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我却发现伊莱绫正呼噜呼噜地睡在地上,身上基本上没什么伤,甚至还「累死了不要吵我」这样阻止我叫醒她。而当我再次折返的时候,虽然辛德莱已经不知去向,但克蕾西亚和茹雪全都恢複了意识。
随后茹雪向赶来的神职人员们说了些什麽,疲惫不堪的我们终于才避免了另一场战斗。
就结果而言这可真是太好了——原本我是这样想的。
不过在回家的路上打开手机的时候,我看到了近百条简讯和未接来电!不用想肯定全都来自于同一人!其中最后一条简讯全都是空白,因为太长了所以没翻到最后就删了。
于是沖回家后看到心瑜正拿着勺子捣着空锅,听到声音后回过头看了一眼我和身后三位衣衫褴褛的少女们,碎碎念了几句「……哥哥真行呢……」,然后勺子换成菜刀空切砧板!
(——呜哇,太恐怖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冷汗直流然后下意识地把三人全都拉进了自己房间然后迅速锁门!是的,连我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这么做。
咚咚——
接着门外传来了敲门声,顺便一提不是手敲门的声音,而是刀背!
「吶,志儿要不要开门?」
「有敲门声?我妹妹的话应该早就睡了哦……哈哈……呵呵……」
苦笑着的我决定暂且无视掉心瑜。是的,至少今天,就暂且把我那原本天然的妹妹放到一边吧!
「对了,辛德莱那家伙呢?」
「不清楚,大概跑了吧。」
「呼……真是可惜了,本来还想再狠狠揍他一顿的。」
听到对方跑了之后立刻鬆了一口气的克蕾西亚,居然转而又开始遗憾没有机会打击报复对方。
这是逞强啊,这家伙只要一有机会就会在我眼前炫耀自己的力量,但实际上却没什麽厉害。
「话说回来,克蕾西亚你可是真祖啊,爲什麽刚刚……」
同样的话我之前早就已经问过克蕾西亚了,现在隐约还能回忆起当时她的回答。不过这次在众人面前,或许会有不同的答案吧。瞧,她的肩膀已经在颤抖了,这个立于吸血鬼顶端却力量比不过次级吸血鬼的小家伙。
「那还不是因为我要分心去保护你!」
「话虽这么说……」
这个理由还是难以让我信服啊。
「当时初拥的时候父亲让辛德莱吸了自己近一半的血液,所以这个次级吸血鬼其实身上饱含了血领主的力量。」
原来如此,看来克蕾西亚的父亲真的很看重这个血眷。
但是——
「即使这样,你这个真正的真祖怎么比不过拥有一半真祖力量的对方呢?」
「啰嗦死了!区区血眷只要乖乖让我吸血就够了!」
再一次恼羞成怒地磨牙,哎呀克蕾西亚你的沸点可真低啊。
但是,我还是不明白。
不明白克蕾西亚身为一位血领主的继承人,爲什麽会落魄到这样的地步,无论是地位也好力量也好,都令人难以理解。
「是【血匙】的关係。」
伊莱绫回答了我的问题。
虽然克蕾西亚一度想要阻止她,但最后却还是放弃了。
「【血匙】幺……?你说的是克蕾西亚身体里的圣器?」
「嗯。就和我们氏族遗失的圣器【尸手】一样,每个氏族都有自己的圣器,不过【血匙】更特殊一些。」
「特殊?」
提出疑问的同时,我下意识地把左手放在了身后——之前所使用的【尸手】,也就是我的左手,已经恢複原来的样子并套上了白色的手套。毕竟我听说那可是伊莱绫的氏族艾萨迈的血族圣器,虽然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但要是被发现并要求还回去的话……啊,还是暂且别让她知道比较好。
「血匙嘛,顾名思义就是吸血的钥匙,是靠汲取寄主鲜血的力量产生力量的圣器。所以你就能明白爲什麽克蕾西亚动不动就要吸血了吧?」
原来如此,难怪我一直觉得奇怪:伊莱绫从未吸过血却与我相安无事,几乎从来不用武力强迫我让她吸血,但克蕾西亚却一直一副对血异常渴望的模样,时刻都有扑上来的可能。
见我好像听懂了的样子,伊莱绫继续说道:
「年幼却拥有血匙的她,血之力一直处于贫乏的状态,不但血匙的力量几乎无法发动,就连次级吸血鬼的我也可以与她不相上下。这就象是一辆汽车装载的是飞机引擎,高油耗和引擎的质量只会让它举步维艰。」
「难怪……」
「但是,不得不承认的是,如果哪一天这辆汽车被装上了翅膀,或者彻底改造为一架战机,就会成为我们可望而不可及的存在。毕竟,这可是我们整个血族排名第一的圣器啊,所以有些氏族才会瞄準血匙交接的时刻抢夺它。」
「那你们不抢幺?」
「虽然已经没什么关联了,不过好歹几千年前我们艾萨迈与迈卡维就是同盟关係,所以就算不庇护她也不至于下手的啦。」
当初伊莱绫知道克蕾西亚的名字,也是这样的原因啊……两人都争强好胜,但说到底命运还是相连的。
另一方面,由我们的对话想到自己氏族遭遇的克蕾西亚,沉默不语。
还是说些其它的吧。
「茹雪,这个给你。」
递出去的是圣骸布——就在我回到克蕾西亚和茹雪身边的时候,辛德莱已经不见了,只剩下一张圣骸布。
现在是物归原主的时候了。
「不,我是罪人,怎么可以留有圣物。」
「没那回事,总之这个给你保管,也只有你会使用它。」
「原来如此,是因为我们这种罪人接过手的东西太骯髒了所以不想留吧……真是对不起,像我这样龌蹉的人玷污了圣骸布。」
「不不不,我没有责怪你的意思。」
「对不起,我根本就是不值得责怪的存在……」
「咦?」
「在这里和大家呼吸同样的空气真是对不起了……生在这个世界上给大家带来麻烦真是对不起……」
呜哇,大受打击的茹雪坏掉了。原来一直把事情往好处想的她,现在正在反面极端发展着!
「那、那我先收下了。」
暂且先留着吧,等以后再说。也多亏了拿在手上的圣骸布,我并没有完全变成吸血鬼,从缩回去的犬齿就能知道我仍然是名普通的人类。被腐蚀的胸口、肩膀以及手臂全都恢複了肉体,就连脱臼的右手也回到了原位——看来为了抑制血族的力量,我真的有必要留圣骸布一段时间。
结果接过手的一瞬间,茹雪化作一群翻飞的圣经纸,从窗的缝隙中跃入黑暗,消失在视野外。
——难怪之前总是神不知鬼不觉地出现在我们面前,原来还有这种法术啊。
「啊,小志,我也要走了。你已经和克蕾西亚完成了初拥,已经不可能成为我的血眷了。」伊莱绫的眼里露出寂寞的神情,她抬头看了我一眼继续说道:「该放弃的时候也要拿得起放得下,我承认自己的失败。从今往后我会儘可能地不出现在你们面前,永别了,我曾经喜欢过的人。」
「嗯……」
直到伊莱绫也从窗口消失,我始终没有开口说一句话。
没错,我没有被所谓的初拥变成吸血鬼,也没有成为任何人的永久血眷。但是,如果身边每少一个吸血鬼对我来说是一种解脱的话,那么这样做是不是最佳选择呢?
——或许吧。
就这样,房间里只剩下我和克蕾西亚。或许是在思索着什麽,用手指抵着自己下颚的克蕾西亚一言不发,整个空间的时间彷彿凝滞了。
大概过了几分钟,她终于开口了:
「志儿。」
「什麽事?」
「我仔细想了想,觉得要是继续呆在这儿的话对你来说还是太危险了,毕竟那么多血族成员都在追杀我……」
寂寞的表情同样挂上了克蕾西亚的脸颊。
「连你也要走?」我几乎是下意识地喊了起来,人也站了起来。
奇怪,爲什麽我会说出这种话?让她们全都离开不是我的初衷幺?或者说是梦想也不为过啊!
「我想我还是应该离开,像今天这么危险的事情不应该发生在你这样的普通人身上。」
「不!我才不在乎这种事!……我知道了,你是厌倦了我这个血眷所以想要另寻新欢?」
天啊,我在说些什麽呀,难道说我真的已经被彻底改变了?变成一个甘心为吸血鬼服务的血眷?
还是说——
有别的理由?
不清楚,我已经不明白自己了,但唯一可以弄清的是现在的这个我不会就这样让克蕾西亚离开自己。
「这些时间让你承受我的任性,还让你有了不好的回忆。」
「留下来啊!」
但,我却似乎丝毫没有改变克蕾西亚的决心。
「对不起。」
「爲什麽要道歉?我知道了,是因为你给我留下了既成事实对吧?那就好好地留下来啊,给我负责啊!」
「对不起。」
「我会去找伊莱绫的,难道这样你都无所谓了幺?」
「对不起……」
「够了,不要再道歉了!」
「再见。」
不管用。
无论我说什么,似乎都改变不了克蕾西亚离开的决心。
然而最后一句道别,这样简单的辞行,却要成为我与克蕾西亚最后的回忆。
依然是窗口。
仍旧是轻身一跃。
我想要抓住克蕾西亚即将离开的衣角,却没能阻止她消失于黑夜的身影。
只有手指尖还残留着她那熟悉的味道。
一切,都是那样的恍然如梦。
从捡到克蕾西亚被吸血,到最后的离别,都是一瞬之间。
她、每一次、都让我不知所措……
可恶!你这家伙能不能不要那么任性!
至少、至少也听听我的想法啊。
难道说,吸血鬼就是应该像这样毫不考虑血眷的心情,任自己的一时心血来潮,随意左右别人的人生幺?
(——可恶!)
咚的一声,心瑜终于破门而入了。
「哥哥?她们去哪了?」
「她们?」
或许,一开始就不存在吧。
那两个在夜晚,以血为食,奋力战斗着的少女们……特别是那个流离于此的吸血鬼,与我发生的那些不可思议的回忆,或许——
「从一开始就不存在,只是场梦罢了。」
只不过,这还真是场奇怪的梦呢。
一场我或许永远也不会忘记的怪梦。
那大概是我睡着一两小时后发生事,当时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浑然感到一阵浑噩。
——这是谁的视线!?
我睁开眼。
哇!好大的闪着红色光芒的眼睛!
「克蕾西亚?你在我房间里做什么?」
「哟,真巧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