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网译版 转自 轻之国度

翻译：haruko

「圣女维多利亚·马尔卡姆。我在此宣布剥夺你的第八圣女之位。」

这里是奥尔雷斯塔神殿的会场。

奥尔塔纳大人在众多神官的注视下，用她冰冷严肃的声音宣告着。她的脸上没有半点慈悲，继续冷淡的说道。

「另外，还将罚你关五日禁闭，待罪过偿还结束后立刻流放，并永远不得踏入此地半步。」

……终于，还是变成这样了啊。

我——维多利亚，使劲的抿紧嘴唇，坚定地面对着那些冰冷的目光。

主席圣女奥尔塔纳大人，坐在以圣画为背景的议长之位上，她的左右则坐着奥尔雷斯塔神殿的首脑以及数名圣女。他们有的人面露厉色，有的则满脸同情，但他们无一不双唇紧闭，没有任何人站出来为我说话。

由于今天要召开审问会，隶属于神殿的所有神官都要参加，大家才被紧急召唤与此。但我到达会场后，并没有和其他圣女们坐在一起，而是站上了答辩席。然后在没有任何说明的情况下上演了刚才的那一幕，直到现在。

我虽已做好了会落到今天这幅田地的心理準备，但没想到来得这么快。不愧是被称为历代圣女中最优秀的奥尔塔纳大人，当上主席圣女还未满一个月，就已经开始着手驱逐碍事之人。

而且不光要剥夺圣女位，还要关禁闭并处以流刑，真是毫不留情啊。彷彿像是把早已準备好的各种重罚，按顺序摆在了众人面前一般。

但我没有去害怕的余裕，既然没有同伴，那就只能靠自己保护自己了。

「我无法接受。到底是出于何种原因要对我处以如此惩罚，请说明一下理由。」

「你扪心自问一下如何？」

回答我的并不是奥尔塔纳大人，而是一位年轻的少女。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一位将长长的黑髮扎成两个辫子垂在胸前的少女正站在那。少女丝毫不隐藏自己的敌意，从排列的神官中向前走了一步。

她名叫米娅。和我一起进入神殿学校学习，一起度过了见习时光。

「圣女维多利亚。你的那双眼睛，好像可以看到死者的灵魂以及魔力现象呢。前主席圣女吉奥拉大人就是因为看中了你的这项能力，才将你纳为了直属弟子还赐予了你圣女的称号——可是，这真的是正确的吗？」

这种事，在场的人应该都知道吧，有必要特意向我确认吗。虽然在心里这么想着，但我还是点了点头。

能够看到不可视之物的力量。那是我拥有的唯一的能力，而且就是因为这个能力，我被选为了圣女。

「是，你说的没错。」

「那么，在被选为圣女后，你用这份力量做出了怎样的贡献呢？现在能告诉我们吗？」

「……这个。」

我无法立刻回答她的问题，支支吾吾起来。米娅哼了一声，露出了嘲讽的笑容。

「是呢，你不可能回答的上来。因为你在这一年里，并没有留下什么功绩，只是一直赖着圣女这个地位而已。」

原本安静的会场内，开始传来窃窃私语。注视着我的神官们的视线，也带上了责难的色彩，越发严厉起来。

「不过，我早就看穿了你的无能。可吉奥拉大人却大力推荐让你成为圣女。明明还有许多更优秀更有经验的神官，到底是为什么会选择你。」

米娅如同朗诵诗歌般放声说着，说完后还故意歪起脑袋。这时，我终于明白自己到底是因为什么罪而被判刑的了。

「也就是说，你的意思是我是通过不正当的形式获得了圣女的地位，对吗？」

她用获胜般的傲慢笑容代替了回答，那态度彷彿我是在明知故问，让我非常不爽。

如果说是因为我能力不足而罢免我那我也无话可说，但她却给我加上了『用不正当手段获得圣女地位』这一嫌疑，打算将我作为一名罪人来惩罚，因为若将我当作罪人，那就可以顺理成章的判我流刑。

可是——

「我没有。」

我坚定地摇了摇头。只有这一点，我绝不可能承认。

「的确如你所说，在这一年间，我并没有做出什么成果，我承认自己能力不足。但是，我从未为了获得圣女的地位行不正之事。而且……」

我顿了顿，脑海里掠过了一个月前离世的恩师的模样。

「你们的主张，是对推荐了我的吉奥拉老师的侮辱，请你们立刻撤回。」

话音落下的同时，我狠狠地盯着米娅。她咽了咽口水，有些畏缩的样子。原本还在窃窃私语的神官们也尴尬的闭上了嘴，会场里充满了短暂的静寂。

「没这个必要。」

这句话如同锋利的刀刃，划破了胶着的空气。是奥尔塔纳大人的声音。

「圣女吉奥拉的功绩虽然数不胜数，但那位大人滥用职权，将奥尔雷斯塔神殿当作自己的私有物。最能证明这一点的就是你，维多利亚。」

「什么意思？」

「一年前，原本已经内定了让另一位神官填补第八圣女的空位。但是，圣女吉奥拉还是推翻了那个决定，让自己的心腹也就是你坐上了圣女之位。当时就有许多人对此抱有疑问。你可别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奥尔塔纳大人说着说着便站了起来。她那清澈的灰色瞳孔里充满了蔑视，高高在上的看着我。

「但是，并非只有优秀的人会被选为圣女，曾经也有过将见习生或是幼儿选为圣女的先例。所以我们相信了圣女吉奥拉，接受了你。——然而，结果却如何？『看得见的圣女』维多利亚，你用那双『眼』做了些什么？」

「我……」

「应该立刻处罚你这种人！因为个人私慾而被选上，还没有做出任何贡献，你没有自称圣女的资格！」

一名神官高声吶喊着。然后，对其表示赞同的声音此起彼伏的传了过来。我震惊的回过头，那些充满愤怒的视线无情的刺向了我。

「圣女的地位并非吉奥拉大人的道具。」「拿不出成果的人，不能继续坐在圣女之位上。」「继续这样下去的话，无法为信徒们做榜样。」「请给予公平的裁决！」如同迸溅而出的火花引发的大火，不满的声音络绎不绝。不知何时，人们的怒气中带上了狂热，整个会场都被请求断罪于我的声音所淹没。

「当然，我不打算放过她的过错。哪怕那是前主席圣女的决定。」

奥尔塔纳大人无视会场内的嘈杂，继续向各神官呼吁着。

「这次的事如果传开了，会导致神殿的威信一落千丈。但是，无论多么痛，不祛除积脓，伤口就无法痊癒。——因此，在五日后，将进行剥夺维多利亚圣女之位的仪式。可能会引发一段时间的骚乱，但请大家继续保持信仰之心，专心完成圣务。」

「请等一下！」

我总算是发出了声音，向前迈出了一步。但是在我说下一句话之前，我的肩膀就被人牢牢地抓住了。我回头一看，发现有数名神殿士兵正瞪着我。

「请和我们走吧，圣女维多利亚——不对，马尔卡姆小姐。」

「我的话还没说完。」

我想要甩掉抓住我的手，但在我反抗的瞬间，就感到视线突然倾斜，数秒后我发现是他们将我按在了地上。

「干什么……！」

「请不要做无谓的抵抗，搞清楚自己的立场。」

士兵们一边将我按在地上，一边警告我。我就算是气得咬牙切齿，也还是动弹不得。

——我，被利用了。

即便吉奥拉老师已经去世，神殿内外还是有许多信奉着老师的人。对于曾经与老师关係不好的奥尔塔纳大人来说，那些人的存在实在是太过碍手碍脚。所以奥尔塔纳大人以我为由贬低老师的威信，打算藉此排除残留的老师的影响力。

「奥尔塔纳，大人——」

我竭尽最后的力气，想要喊出声来。但突然被人塞住了嘴，我的声音只得空虚的消散在空中。我用视线寻求帮助，却没有任何人看向这边。

我抬起头，看见那些圣女们站起身，正要离开神殿。在他们中间，奥尔塔纳大人正严肃的和其他神官们在说些什么。

「给予贤明的各位以神明的指引。——那么，今天的审议就到此结束。」

「请留步。」

突然，一个陌生的男声传了过来。因为这与众不同的发言

，原本还带着狂热气氛的会场像是被破了盆冷水般变得鸦雀无声。

我看向声音的来源。

在入口处站着一位青年，青年环视了会场后，迅速地朝我走来。

「你，你是谁？」

一名士兵问那位青年，但青年没有回答，只是皱着眉摇了摇头。

「在确认我的身份之前，先把你的手从她身上拿开。一群大男人按着一名不抵抗的女性，你们就不觉得羞耻吗？」

「唔……」

士兵们的肩膀微微颤动，然后面面相觑。他们犹豫了一会，终于不情愿的放开了我。

从压迫感中得到了解放，我缓缓地撑起身体。然后那位青年走的更近些，向我伸出了手。

「真是灾难啊，你没受伤吧？」

「诶？没，没有，多亏了您。」

我条件反射的抓住了青年的手，然后他轻轻的将我拉了起来。我獃獃的望着他。

我并没见过这个人。他的头髮是红褐色，肌肤被晒得黝黑。身材高挑，体格健壮，我仰着头才能看到他的脸。年纪应该是二十岁左右，穿着朴素的旅行装束，腰间佩戴着剑——然后不知为何，浑身破破烂烂的。

虽然不知道他是谁，但应该不是神殿的相关人员，也就是毫不相干的外人。然而，这个青年彷彿自己在这里是理所当然一般堂堂正正，没有一点怯懦。周围的神官们被他的这种气场震到，一时语塞。

青年借着这个时机，旁若无人的笑着报上了自己的名字。

「我是服侍于埃德尔海德帝国格雷恩子爵的骑士，名叫埃德拉斯。此次前来是想要请求看得见的圣女的帮助。」

他的声音很有穿透力。青年像是说给在场的所有人听一样，一边环视着会场一边继续说着。

「我已经听说了事情的经过。由于我并非相关人员，所以我不会插嘴她的嫌疑，因为她能力不足而剥夺她的称号我也能够理解。但是，为什么你们完全不听她本人的主张就要处罚她？你们这哪叫弹劾分明就是迫害。——不是吗？」

青年转动着眼珠，看向了米娅寻求她的回答。米娅哑口无言，突然被问到意料之外的问题，她支支吾吾起来。

青年将米娅的反应视作默认。他满足的点点头「对吧，我没说错吧？」然后看向奥尔塔纳大人和其他圣女们。

「所以，请暂时保留对看得见的圣女的流刑，先让她接受我的委託吧。你们就看看她在这次委託中做出的成果，再来判断她是否有作圣女的资格。这样就没有人会吃亏了吧，怎么样？」

这个人在说些什么？

这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不速之客的发言，让我惊讶的张大了嘴。其他的神官还有圣女好像也和我是一样的反应，大家都呆立在原地。

「……警卫在干什么？」

在这奇怪的氛围中，奥尔塔纳大人发话了。

被她叱责的士兵们赶紧慌张的抓住青年的肩膀。但他丝毫没有害怕，只是不满的耸了耸肩。

「喂喂，这里可是奥尔雷斯塔神殿。对待因迷路而烦恼的人，你们这些神的使者不应该伸出援手吗？」

「每天都有众多信徒前来求助，我们不可能优先帮助一个没有办理正规手续的无法无天之人。」

奥尔塔纳大人不耐烦的回答着，青年却只是笑了笑。

「原来主席圣女很重视法律啊。那么，就更应该重新考虑对看得见的圣女的处罚。难道说你们神殿的法律，可以不给人任何辩解的机会就对罪人处以重罚吗？这要是被其他各国知道了会怎样？」

这意料之外的反击，让原本装出一副淡定模样的奥尔塔纳大人露出了一丝慌乱的神色。她皱起眉头，翻动了一下神官服后便转过身背对着那位青年。

「把他轰出去。」

「是！」

又来了好几名士兵，他们将青年围在中间，青年好像敌不过士兵的数量，喊着「喂喂，别抓那里啊」，然后被士兵们像运行李一样带走了。

会场重新安静下来，奥尔塔纳大人和其他几位圣女们都离开了。会场只剩下还没完全理解刚才发生的事的我和其他神官们。

「……那个，是你的熟人吗？」

同样被丢下的米娅，冷不丁的问了我一句。我摇了摇头。

「不，我不认识那个人。」

——没错，我不认识他。也不知道这对我来说，是命运的相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