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队长从掩体后面探出头，观察着附近的情况，现在已经临近中午，六人已经到达补给点。

一个，两个……队长默数着周边丧尸的数量，比想像的要少那么一点，大概是因为尸潮的关係，把远处的丧尸都集结在一处的关係吧。

在可见範围内总共有二十只丧尸，可以轻鬆解决，不过就怕枪声吸引更多的丧尸，已经走到这里，怎么能因为一个不小心就前功尽弃。

他扫视了一圈，找到了一条逃生路线，如果出现麻烦就顺着那里逃跑也是个明智的选择。

回头看了一眼队员们，点了点头，用手指了一下那条路线，队员们也都心领神会的点着头，只有天音一个人一头雾水，不过也没差，只要跟着其余五人走就好了。

简单的示意后，六人开始了行动，那三名最爱闹的队员先行冲锋，为了节约子弹，枪械都调到了半自动模式，伴随着零零散散的枪声，潜伏在超市附近的丧尸一个接一个的倒下，但情况确实没有那么简单，从周围的废墟里又陆陆续续的爬出丧尸来。

它们和恶犬一样，腿部诡异的摆动，高速跑向前锋的三人，趁着换弹的空挡，五六只已经穿过枪林弹雨张开散发噁心臭气的嘴，準备狠狠的咬上去，但一如计画好的，后方藏起来的三人立马露头，接二连三的解决掉跑过来的丧尸，虽然天音的枪法较差却也没什么大问题，失去生命力的丧尸在惯性作用下又滑行了几米，撞到本就破烂的墙壁上，掀起一阵烟尘。

「趁现在，退守超市！」

随着队长给出信号，除天音的五人停止开火，从刀鞘里拔出匕首，如同敢死队一般沖向目标超市，而天音则像小鸭子一样，躲在他们的身边。

还有三天的路程要走，为了对付突发事件他们只好保留最后一点子弹，没有多余的可以用来浪费，虽然是下下策，但也没有办法，只好和那些非人生物拼刀子。

「啊啊啊啊啊呀！」

「让你鬼叫！」

战斗服是防刺材料製作的，普通丧尸的爪子还是可以防住的，匕首很短，解决丧尸最好的途径就只有一个——一刀贯穿脖颈。

面对疯狗般扑上来的丧尸，队员们迅速抬起左臂防住它们的攻击，有时还会因为冲击太大而被扑倒在地，但接下来才是关键，利用丧尸啃咬手臂的力道反过来限制住它们的行动，眼疾手快的把匕首扎入它们的脖子里，再用力旋转几下，不大一会，那些丧尸就失去了活动的能力。

「啊，这下肯定出淤青了。」

一名队员一脚踢开一动不动的丧尸嘴里抱怨着。

「回去之后要领个疗养金啊。」

笑着说完的他反手握住匕首，左臂有些麻木 刚刚那种方法是用不了了，他打气十二分精神，眼睛紧盯着跑过来的丧尸，如同燕雀一般，轻巧的躲过每只丧尸的攻击，又以虎扑之势迅猛的刺出匕首，精準的一刀，收割掉了一个丧尸的性命。

不仅仅是他，周围四名队员的本领也都不逞多让，虽说没有用枪来的快，但也很利索，一刀下去，旋转一下，拔出，所用动作一气呵成，宛如手艺高超的厨师，还没等丧尸发出临死的尖叫，它们就已经被切断了喉咙。

「啊！」

不远处传来一阵痛苦的吶喊声。

「该死！太多了队长！」

一脚踢开咬在队友肩膀上的丧尸，那名单身的队员拼了命的呼喊着，坚毅的眼神里多了几分焦急。

「知道啊！该死！省着点，拿枪打！」

「嘿嘿，就等你这句话了！」

傻笑了几下，他瞬间改变脸色，熟练的把枪甩出来。

「抱歉了……」

忍着疼痛，那名被扑倒在地的队员略显惭愧的说道，部队里待了十多年，大小伤也都受过不少，但每次想到这将会拖累队友，这些光荣负伤也都只是自己不中用的借口罢了。

「那就请我去一趟神谷老爷子的酒馆吧，可不许抱怨花太多啊。」

「呵呵……那是，到时候请全队人喝……」

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雾霾，话音也越来越低，实在与是与所说内容不太相符。

「啧，回去看好天音，她……我们说什么也要保护住！」

只有那么一瞬间，倒地的队员感受到了一股近似执着的目光，令他的手颤抖不已。

「啊……也是，时代要变了啊……十年了啊……」

「还没退役呢，少废话。」

有某种壮烈的氛围飘蕩在那人身上，可以看作是一种觉悟，亦或是对未来的愿景。

那人站起来，虽是负伤但也走的不至于那么狼狈，一路小跑到了天音的身边。

「没事吧？」

目睹一切的天音有些焦急的问着。

「嗯……没事，只要到哨站就没问题。」

「是吗……」

抿着嘴，天音沉默着。

「哈哈，蛮冷静点嘛。」

「嗯，因为已经习惯了……」

「哈哈……习惯啊……」

带着点尴尬与惆怅老兵慢慢转过头，看了看地面又看了看自己的手，顿时感觉脚下一片空，失重感包覆着他，只是觉得无奈又叹息。

「先不说这些了，等下大概就能够清扫完毕，等我一髮指令就赶快冲进去，能拿多少拿多少。」

「嗯，知道了。」

点了点头，天音有些紧张的说着，细数数这大概是第一次主动参加行动吧。

用上枪效率确实高了不少，但弹药数依旧是个问题，况且也有引来其他丧尸的隐患，可如今也管不了那么多了。

看着四人的背影，天音却总有种渐行渐远的感觉，已经破晓，可天空依旧灰沉沉的，冷淡的色调让人不禁胆寒，有些潮气的风吹来竟感觉一丝凉意，张开手，这才发现早已遍布冷汗。

「就是现在！」

没等回话天音就已经沖了出去，留下老兵一人看守门外，其余五人疯狗一般窜进超市。

天音带着些许的期待进入，而后又徒增一股背叛感。

「和想的一样啊，果然没剩下什么。」

「……」

老兵们显然是一副看开了的样子，而天音只好因为事态发展与自己想像中出现明显偏差而感到失落，一言不发的看着满目浪迹的四周。

废水瓶，废咖喱盒……唯独剩下的只有半箱矿泉水与一箱军用乾粮和一些零零碎碎的营养品。

这里没有受到尸潮的攻击，流浪者们自然不可能放弃活下去的机会，这对任何人都一样，更不用说在他们的心里自己能活下去才是最主要的，其他人的命说实话可有可无。

「快拿吧。」

老队长拍了几下天音的肩膀，似是安慰似是泄气的说着，其他三名队员也都不合时宜的苦笑着，在房间里四处搜寻，争取得到多一点点物资。

「嗯……」

有气无力的回了一声，天音迈开步子在房间的各个角落翻找起来。

「啊……真的有……」

「哦！这不挺能干的嘛！」

不放心跟过来的队长笑嘻嘻的喊着，大嗓门也引来了其他队员的注意，他们也都纷纷来到天音的身边，一睹究竟发生了什么。

「咖喱和果酱欸！」

「可以和砖一样的饼乾告别啦！」

「唔啊，我是什么都没找到，天音行啊。」

三人表情不一，但可以肯定，此刻的他们都是喜悦的。

「没什么啦……我们流浪者没得那么多选择，抢不到就饿死……能拿的东西有限，自然会藏一些。」

这是真话，她是这样认识这个世界的，也没太把这放在心上，只是继续从柜子地下拖出一袋袋的食物，丝毫没有觉察到其余四人的脸色在不经意间以低落起来，相互看了看有些自嘲的苦笑，又把目光移向地面，一语不发，不敢抬头，显得十分消沉。

「嗯？怎么了吗？」

「啊！没什么，只是那个，觉得你真是个当兵的好料啊。」

天音的疑问显然是让老队长在内的四个人慌了起来，四个糙汉子也不会做些精细事，情感这种东西对他们来说更是难事，细腻和他们是不搭边的。老队长自己说出来的话，下一秒就开始责骂自己都在说些什么。

「是吗，谢谢您赏识我。」

「嗯……哈哈。」

本以为对一介女子来说刚刚的话应属相当恶劣的，但没想到却换来了一副满意又甜美的笑，几个男人更是不着头脑，但很快又笑了起来，眼前的女孩确实就如同一道光一样，若是有这一代的年轻人，未来将是明亮的，每个人都这样想着，队长却又萌生出另一种情感，那是他梦寐以求的后进，虽说有种让别人替自己还债的罪恶感，不过这也是他们所必须背负的，是一位老鸟的任务与责任。

*

虽说出了点差错但整体来说还算顺利，粮食和水已经不算太紧了，弹药也没办法补充，只好省着点用，剩下的只有最后的1500公里冲刺。

「都準备好了吧。」

「「「「「是！」」」」」

正了正带有猎鹰标誌的军帽，队长威严的站在前面，扫视了一眼。

「那么，出发！」

伴随着铿锵有力的语调，一行人迅速收拾好行囊，把吃剩的事物装在背包里，收好抢，做好长距离移动的準备。

「对了，天音，这个给你。」

临走前队长将一顶迷彩军帽扔给天音。

「这是？」

摆弄了两圈，看了看猎鹰的标誌，和队长头上带着的一模一样，仔细一看虽在不同位置，但队里每个人都有着这个标誌。

「我们队的队标，怎么样，帅气吧。」

他挺胸抬头，自豪的说着。

「嗯……确实……」

用手反覆擦拭着那振翅翱翔的雄鹰，那是她自己的翅膀，虽然还是雏鸟但总有一天她会抓住天空。思绪飘向广袤无垠的苍穹，天音的心中激起阵阵波澜，如海浪般捲起，久久无法平息。

「好了傻丫头，别看了，该走了！」

「啊！是！」

一瞬间看入了迷天音已经和前面的队伍拉开了一段距离，意识到的她迅速戴上那顶帽子，跑着追赶前面五人。

*

漆黑的夜静谧无声，高悬与黑暗之中的星月发出的淡淡的薄光，寒风吹拂，让站岗的队员打了个寒颤，今天的室内尤其的静，队长也早早的熄灭了点着的蜡烛，一排五个人安静的沉睡着，时不时的还会冒出鼾声，融入到无声的废墟中。

蝉鸣催人入睡，今天确实是有些勉强了，站岗的队员也有些睏倦，打个哈欠又因为冷气进入鼻腔而打了个喷嚏，身体靠在墙上，双手环抱身体取暖，不由自主的怀念起家里的暖桌来。

睡意逐渐袭来，脑袋有些昏沉，眼皮好似灌铅了般沉重，和冷空气掺杂在一起的还有种莫名其妙的味道，快要停机的大脑慢吞吞的思考着那味道究竟是什么，那确是一种很熟悉的味道，在最近他还应该闻过才是，一丝疑问让大脑清醒了一点点，沉思着，沉思着，意识又开始下沉，随后……

砰！一声枪响，是站岗人拔出的伯莱塔手枪的声音。

「该死的东西！什么时候爬来的！」

顺着枪口看去，一只脑袋开花的殭尸倒在地上，腐臭味瞬间窜入鼻腔。

「喂！起来了！快走！」

枪声与喊叫声将睡梦中的五人拉回现实世界，队员们自不用说，天音也如弹簧般起身，没有一丝犹豫，抄起家伙就冲到了门外。

「什么情况！」

明显的可以听出队长言语间的焦急。

「不知道哪出了问题！总之就是被包围了！」

「不可能啊！怎么会……」

多年以来的经验被打乱让队长焦虑不安，没有声音或是其他行为，气味的吸引丧尸是不会向某一特定方向移动的，更不用说包围战术，本应顺从本能的它们如今，却像是有指挥官一般。

除天音以外的五名队员也表现出困惑又不解的表情，原因和队长是一样的，经验与现实的偏差使他们的判断力下降，趁着空隙，越来越多的丧尸走了过来。

「到底是……」

「全体进入室内！」

但老兵之所以是老兵，还因为他们那磨练过千百次的随机应变能力，没等天音说完话，队长就火急火燎的发布命令。

「天音在中间，我殿后，快！」

「啊，是！」

缓过神来的她没有多问什么，迅速从侧包里翻出队长给她的手枪，紧跟在前面的队员身后，士兵的任务就是遵守命令，即使是新兵也不例外。

「真是！不走运！」

位置只能说刚刚好，由于只有一个出入口，一次性能进入的丧尸数量很少，为了节约弹药，队长选择了匕首。

那一只只全身腐败的丧尸如蚂蚁般在门外涌动，一个个张牙舞爪，相互拥挤，挤压，即使是眼球被弄出来，露出里面带有恶臭液体的黑洞洞的眼窝，它们也没有停止动作，挣着抢着伸出爪子，发出沙哑难听的吼叫，露出骯髒又丑陋的尖牙，想要吃掉面前的人类。

恐惧的绘图没有使队长退缩，但说实话，他的心已经不知多少次要停止跳动了，虽然说前后在战场上摸爬滚打了十多年，但他终究还是个人，知道恐惧为何物，也切身体验过，这种绝望的情景即使翻遍他的记忆，也恐怕不出三次，况且，他现在要背负的东西实在是太多了。

死去的战友，活着的战友，新来的战友，他还有了自己的家庭，孩子都已经十六岁了，虽然有些叛逆，但是个好孩子，想到这，拿刀的那只手竟微微有些颤抖了，说真的，他不怕死，他害怕的其实是失去。

他反覆呼吸着带有尸臭的空气，那寒冷刺骨的气体却也启到了镇静的作用，他努力抑制住手臂的颤抖，随后又怒目圆睁的瞪向门外的丧尸群，灵巧又充满力量的挥舞匕首，刺入脖颈，又一脚踢开，或是把死去的丧尸架起来阻碍后面丧尸的前进，可这也只是权宜之计，那丧尸哪里有团队精神？撕开死去同伴的身体，拉断一条条肉体纤维，不断在破败的墙壁上抓挠也要顺应本能的吃掉人类，近距离看着那如狼似渴的动作，队长的心里确实感受到了恐惧，牙齿在打颤，不过他却没有表现出来，他有这个义务。

「啧！」

只听咯吱一声，墙上落下几粒灰尘，霎时间队长就反应过来那到底是什么声音，随后拔腿就跑，转身就沖向楼上，头冒冷汗，刚到二楼，只听从一楼就传出了一阵巨响，轰隆隆的一声，灰尘四起，顺着楼体竟飘到了二楼，嘶吼声更加猖獗，一道道恐惧的声音相互共鸣尤为瘮人，队长意识到，墙体被推倒了，它们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