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赶上!一定要赶上啊!)
带着这样的信念,我一路狂奔,终于来到了怒风教会的正门外。被时间鏽蚀的铁门两侧站着两位神官——明明平时这里一个人都没有的。
怎么办?要想进去的话就必须通过这里,可是我一个人的能力有限,就算打电话【有人被绑架进教堂了】这样叫来警察,时间也早已不允许我这样做了。
「你在这里做什么?」
糟了,被他们发现了。
(如果拔腿就跑的话肯定不会在这个时间段的大街上被抓住,毕竟还有那么多路人在,神官怎么也不会就这样扑上来。但是克蕾西亚怎么办?)
管不了这么多了!
「闪开!」
我大喊着朝他们冲过去!
(该怎么办?撞开他们?还是试着击晕他们?能行得通么?)
——我不知道,或者说我什么都没想,心中除了焦急的心情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就这样,我朝着那两个比我高十多公分的神父沖了过去,直到那粗壮的手臂拦在我额前时——黄昏的光芒代替了昏暗的路灯,怒风教堂外已经再没有人看守。
这是怎么回事?
回过头的同时,我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真是的,摆出那副表情跑来送死,你是笨蛋么?」这么抱怨着走了过来。
呵呵,虽然这么嘟着嘴,但她还是来了啊。
「谢谢你。」
「不用说什么谢谢……只要结束了之后给我吸口血就行了!」
「……」
「咦?就算这样也不行?呜,小志真小气!」
撒娇似地拍着我的胸脯。哎,我心中好不容易出现的感激之情全都烟消云散了啦。
——难道说,这孩子其实是担心我紧张过头了,故意说这种话让我放鬆?
「吶,小志。」伊莱绫的呼唤打断了我的思绪,「趁现在快去救她吧。我的【诸神黄昏】里现在只有你我和克蕾西亚,所有的神父都被挡在外面的世界。」
所以说,只要我现在冲进去把克蕾西亚解救出来,就根本不用与怒风教会交战了不是么?那么为什么伊莱绫早些不用这个方法?难道说有什么隐情?
「快点,已经浪费了很多时间,一下子用【诸神黄昏】複製了这么大範围的领域实在太难了,我只能再维持一会。」
是啊,事不宜迟,现在可不是思考这思考那的时候,唯一要做的就是儘快冲进去解救克蕾西亚。
我朝着在黄昏下变得空无一人的教堂奔去,里面就和我所预想的一样有着宽阔的礼堂、数个忏悔室还有最后也是最重要的洗礼间。
「克蕾西亚!」
我呼唤着这位被困在地下洗礼间的女孩子的名字。
她被钉在一柄巨大的十字架上,白皙的肌肤就像即将融化的雪人,缓缓融进齐膝的潭中。毫无生机的她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泽,精神和肉体都濒临崩溃的样子。
——不是说好的,她会平安无事地回到我们身边?我,被骗了!?
愤怒让我加快了蹚水而过的步伐,克蕾西亚离我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等我来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好像是注意到了我的存在,「志儿?」微微抬起头的她,已经只能挪动嘴唇讲出勉强让人听到的话。
「是,是我。」
她的嘴唇继续蠕动着,进来时打开门的关係夕照让我看清了——「快走」她的唇语是这么说的。
可恶!这个家伙,只不过就是给你吸了口血而已,为什么可以为了我做到这种地步。明明是为了我的事才被抓住的,我来救你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么?事到如今却还要考虑我的安危!你还真把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主人了啊?那好,至少今天让你看看就算是我这个僕从也是能行的!
我开始拔除克蕾西亚身上的银钉,克蕾西亚一声不吭地用埋怨的眼神看着我。没关係,就让你亲眼见证一下自己的僕从也可以……嗯?
银钉就像做了焊接一样,面对我的牵扯纹丝不动。
「真志,快走……」
为了表达自己严肃的语气,居然用【真志】而不是【志儿】来称呼我。但是,你以为这样真的就能让我离开么?
「唔——啊——啊——!
我使足了全身的力气,就算是自己也知道即使拔出了一支银钉,也不可能有剩余的力气拔出第二、三、四支。
但——
如果放弃的话就等于输了,难道不是吗?只要不放弃,就还有希望!
一次不行,握紧了,再来!
手指已经痛得麻木了,指节也在咯吱作响,但这些都不会影响我!
吱啦——!
随着金属的滑动声,第一把银钉拔出来了!
不知是被成功的喜悦沖昏了头脑,还是真的已经再无力气,我一个踉跄摔倒在水里。
「小志你不行的话早点喊我啊。」
埋怨着我的伊莱绫,从我旁边走过然后「嘿咻,嘿咻,嘿咻!」三下就轻易地把剩余的银钉全部拔除了!
——真不愧是吸血鬼。
我抱起克蕾西亚,用那已经鲜有力气的身体使劲朝着外面移动着。然而就在那里,一个熟悉的人影站在那儿。
是茹雪,那个我曾经信任过的人,正像守卫一样守护着洗礼室的门口。
「被切入了!?」(伊莱绫)
「这个领域太脆弱了,要想切入并不难。」
对整个教堂实施【诸神黄昏】实在太累了,再加上这几天伊莱绫使用【诸神黄昏】乃至打斗的消耗也都不少。
「你们不是都在做洗礼么?要对血族实施那个仪式可是要不少人吧?」(伊莱绫)
「辛德莱神父正在洗礼,他让我负责守备。」(茹雪)
「原来如此,这么说你也是铁了心要夺回克蕾西亚,然后杀死她?」
「杀死她?」
「难道你不知道对血族洗礼最终会杀死她?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不一刀砍死她而选择这种迂迴覆杂的方式,不过谁都知道这样做对血族来说必死无疑。之前是担心小志会为此一生抱憾才没有明说,现在你总没必要继续装傻充愣了吧?」
「不可能,辛德莱神父说他已经用这个方法拯救了无数血族。」
难道说,茹雪她也是……
「你亲眼见过么?」
我问道。
「没,但辛德莱神父的话是绝对正确的。」
教义里写着圣经是绝对正确的,所以传达圣经之义的人也是绝对正确的么?难道她就不能看一眼克蕾西亚那残破的身躯,还有那濒临崩溃的精神?
「你看看克蕾西亚,你觉得这会是要变成人类的仪式么?」
「……」
沉默的茹雪,想必也看出了端倪。
「那个叫辛德莱的家伙有什么目的我不知道,但绝不是单纯为了克蕾西亚才把她放进这个洗礼池,至少我知道克蕾西亚她绝对不想变成什么人类,如果要经历这样痛苦的话我宁愿一辈子让她吸血,把她也就不会再吸别人的血了。」
「可是……你的身体会被吸血鬼……」
很好,已经动摇了。
「我的事情不用你管,只要我愿意,克蕾西亚不会危害到别人,你们就没有理由插足我们的事情!」
说出这些话的同时,那边的伊莱绫正在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不过不知道为什么没过多久这家伙象是想到了什么似的,难过得连手上的银刃也落到了池中。
另一方面茹雪也似乎认同了我的说法,把她手中类似于魔法宝具的羊皮纸圣经收到身后,让开了一条道。
「你能保证她不会吸别人的血?」
从阴影中,辛德莱神父恍然出现,作为第二个人切入了这个名叫诸神黄昏的世界。
可能是洗礼需要他注入某些力量的关係,原本对我们有压倒性优势的他并没有直接攻过来,而是有些憔悴地靠在墙边。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问题我还真回答不上,克蕾西亚的血眷毕竟不是只有我一人,虽然还没听她说起过,但至少可以确定的是这家伙不会甘于只锺情于我这一个血眷。
「那么,你又怎么解释克蕾西亚身上的伤?」
现在只能儘可能说服茹雪,至少也要让她知道自己所做的事并不是正确的,然后趁那个神父还没有恢複力量,赶紧击败他。
「那是必要的伤害,就象是患癌症的人放疗一样。」
听到辛德莱神父的解释,茹雪赞同地点了点头——即使她还什么也不知道。
「没必要废话了!这家伙想拖延时间为自己赚取恢複力量的时间,小志你先带着克蕾西亚走,我拖延一会儿。」(伊莱绫)
「不,我不能抛弃你。」(我)
「我没事的啦。你只要照顾好克蕾西亚就行了,很快我就能出来了。」(伊莱绫)
开什么玩笑!和之前克蕾西亚那会儿一样,明明自己也说了【我拖延一会儿】,也就是说自己根本就没有信心在这里打败他们不是么?那凭什么说自己很快就出来?这家伙又开始为了我的安心而欺骗我了,难道说吸血鬼都是些爱逞强的家伙么?
但,我的确什么也做不了。
明明同样是人类,我的力量却和眼前的神父、修女之间有着天壤之别。
除了逃跑,真的什么也不做不了。
「你可要活着回来啊。」
「我会的。」
简单的道别,却说得象是永别,你让我怎么放心得下。
可恶!我真是太没用了!——即使这么想着我也知道无济于事,只能背起克蕾西亚娇小的身躯,不顾一切地向外沖。
神父那边已经精疲力竭的样子,看来在他完全恢複之前是不可能阻拦我了。唯一的问题就是眼前的茹雪。
——冲过去!
或许会被打断腿,或许会失去一个胳膊,但这些比起克蕾西亚的生命全都无关紧要。我现在所要做的只是带着克蕾西亚出去,也只有这一个选项,自己会被怎么样都无所谓了!
哒——!
一把银刃飞了过来,从我的耳际擦过直冲茹雪而去,被她下意识用圣经挡住了。
可能是才注意到自己居然用神圣的圣经去挡攻击导致羊皮纸损坏,也可能是顾及到我这个青梅竹马般的存在,或者都有……总之茹雪并没有阻拦我,仅仅是一瞬的犹豫就足够我冲出去了。
接着辛德莱神父象是说了什么,又好像什么也没说,身后也象是隐约传来了打斗的声音,但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我终于带着克蕾西亚逃了出去。
教堂,接着是教堂大门,然后是围栏——终于我们已经到了外面。
「呜哇——!」
克蕾西亚她张口就吐了一口鲜血!接着整个身子无力地滑落在地。
「克蕾西亚!你怎么了!?」
我抚着她的后背,但她似乎已经听不清了。
「你走……」
该死,这家伙难道是觉得自己已经不行了,所以让我放弃?不可能!伊莱绫冒着这么大的风险让我救你出去,怎么能说放弃就放弃?虽然克蕾西亚你的身体已经像软体浮游生物一样绵软无力,但是要救的方法还是有的!
我脱下上身的所有衣服,把它们全都披在克蕾西亚的身上,然后把脖子凑近她的嘴唇——上次克蕾西亚濒死的时候,不也是靠吸血才活过来的么?既然那次可行,我觉得这次也一定可以!
可是——
就要再次失去意识的克蕾西亚,无论我怎么摇晃她的肩膀都没有任何反应,已经不可能主动吸我的血了。
突然,黄昏的光芒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夜幕的降临——我们回到原来的世界了。
难道说,伊莱绫被打败了?
(已经没时间再犹豫了!)
我用手指轻轻掰开克蕾西亚紧闭的嘴唇,把那尖锐的虎牙对準我的脖子,用另一只手抚在她的脑后,然后——
用力朝着脖子摁下的瞬间,那如梦似幻的感觉再次俘虏了我的大脑。刺痛也变得只是次要的了,那种让人痴迷的感觉或许真的会让人上瘾。渐渐地,我已经变得不想停止这次吸血了。如果一直这样下去,或许也不错吧……
血压让我的血液像泵打出的泉水进入了克蕾西亚的身体,而她也慢慢睁开了双眼。
嘴,鬆开了。
而我就象是被人强行从温暖棉被中拽出的孩子一样,仍然用颤抖的手扯着克蕾西亚的上衣。
「喂,再吸下去你可要死了哦。」
说的没错,但我却象是犯烟瘾的人,明知不行却还是忍不住。
但是克蕾西亚却完全没有再理会我,拽起我的外套就套在了自己身上——之前一直都没注意,其实克蕾西亚在洗礼室的时候就已经衣衫褴褛,否则我也不会看到她那开始变得透明的肌肤。不过这究竟是幼儿体型,完全就不值一提所以就不提了。
「嗯,幼儿体型没什么好在意的。」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点了点头来为自己新提出的观点表示赞同。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