就是她们所有人都相当喜爱,当今日本数一数二的人气女性创作歌手──神崎艾莎。
刚才在香莲热唱时一直帮忙和音的六个人,等到香莲唱完歌后当然会想对憧憬的歌手提出各种问题。她们别的没有,就是有元气。因为她们都还很年轻。
艾莎这时候正把爱用的吉他收进软盒里……
「OKOK!能像这样在现实世界里认识也算是缘分!就特别告诉妳们只有相当亲近的人才能知道的事情吧!只不过,不能放到网路上。大家要收在自己的心里喔!」
像这样乾脆地回答完后,就让豪志拿着吉他盒,接着把喜爱的黑咖啡喝进喉咙里。顺带一提是冰咖啡。
她身边的豪志小心翼翼地拿着吉他盒,没有开口说话只是保持着沉默。
接着伸出一只手,把同样没有加奶油与砂糖的黑咖啡移到嘴边──
唔。
然后轻按住绞痛的胃。
就像这样的豪志完全不存在于中间一样……
「那是当然了!我们会仔细把它收藏在小小的胸中!」
GGO里是伊娃,或是被伙伴们称为老大的女高中生──新渡户咲眼睛闪闪发亮并且这么大叫。
「在这里听见的事情死掉后 会带到坟墓里面!我发誓一定会遵守誓言!违反的话杀了我都可以!It's女人的约定!大家──听到了吗?」
「是的!」「呜啦!」「Yes!」「了解了!」「遵命!」
「唔嗯,很棒的回答。就相信妳们吧。什么都可以问没关係。」
艾莎用的不是电视节目里娴静的口气,而是简直就像Pitohui在回答一样,但六个人完全不觉得不对劲只是眼睛闪闪发亮。这些都变成不重要的小事了。看来不论是哪一边都没关係。
「那……那──神崎艾莎小姐!虽然有些冒昧,但就由我这个社长新渡户咲代表提问!我们,不对,请告诉我们全世界都想知道的事情吧!」
咲挺直了背桿,隔着豪志与艾莎相对。
咲虽然是新体操社里个子最小的,但艾莎却比她更矮。但美丽脸庞挂着大胆笑容的艾莎,跟辫子笔直下垂且露出紧张表情的咲刚好形成对比。
剩下的五个人也以谒见国王的骑士般面容来望着艾莎。
「嗯,主语的範围太广了吧!好吧,记者小姐。尽量问吧。能够回答的我全部都会说给妳听。也就是说,不能回答的我一个字都不会透露。」
「太光荣了!那么就拜託妳了!首先是关于神崎艾莎这个优美的名字!这是本名吗?」
「不,是花名。」
也就是艺名。
「本名是秘密。」
「那么那么,我绝对不会问本名,不过可以说一下这个美丽艺名的由来吗?」
兴奋不已。六个人眼睛闪闪发亮等待着回答。
同一时间,隔着豪志、艾莎以及香莲坐在沙发另一端的美优也侧耳倾听。这是什么内幕我没听过。好想知道。太想知道了。
艾莎露出灿烂的笑容。
「嗯,其实说起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理由。就是很久以前的电影,我喜欢里面坏人的姓氏,下面的名字想用片假名,想了很多念起来都觉得不太对,最后才浮现这个名字。」
「哦~」
咲以及其他女高中生的眼睛开始发光了。
原来是这种理由啊!喔喔,首次知道神崎艾莎的命名秘密!
「…………」
美优保持着沉默。
瞄了香莲一眼后……
「…………」
可能是累了吧,依然像滩烂泥的香莲也是无言且无反应。
「那么下一个问题!请告诉我们妳幼年时期的事情!艾莎小姐,妳是如何度过幼年时期的呢?」
咲丢出下一个问题,艾莎轻鬆地回答:
「这个嘛,很普通哟。不能告诉妳确切的地点,不过是日本的偏乡。」
「哦!」
在两道声音包夹之下的豪志──
不论是艺名还是幼年时期,真亏她能立刻想出来。
豪志如此静静地想着。
他很清楚。艾莎正在说谎。也知道艾莎完全没有打算说真话。
「我不会问确切的地点,不过就算是乡下,每个人的印象也都不一样。那是个什么样的地方呢?」
「嗯,一个学年只有一班,而且每班只有几个人的学校。」
「哦哦。附近没有咖啡厅、可丽饼店或者KTV之类的喽?」
「是啊是啊。说到玩乐的地方就只有在山里面乱跑,大概就是那样的偏乡。」
骗人的。豪志从艾莎那里听说过所以知道。
艾莎是在美国,加州的洛杉矶度过幼年时期。
虽然靠近郊外但绝非什么乡下,说起来根本连日本都不是。
「哦哦。是在充满大自然的土地长大的吗?那么,请艾莎小姐谈谈父母亲吧!可以问一下他们的职业吗?」
「嗯,我们整个家族都是从事林业。爸爸跟祖父都是每入野山,伐树造物,以谋生立地。我听说祖先从江户时代就在那里从事制炭业。爸爸是使用电锯的名人,可以削巨大的木头灵巧地製造出各种东西。总之是个很喜欢树木的人。」
「哇!」
全是谎话。豪志从艾莎那里听说过所以知道。
虽然不清楚江户时代的祖先,但艾莎的父母亲是古典乐的演奏家。
两个都是日本人。但是出生地的日本却几乎没有人认识他们。然而在海外的古典乐迷之间却是相当知名的夫妇。
母亲是钢琴家。父亲是小提琴家。
所以父亲根本不会使用电锯。不知道是不是很喜欢树木。不过小提琴确实是由木头製成。
他们是因为巡迴演出而在全世界旅行的人,经济相当宽裕。而他们没有正式发表女儿的存在,据说是害怕「闺女」被卷进绑架等犯罪事件当中。
所以即使翻找八卦杂誌,也很难发现艾莎的过去吧。
「然后我是家里的四女。上面还有三个姐姐。」
「这样啊!」
「嗯,是个很热闹的家庭哟。我从小就在这样的环境下打打闹闹地长大。」
「哇!」
纯粹是谎言。豪志从艾莎那里听说过所以知道。
艾莎是独生女。
双亲生下了艾莎。
然后──完全没有抚养她。那个时候对那两人最重要的是回应全世界听众的期待。
从婴儿时期就在褓姆,以及之后的保育员包围下成长,艾莎要好几个月,甚至是半年才会见到双亲一次。
幼年时期的艾莎,记忆中父母的脸庞不是来自于从地球另一端短暂通话时的平板电脑,就是从国外专门杂誌的封面。
「那妳是个好动的女孩子吗?」
「那是当然了。小学是在必须越过两个山头的地方。冬天时会下雪,也只能请父母接送,除此之外不论是颳风下雨都跑是在深山乱跑来上下学。常会捏扁半途看到的青蛙或者蛇!啊啊,真令人怀念。」
「嗯……太厉害了!」
太会骗人了。豪志从艾莎那里听说过所以知道。
艾莎是天生身体就很虚弱的女孩子。
她罹患了呼吸器系统的痼疾。稍微逞强活动一下就会呼吸困难,尝到宛如溺水般的痛苦。
从幼年时期开始,宽敞的家就是她的整个世界,几乎从来没有到可能会让病情恶化的外面去过。
即使如此,艾莎还是因为发作而好几次濒临死亡。即使生活在陆地上,还是数次尝到溺水般无法呼吸的痛苦。在极为煎熬且朦胧的意识当中……
「那个孩子不久后就会蒙主宠召了吧。」
好几次从医生口中听见这句话。
医生之后一定又会跟保育员说这句话。
「不找她的父母亲来吗?」
艾莎每次都有这样的想法。
这次终于可以轻鬆了?
能死了吗?
「真的是很狂野的幼年时期耶!」
「是啊。现在想起来,是有点,不对,是非常小屁孩的时期。不过呢,我一直一直觉得那就是『普通』的生活哟!」
只有这句话不是说谎。豪志从艾莎那里听说过所以知道。
有钱人的父母亲总是不在身边,没办法离开豪华的家里,一直为呼吸疾病所苦,好几次都快踏入鬼门关的艾莎。就连这种时候,还是在世界各地巡迴,没办法立刻陪伴在身边的双亲。
但她确实认为这是「普通」的情形。一直觉得其他所有的小孩子或多或少也是这样活着。
因为没有跟其他孩子交流的机会,甚至连看电视都不被允许,仰赖双亲鼻息的医生与保育员也不太告诉……应该说几乎不告诉艾莎实情。
不知道这是不是父母亲,为了不让活在明天可能就会死亡的状态下的艾莎,有过多期待的体贴。
「小学高年级时又如何呢?生活有什么变化吗?当时感兴趣的事情是?会听音乐吗?」
「小咲,妳很会访问耶!这个嘛,生活应该没有什么变化吧。音乐的话,当时听了许多类型吧。从周遭朋友都在听的流行歌入门,觉得有趣后疯狂地听了各种歌手,入手智慧型手机后就利用串流媒体,尽情地选取各种音乐。」
「原来如此!艾莎音乐的原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