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史萊姆③

译者:飒君CONAN

对于曾经晋陞到七级猎人的葛库而言，那就是不明生命体。

葛库不顾手腕上还遗留的麻痹感，迴转起『冰岚战牙』，举向史莱姆拟形体。

史莱姆拟形体也挥动它那疑似双手的粗大触手，观察着葛库。

它的金眼与外表相反是呈圆形。眼球位于透明身体之中，显得极为不详。

葛库屠杀过许多魔物。魔兽、格雷姆、以远古骑士为原型的『幻影』、作为实力最强而名声在外的龙。以及令人作呕的丑恶不死族。

然而，眼前的生物跟这些都截然不同。如果要用语言来加以描述葛库眼前的生物，那果然就只能用像是史莱姆的生物来形容吧。

当然，他可以断定它绝非是史莱姆。

「你是什么玩意……？从哪个『时代』过来的？」

被他护在身后的调查员连滚带爬地逃向斯维恩那边。

葛库不觉得史莱姆拟形体懂得沟通。仅仅是在争取时间。

斯维恩和其他猎人在应付它的时候，葛库就一直观察着它。

能扭曲空间的强大魔力屏。这是一种力场。连斯维恩必杀一箭都能弹开，魔法攻击都甚至没有效果。

这力场光是触碰到猎人的装备就可以将其破坏。对于猎人，特别是近战职业――大多数人跟它的相性太差了。

魔力屏障虽然单纯，可也因此而坚固。输出不够就难以突破。

葛库简短地呼吸一下，集中精神，撇了眼自己的装备。

它的长斧戟是宝具，是曾经存在过的高度文明的仿造品。其硬度是现存的任何金属都无法比拟的。

这把武器经历过无数次战场都没有伤痕，接触到史莱姆拟形体的力场也是毫髮无损。

如果葛库还保有全盛期的实力，也许是可以突破屏障连同史莱姆拟形体都一併击溃。

可是葛库如今有致命性的空档期。即便可以通过训练来防止身体衰弱，也不能阻止自己所吸收的玛娜源的流失。

某种程度上可以依靠以往的经验来弥补，可这也是有极限的。

葛库还没糊涂到自己就可以突破屏障，毕竟先不说普通的猎人，那可是斯维恩的一箭都无法突破。

他向手上紧握的战友施以魔力。

久违的感觉。不经意间，全身产生一股来路不明的虚脱感，对此葛库是皱着眉。

玛娜源减少使得葛库的总魔力也减少了。

可即便如此，宝具依然回应它的主人。

长斧戟的巨大刀刃缠绕着冷气，散发出蓝色光芒。

「这根本不是寻常的『幻影』。是从外边来的吗？发生了什么？克莱伊――看见了什么？」

葛库与克莱伊相遇，是在五年前的时候。

当时他们还是平凡的队伍。不对，至少那位队长看起来是很普通。

然而，他的预料立刻就被结果所颠覆。

『叹息之亡灵』无论何时都满身是血。

在诸多名字辉煌的队伍之中，这支名字奇妙的队伍总是面临过于严酷的战场。

克莱伊的本质是卓越的先见之明。这也是队长最需要具备的能力。

而这种能力促进队伍的成长，使得成员得到磨鍊。

即便葛库跟他来往已久，也不清楚『千変万化』究竟是怎样预判未来。

那并非是魔法，也应该不是宝具的力量。当然，更不可能是单纯的偶然。

那剩下的答案便只有一个。

克莱伊・安德里希的手法没有出奇之处。就像普通的猎人会事先收集情报以备万一，他也只是单凭细微的线索来预判未来。

这一次，克莱伊是接受葛库所提出的紧急委託而来到此处，察觉到了『某些什么』。

于是为了应对，他先派遣『黑金十字』前往该地。

在这时候绝不能忘记的，就是葛库找他商量时，本人说过『自己还在忙着其他事』这一点。

眼前这只史莱姆拟形体是强敌。

面对魔力屏障这种性质，即便是以敏捷为主的莉兹都难以应付。然而反过来说，若是『千変万化』所具有的无数种没人可知晓的手段，那事情就简单了。

然而，他并没有这样做。

换言之，这就意味着本次事件并非是『偶然出现强大的幻影』一句话就可以了结的。

克莱伊现在应该在跟连史莱姆拟形体都比不上的敌人战斗吧。

听说他还有事要拜託莉兹，也许就跟这件事有所关联。

无论如何，这只史莱姆拟形体必须要由葛库他们来解决。

史莱姆拟形体并没有回答葛库的问题。

面对葛库那宛如再现『战鬼』时期的眼神，它是举起手腕。

「蠢货就是不会吸取教训！」

葛库以长斧戟的刀刃挡住史莱姆挥舞得犹如鞭子的手。他并非是击开，而是像盾牌一样用来防御。

粘稠溶解的手腕撞上刀刃。厚重的刀刃彷彿在咆哮一般震动起来，葛库牢牢握住手柄，忍受传来的可怕冲击。

面对双脚站在地上，稳固得犹如扎根于地里的葛库，史莱姆拟形体首次后退了。

这样的场面使得观望事态的猎人们都纷纷感叹。

葛库扬起嘴角，露出野兽一般的笑容。

果然，眼前的怪物似乎不是史莱姆的样子。

本来史莱姆就是变化自如的魔物。它不具备固定的形态，可以自由改变形状，可眼前的怪物似乎不具备这样的性质。

脑袋也不怎么灵光。硬要说的话，它应该只是随着本能向这边攻击。

儘管难以打倒它，但葛库要防住它倒也不困难。只要和有持盾的猎人一起轮流吸引它注意力，应该就可以争取时间。

唯一的悬念就是眼前的史莱姆拟形体，其动作正慢慢地变快。

葛库的本质是战士，不善于防守。如果它再继续提升速度，迟早连葛库都抵御不住。

一个人也许是扛不住。可要是周围有支援――。

葛库往身后撇了一眼。魔法师仰头喝着蓝色的药水，正在恢複魔力中。

那玩意超苦的吧……。

葛库心中想着这种事情，改变站位走到史莱姆与猎人们之间。

远方的斯维恩保护着两名调查员，大喊道。

「快支援支部长！」

炎之箭宛如下雨倾注于眼前的怪物身上。迎面穿过炎风，施以泰山压顶的史莱姆也被『冰岚战牙』所阻拦。

力场产生的冲击力，宛如电击一般折磨着葛库的双手。深红臂铠也无法防住。

然而，葛库像是掩盖那股痛楚，发出一声咆哮。仅仅如此，力量便涌现而出，就好像回到曾经还是猎人的时候。

树叶沙沙响起，树木抖动。刀刃缠绕的冷气传达给史莱姆拟形体。

战鬼的再来，使得屈服于绝望局势的猎人们重新振作起来。

能行。

究竟是抗住几小时才好，葛库自己也预料不到，不过他会扛下去。

当他确信这件事时，从旁飞过的漆黑弓箭刚好射中正想要跳来的史莱姆拟形体。

史莱姆拟形体直接被击开，就这样撞上大树，大树受到力场影响而折断倒下。

现场轰然巨响，射出箭的斯维恩都瞪大眼睛。

史莱姆拟形体缓慢地站起身子。射在它身上的黑箭也掉落在地上。

受到攻击的部位，其洞口周遭都有龟裂。洞口瞬间堵塞，史莱姆拟形体又开始行动。

然而，攻击肯定是奏效了。相比之前全都被弹开，这次是完全不一样。

「？　……为什么攻击有效了？魔力屏障……变弱了？」

斯维恩又射出一箭。弓箭速度与之前相比是毫不逊色，飞翔的箭射中史莱姆的手腕，可还是跟先前一样被弹开。

史莱姆拟形体往前突击，葛库跟之前一样介入其中。

他扛住冲击挡下了它。

这时，葛库注意到了。

――结冰。

史莱姆拟形体与刀刃接触的部分有微微的结冰。

『冰岚战牙』是会缠绕冷气的长斧。猛烈的冷气能冻结魔物的血肉，在他全盛期时甚至还可以做成冰雕。

原本这件宝具就是通过切开的伤痕来冻结对象，可冷气碍于屏障阻拦而无法传到。

史莱姆拟形体的表面逐渐泛白。空间的扭曲程度正因展开的魔力屏障而减弱。

葛库不顾疼痛，满脸赤红地往长斧戟上施力。

肉身挤压，骨头髮痛。他咬紧牙关忍受着手腕似乎要扯断的痛楚。史莱姆那因冻结而泛白的赤红身体中，产生一些龟裂。

于是它的表面就这样碎裂。四散于周遭的发光冰块掉落在地。积累在地面的冰块并没有回到本体，而是犹如幻影一般消失不见。

史莱姆拟形体发出尖锐的咆哮。

从那奇妙的声色中，意会到的并非是悲鸣，也不是害怕与痛苦。

然而，不会错的。这家伙的弱点是――冷气。

冻结它表面，屏障就会衰弱。击溃它身体，那击溃的身体部位就会消失。

冰魔法很难。由于破坏力较低，在学习优先度上并不高，在魔导师当中能够施展这种魔法的人也是少之又少。

何况这不是用冰直接撞击的物理攻击，如果那种能够产生冷气的上级魔法，使用者就更少了。

『冰岚战牙』闪耀着光芒，葛库大叫起来。

「是冰！把它冻住！」

「妈的，所以才要让支部长过来――……你们听到了吗？把那家伙冻成冰块！」

斯维恩挠挠头髮，烦躁似的喊道。猎人们都发出反击的咆哮声。

§

通过虚假的耳目见到意料之外的场面，身披一件深绿色长袍的魔导师老人是按着自己的额头 。

这里是事先预备好的几间研究室之一。

原本空无一物的房间内，装满曾放在『白狼之巣』地下研究室的道具，几名弟子正忙着整顿研究室。

极为稀有的扩展空间的宝具――『时空包』，它可以扭曲时空，使得内部容量远比表面上还要宽阔。从中取出的架子、桌子以及构成术式的稀少触媒都摆放得与『白狼之巣』地下的时候相同。

弟子们全都是曾经作为魔导师落得失职的下场。

既有因强烈好奇心而尝试禁忌魔导，遭到捕拿的人；也有使得大规模攻击魔法爆发起来，造成不少死者的人；还有人会使用人类的尸体，进行一些骇人听闻的实验。

都是一些作为魔导师具备足够的实力，可在某方面缺乏人性的人。

再来就是曾经被讚颂为帝都最高峰的魔导师之一，可因追求禁忌的知识而遭到流放的男人――诺特・科特雷亚。对于他而言，这些人既是同道中人，也是方便的棋子。

「……究竟是、怎么回事……」

「诺特大人，请问您怎么了……」

其中一名身穿黑色长袍的弟子，他留有灰色头髮，脸色不好，向闭上眼睛聚精会神的诺特问道。

诺特慢慢地睁开眼睛，以犹如猛禽一般的锐利眼神望着弟子。

刻满皱纹的指头敲击着桌子表面，这是诺特遇事不顺时会做出的习惯。

「不行了……输了。该死，那群猎人……数量实在是太多了」

听闻那语带苦涩之声，弟子惊讶得瞪大双眼。

事实上，这位弟子曾看见师傅向幻影施加处置后，幻影变成无比强大的『失败作』那一瞬间。

幻影发出的恐慌之声，那无比痛苦的表情，由玛娜源所构成的逐渐溶解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