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訓練

译者:飒君CONAN

像破布一样躺在地上的是缇诺。

我赶过去，就听到混杂痛苦与悲伤的细微呻吟声。

她简直就像是要儘可能地让自己显得渺小一般，蜷缩起身体。身体骤然一抖，随意垂落至地面的长髮也跟着摇曳，她面向这边抬起了。

在她的眼前，莉兹用脚踩下去。

犹如地震的声响震撼整座建筑物。缇诺的身体阵阵发颤。

莉兹连八级宝物殿都甚至强行攻略，她的腿力早已不是人类的领域。

理应製造得坚固的地面留下一道明显的脚印。那娇小的身体是从哪来的这股庞大的力量……

「怎么了？克莱伊。人家现在正教育缇诺当中呢？」

莉兹轻巧地说着，并望着这边。宛如宝石般美丽的淡粉色眼眸正注视我。

莉兹虽说很容易就会发怒，可绝不是一个随意的人。

在对于强大，她是十分真诚的。本人也是时而会濒临死亡，跨越过诸多试炼才练就如今的实力。

儘管莉兹在追求事物上有过高的倾向，可本人也是在以自己的方式认真训练，她最讨厌有人在这过程中妨碍她。

自从建立氏族已经过了几年时间。这里的旧识也跟莉兹相处了一段不短的时间。即便如此，谁都没有来插手，是因为这件事深深地渗透在其他人心中吧。

「缇诺呢，很有才能的。说不定还在人家之上。可是太弱了啦。究竟是为什么，人家在缇诺这个年纪的时候――要强得多吧？」

「嗯嗯，说的是呢。」

已经足够强了喔。大家都很强。这样不就好了？大家都不一样就好了啦。

我勉强维持住差点僵硬起来的笑容，走到莉兹面。

斯维恩在门口站住，望着一言不发的我和莉兹。

我个人不怎么清楚缇诺和莉兹的差别，不过莉兹所说的一定是正确的吧。

考虑到莉兹的为人，她根本不会轻易地就说别人的才能比起自己还要高。

然而这也构不成将可爱的后辈弄得是遍体鳞伤，把人家内心逼到绝境的理由。

「还差得远。再这样下去又会给人添麻烦吧，克莱伊很温柔，说不定是会原谅她。既然是人家的徒弟，要是没有最低限度的实力可不行……也许人家就会被人小看了……」

莉兹面露笑容，那笑容令人感到背脊发凉。

话中所蕴含的暴力气息使得在场的温度下。

现阶段，她既不是杂鱼也没人会瞧不起你的啦。

特别是在帝都当中，莉兹这名字别人都是带着畏惧之心叫的。是帝都危险寻宝猎人的上榜者。

随后，莉兹以犹如见到虫子般的眼神望向门口。

「有几个人过来阻止我，要人家说根本是多管閑事。小缇跟你们不一样，她有义务要变强。如果不抱着拼上命的念头来努力，怎么可能会变强。哪来的时间休息，哪来的时间去玩。你们是想让人家的徒弟变成废物吗。杀了你们喔」

这不是口上说说。实际上那股杀意、那股凄厉，确定有可能这样做。

虽说方式是扭曲的，可这也能看出她培育徒弟的热情。

缇诺维持趴着的姿势蜷缩身子，身体不断颤抖。莉兹眯细眼睛，从我底下抬头仰望着我问道。

声音甜美，可我总有种刀刃架在自己脖子上的错觉。

「克莱伊――你应该能谅解人家吧？」

我依然维持着笑容回答道。

「嗯嗯。也是呢。我知道你很热心，不过缇诺也差不多到极限的样子，今天就到此结束吧？」

「！？」

虽然我不知道已经训练了几小时，不过从缇诺倒在地上来看，显然已经到极限了。

现在治疗担当的安瑟穆也不在，要是太乱来说不定会留下后遗症。

这也是猎人会引退的最大原因。魔法、药水都不是万能的。

如果可以我也不想惹得莉兹不高兴，可其他又没有人可以阻止得了，所以只能由我来。

莉兹在一瞬间似乎没有意会到我所说的意思，眨了眨眼睛，随后微微歪着头问道。

「嗯？啊咧？克莱伊，你难不成是在阻止人家吗？」

「嗯嗯，不是难不成，就是这样喔」

她瞪大眼睛，其中的虹膜泛着一种透明感，引人瞩目；而在那深处，蕴含着一股受到刺激便有可能会爆发的强大能量。

莉兹沉默几秒，犹如要看透我的真意一般注视着我的眼。

现场紧张兮兮。她慢慢地伸出手，触碰我的脸颊。

随后，莉兹满脸笑容。

「那今天就到此结束！」

她的语气明亮，与刚才令人心惊胆战的时候截然不同。

随后又转一圈，俯瞰着趴在地上的缇诺。

「对不起，人家是手下留情到不会杀死的地步，而你身体又还能不停抖动，本来觉得还可以继续的。不过既然克莱伊这么说，那就真的是到极限了吧？」

「ma、ster……？」

不知为何，她叫不是莉兹的名字而是我。

缇诺慢慢抬起头，在她脸上戴的是莉兹的面具。

这是象徵『叹息之亡灵』的面具。无论发生什么事，眼泪都不会从涂得漆黑的眼窝流出，也不会暴露自己的表情。

话说回来，为什么要给她戴上面具……。

兴许是察觉到我突然想到的疑问，莉兹以想像不到是虐待过徒弟的笑容回答道。

「小缇到我们队里会不会变强一点，会不会成长。人家觉得是时候让她入队，就测试了一下。不过还是不行。只因为戴上面具看不见东西就束手无策，根本就不能来到我们队里」

哪有这种规定？

如果有这样的条件，我也不能加入队伍。

『叹息之亡灵』的加入条件是现役队员的推荐，仅此而已。

不过……要让缇诺加入还是为时过早了吧。有新成员加入只是我的一厢情愿，而缇诺又没做错什么事。如果将她送到高难度的宝物殿导致人家死掉，那就本末倒置了。

在现役队员的支援下，她也许是会顺利成长，可我是比较慎重的人。

「嗯嗯，是啊。说不定还太早了呢」

「克莱伊，你觉得要达到什么样的实力再让她进来比较好？」

这种事情就别问我啊。

挂名队长的我又不知道队伍现在是怎样的一个情形。

我装作一副考虑的样子，可其实什么都没想，维持着笑容说道。

「跟莉兹差不多吧」

「诶……？」

在脚边的缇诺，从喉咙深处发出简短的悲鸣声。

你也不用发出这么凄惨的声音……我只是在开玩笑啦。莉兹也是有做好当师傅的本分，她自己应该会斟酌时机再向我提议这件事吧。

其实用不着谘询我的意见也行？

「呀，克莱伊真是鬼畜。你要是这么说，无论到什么时候都加不进来哟？」

「……不不不，怎么可能有这回事」

莉兹不知为何高兴似的搂住我的手腕。

我自己也是在期待缇诺加入队伍的一天。

看见她在前些日子探索的【白狼之巣】，我就确信离那一天到来已经不远了。当然，关于这件事全都取决于莉兹的想法，我自己是不会插嘴就是了。

「所以呢，克莱伊是来做什么的？难不成是来见人家？」

「我是来跟缇诺讲，葛库想听她说明【白狼之巣】的事情」

「克莱伊也真是老实人。明明只要派人来传话就好了……不如说，给我去一个人」

莉兹低声抱怨，我摸摸她的头转移她的注意力。

头髮触感顺滑。莉兹面带笑容地望着我。

好了啦，是我自己想来的。

说到底，被直接叫到的就是我……而且我没有派人过来真是太好了。

知道要手下留情跟手下留情完全是两码事。我真的希望你稍微活得轻鬆一些。

莉兹用手指抵住自己嘴，低头看着在地上一动不动的缇诺。

「然后呢，很急吗？要是很急，我现在就把她丢到葛库那边去」

明明平时总是这样被对待，我真的不懂为什么缇诺畏惧她的同时还会仰慕她。

而葛库也没那么无情，会将遍体鳞伤的缇诺叫过去。

「不急喔。等她痊癒以后也行。明天或者后天也都可以吧」

总觉得不去也行了。对了！就当做我忘记了吧。

「小缇，你听见了吗？听见了对吧？听懂了吗？听见的话就点点头」

闻言，缇诺维持趴着的状态微微点点头。她现在比起探索白狼之巢的时候还要虚弱。

我眯细眼睛，低头望着缇诺以后叹了口气。

怎么说呢，真是可怜得要死。

缇诺是猎人，既是莉兹的徒弟，也是我的后辈。

先让她离开莉兹吧……现在她需要的是时间。

虽说这样做跟猎人的工作有点不同，不过也可以说是出色的领队工作吧。

我走到莉兹的身后，抓住她的肩膀推着她。

肩膀娇小得无法想像平时总是在宝物殿抹杀着幻影。

「好了，莉兹要到哪里去呢。」

「克莱伊……你是不是把人家当做是小孩子了？」

「没有没有，你好棒棒。」

安抚应该就是这样子的吧。

在门口附近吞着唾沫观望情形的伙伴都动摇了，他们的表情僵硬起来。

我也不是白当莉兹这么长时间的青梅竹马。

莉兹倒也不是很不情愿。

虽说她现在是收了徒弟，可基本上是以自己为重。

「嗯……哪里是指去哪里吗？约会？」

「诶……呃………………去吃冰激凌？」

不过莉兹讨厌甜的食品。丝特莉、露西亚以及安瑟穆也是这样。在青梅竹马之中，只有我喜爱甜的。

正如预料，莉兹神情阴沉下来。当她想说些什么时，目光往下移了。

她平时总是穿着的鞋型宝具――『至天起源』所保护的脚脖子，正被缇诺那满是擦伤的手抓住。莉兹的眼神里浮现出危险的光芒。

「嗯嗯？小缇，你什么意思？我现在可是在跟克莱伊说话呢？」

缇诺身体没有动弹，抓住莉兹脚脖子的那只手也显得无力，要是莉兹想要甩开，应该可以轻易摆脱吧。

然而，缇诺低着头呼吸急促地说道。

「我、我……还、能……动……」

我看不见她的神情。密封性的面具会将底下一切的感情都转化为笑容。坦白说，我现在都觉得要是换成其他象徵性的东西就好了。

莉兹温柔地将我放在她肩膀上的手挪开，随后面向后方。

咦？这样该不会很不妙？

一瞬间我浮现出这样的想法，不过她话里满是钦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