儘管许多学生在反覆读书的日子中变得忧郁,时间也依然流逝而去。
冬天接着到来。进入十二月后,距离期末考终于也剩下不到三天了。明天起星期六、日学校休息,正式考试则在星期一等着我们。
老实说,挑战考试这件事本身不需要太操心。就D班来说,我们拥有非常充足的统整性,读书会的成果也很优秀。我也可以断言就连须藤他们经常考不及格的小组,也前所未有地确实在努力着。
问题在于其他地方。就算说问题在于龙园与栉田两人身上也不为过。他们无疑在檯面下开始活动了吧。而他们会使出的招数,大致上我也都揣测得到。
龙园的目的是「在总分上赢D班」、「弄清楚藏在堀北背后的存在」这两点。前者……换句话说,为了在总分上获胜的战术必然有限。要说正当方式的话,就是全班努力猛读书,或者製作超高难度的题目,这两者其中之一了吧。但这属于一般的努力範围,是D班同样能使出的作战。
我至今为止的期间,几乎都没看见C班统合在一起大规模念书的样子。他们没出现在咖啡厅或图书馆、教室等容易专注读书的环境。
纯粹是我凑巧没看见吗?还是C班学生在我不知道的地方努力着呢?就算他们猛读书,只要D班不放水,他们就会被迫打一场难分高下的仗。无论如何我都不觉得他们有在做为了取胜的战斗方式。
那么,这就很容易想像得到,他们是从其他视角来研究获胜战略。
「在想事情吗?」
「噢,抱歉。」
堀北从楼梯下抬头看止步的我。我急忙下楼追上她。
她手上有个很大的茶色信封。那里面塞满这一个月期间,她与平田等人同心协力製作的题目。算是D班的命运本身吧。
正因如此,她连让我碰题目都没有,并将其製成极机密档案。由于最后是由堀北编製,因此知道所有题目的就只有堀北。
「胜算如何?」
「难说。我希望你别太期待呢,毕竟校方也加入了大幅调整。但我们毫无疑问完成了至今考过的考试之中最困难的题目呢。」
堀北身上隐约散发出一定程度的自信。我应该将此视为她有踏实地完成吧。
问题是之后要如何把这份题目保护到最后。
我们在前往教职员办公室的走廊途中碰见一名学生。
「嗨,铃音。」
龙园在那儿无畏地笑着。手上握着和堀北一样的茶色信封。
「这是凑巧吗?还是埋伏?」
「这是必然的。我在等你过来。」
「是埋伏那方呢。」
堀北傻眼地叹气,打算走过龙园身旁。
「等一下嘛,你也是压线交题目吧?一起走吧。」
龙园这么说,就把手上的信封递到堀北面前。
「因为也不知道会被谁偷看呢。我懂你会防範的想法。」
「你可以光顾着担心别人的班级呀?你没问题吗?」
「呵呵,可没有笨蛋会背叛我。」
「但没想到你却和我一样压线交题目呢。」
堀北做法强硬,对挑衅还以挑衅。龙园应该觉得这样有趣到不行了吧。
他跟上我们似的迈步而出。
「要是你们这些瑕疵品挤出的智慧对我们管用就好了呢。」
堀北无视龙园存在似的不断走着。
「绫小路同学,你有在好好念书吗?我也很好奇你搭档的状况。」
「算有吧。我觉得可以迴避不及格。」
「只是觉得可是不行的呢。因为我们不能出现任何一名学生退学。不管我们对C班出的题目再有信心,你也别大意了呢。」
看来龙园好像不打算保持沉默,他再次回应堀北言语上的攻击。
「哦?这发言还真有趣。简直就像对我们的做法有所掌握。」
「谁知道。或许这只是粗劣的挑衅呢。就跟你一样。」
「或许如此。」
堀北抵达职员办公室就叫了茶柱老师。茶柱老师不久后就露了脸。
龙园那方也叫了坂上老师。先来的坂上老师沉默地从龙园那里拿了茶色信封。
「我可以受理这份题目吧?」
「嗯,之后就麻烦老师了。」
结束简短交谈后,茶柱老师像是交换顺序似的出现身影。
「看来你带来了呢。」
老师好像已经知道是什么事情,只将视线落在茶色信封上。
好像没有特别留意龙园在一旁。
「茶柱老师,接下来我提出的题目就是最后的稿子。」
「我就收下吧。」
龙园带着一张毛骨悚然的笑容观望这些交谈。
堀北看见老师準备要收下茶色信封的手,而停了一下动作。
「我想请教一件事,请问您时间上方便吗?」
「嗯。」
「这份题目与解答和D班的成败是一体两面的。我们必须避免资讯万一泄漏。就算之后别人提出想看这份资料,能请您一律拒绝吗?包含我在内,我不希望给任何人看见。」
堀北考虑到之前体育祭时的失败而这么前来交涉。
我也不知道茶柱老师会不会理解这点。
「拒绝公开资讯吗?」
「请问很困难吗?」
「没这种事。我能理解你害怕资讯泄漏,并想要期待万无一失的想法。校方也无权拒绝这件事。不过,那当然是有条件的。」
「条件——吗?」
「我必须辨别这是不是班上全体的意见。全班都认可了吗?」
「我没有取得承诺,但我认为——就算把这当作全体的意见也无妨。因为不会有任何学生希望自己班级输掉。」
「也不能这么断言吧。之前我也说过类似的话,每个人的想法其实都意外地不同。就算有学生希望输掉也不是件不可思议的事。」
「这……」
茶柱老师双手抱胸,更进一步补充:
「更进一步地说,你保证手上拿的题目就是班上期望的题目吗?你也并不是给所有人看过并认可这份题目才拿过来的吧。」
「您是叫我证明吗?要我把问题传阅给所有人看,取得没问题的确认?」
「我没那么说。我的意思是凡事都没那么单纯。因为我无法判断站在这里名为堀北铃音的学生是不是为了班级在行动。话虽如此,我就答应你的希望吧。就算哪个学生前来接触,我也绝不会开示出製作好的题目与解答。」
「谢谢。这样我就可以放心迎接考试了。」
「不过,我必须再补充一点。以这种形式封锁资讯,原本就不是件令人期盼的事。这也是班级没有团结一致的证据。」
这确实是无法否定的事实。只要没有需要怀疑的伙伴,说起来对方就不会要求公开资讯,也不会做出让题目泄漏的举止吧。虽然是我自作主张的想像,但这大概可以说是B班里不可能会发生的麻烦。
「真是刺耳的话呢。现在我正在为构筑班级关係而奔走。」
听见这句话,茶柱老师稍微笑了笑。
「你也开始改变了呢,堀北。」
「……也有事情是不能不改变的。」
「我确实受理了你的期望。不过按照需求,应该也会有同意开示的情况吧。因此,我想请你让我对刚才的话题加上一点。假如在你许可之后,有人要求要看题目与解答,我就会答应公开资讯。这样可以吗?要是让我断言绝不给任何人看,对你来说也是种风险吧?」
总之,百分之百不公开在形式上是办不到的。
不管用怎样的手段都没关係,老师似乎想让我们预留公开的方式。
「那就这样没关係。不过,请以我在场为前提。」
「说得也是。对方也可能说谎已经得到许可。我就同意吧。还有,如果有人来寻求题目与解答,我会如实转达你所说过的一切。说是怕资讯外泄而不公开资讯。我身为老师可不能『说谎』呢。」
「就这样没关係。」
堀北对于暂且顺利谈妥鬆了口气。
这样确实就不会迎接和体育祭同样的那种发展。不管栉田也好、任何人也好,即使想看题目,堀北没有同时在场就不可能。这里应该也不会有密招吧。
就算说只要愿意把题目变成废纸就支付点数,这也明显不是足以推翻这点的歪理。
可是,有某些地方很奇怪。
我静静听着茶柱老师和堀北的对话,并且这么感觉。
这个疑问的答案没有立刻涌现。然而,毫无疑问有什么地方很奇怪。截至目前看起来都很顺利。堀北或平田等人的努力有了回报,他们总算出好的题目应该完成了高难度的绝妙成果吧。到此为止都还很好。然后,堀北在将其提交给茶柱老师的同时,也使出了防範资讯泄漏给他人于未然的对策。
假如栉田对龙园言听计从,想得到题目与答案,只要堀北不答应在场就不会受到允许,这机制也受到了认可。
一切万全,宛若磐石。任何地方都不会产生漏洞。
对了,是这么回事啊。
虽然这段对话没有任何失误,可是茶柱老师身上明显有异样感。
茶柱老师的眼神或动作以及态度都没有说明这点。
她严肃地收下题目,进行着程序。
还有龙园的坚决态度——那种毫不焦急的态度令我挂心。
「我们回去吧,绫小路同学。事情办完了。」
我没听进这句话,而看着茶柱老师的眼睛。老师也看着我的双眼。
发现啊,堀北。在状况为时已晚之前——
我在龙园面前无法贸然发言,也无法做出多余的眼神交流。
就算熬过这场面,要再次回到这里,或许也会变成时间不够的状况。
堀北往职员办公室反方向迈步而出,但立刻就止住了脚步。
「……茶柱老师,您刚才说过不会说谎,对吧?」
「对。身为老师,这是当然的吧。」
「那我问您,我提出的题目与解答被受理了吗?」
她察觉到了。
虽然是我的些许期待,但堀北靠自己的力量抵达了疑问。
「到确认题目有无异常为止有没有被受理都是不明的。」
「怎么了,堀北?」
堀北完全不看这么询问的我。
「那我要改变说法。在我们拿来这份题目之前——像『已经结束其他题目的受理』或『有预定要受理的题目』,这些事情都没有吧?」
老师面对这项询问,视线与话语都停顿了下来。
「这是怎么回事……」
「什么怎么回事,答案就只能从茶柱老师口中听见。」
「……刚才你对我的提问,我的回答只有一个。受理已经毫无耽搁地结束了。」
我们被如此告知。其现实的意义,以及指出的真实——
「这——意思是有其他某个人提出了题目与解答吗?」
思考与情感赶不上。
「对。这样下去你出的题目不会被採用吧。」
「请立刻取消那个受理。正确的题目在这边。」
堀北指着老师拿着的茶色信封,这么说道。
然而,根据刚才的话题,就知道这不是轻易能允许的事。
「很遗憾,堀北。这是你自作主张的主观。我收到其他学生拿来的题目与解答,并完成了审查与受理。那个人物也担心着类似的事情。说为了题目与解答不泄漏出去,希望我保守秘密。若出现擅自想替换的人物,就只是收下来先保留。并希望我之后告诉她是谁来访。」
「怎么会有这种事……」
堀北当场无力地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