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照射进来,我打着呵欠,日常式地擦拭宝具。虽然外面天气很好,但我不打算出门,因为我是个室内派。只要没人拉我出去我可以在公会长室里蜗居好几天。
在公会建筑顶层蜗居期间,我与外界的接触就只有伊娃了。她不管有事没事都会过来露个脸,倒不如说每天都有事,该事名为「报告」。虽然我总是左耳进右耳出,但精明能干的伊娃根本不管这个。
今天的伊娃日报是关于帝都的状况。
「帝国似乎很看重占星院的预言。因为发生了『剑圣』的那件事,所以帝国相当强硬地在打听情况」
「哼,真是不太平呢。最近帝都发生的事件也太多了吧」
「……」
伊娃一言不发地看着我。呃,虽然我也犯了几个小错……但是说到底要是『剑圣』没把那个怪东西给我的话昨天就不会出事了。
一切的根源都在于艾丽莎,关于这点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要是指责她的话我怕她不给我带宝具回来了,说真的带回来那麽多宝具有一两个咒物混在其中也不奇怪。
结果,过了一晚希特莉还是没回来。
她应该很快就注意到水壶里的东西被调换了,现在估计在忙别的事吧。优秀的猎人是很受青睐的,基本上『叹息的亡灵』当中只有我是閑着的。
大忙人之一的伊娃见我完全进入了节能模式,便对我说。
「听说教会好像也开展了大规模行动呢」
「我什麽都没干哦!」
「……真的?」
「……」
伊娃白了我一眼。似乎是已经知道了昨天魔术学院的骚动原因是我了。
我没有,我不是。我什麽都没干吧?
而且,教会和我几乎没有关联吧。唯一的交集大概是安塞姆从属于那边这件事了吧。
这世界上有几柱神明,安塞姆所属的光灵教会所信奉的最高神『全光之神』是世界上最有名的一柱神明,也是神圣系魔法——治癒术的根源。
一般来说,治癒术士指的是信奉此神并借用其力量的人,在宝藏猎人当中就有很多信徒。全员都拥有治癒之力的『黑金十字』,除了玛丽埃塔以外的全部魔导师,还有几乎全部的『圣骑士』都是其信徒。
帝都毕竟是大城市,光灵教会的规模相当庞大,但与此同时,光灵教会也有着不怎麽与外界接触的倾向。
人们只要期望就能入教,但教会并不那麽积极地招揽信徒——据安塞姆说,那是因为『全光之神』的力量并非无限。
好像是随着借取力量的信徒大量增加,每个人得到的力量就会减弱。这姑且算是教会的最高机密,真是辛苦呢。儘管是如此消极的组织,信徒却遍布全世界,这一事实阐明了光之神的力量的有用性。
在我去教会找安塞姆的时候,教会的人都是一脸嫌弃的看着我。我可是安塞姆的挚友啊,是挚友!而且还是露西娅的哥哥!
我沉思片刻,皱起了眉头。
「……难道我,做了什麽吗?」
「……就算你跟我说这个我也……你自己没有头绪吗?」
「虽然是完全没有,可在『剑圣』那里以及『黑色世界树』事件的时候我也完全没头绪啊……」
「……」
emmm……回想一下我果然还是什麽都没有做啊。本来安塞姆就不是莉兹和路克那样会煽动我的类型,我最近也没有靠近过教会啊。
我自悟自得,满足于自己的自甘堕落,伊娃随即轻轻叹气。
「……好吧,光灵教会在诅咒方面是专业的……听说在製作包围帝都的结界时也出过一份力」
「能够理解安塞姆为什麽那麽忙了……他差不多该来了吧」
我确认下时间。每天这个时候都有人轮流来当我的护卫,今天轮到安塞姆了。
毕竟他是帝都教会里人气极高的圣骑士呢。恐怕他的人气都超过露西娅了吧。人气甚至高到被赐予宝具铠甲的程度了。
由于占星院的那些扰人的预言造成了大混乱,他也许无法脱身……感觉最近好像没什麽机会和安塞姆说话,他要是来了我就跟他说我不出门吧,不用浪费他时间来当护卫了。
新闻上也报导了魔术学院遇袭事件,但几乎没提到原因。看来圣季师父他们决定隐瞒真相了。
我得知没人牺牲之后再次鬆了口气,这时放在桌上的共音石震了起来。
我怎麽觉得它每天都在震动……。不想接啊,可是当着伊娃的面我不接不行。
我直接在原处启动共音石,它突然停止了震动,片刻后,里面突然冒出杀意沉沉的声音。
『……乾死你』
「……你认错人了」
『老子要乾死你!!我™不是叫你阻止诅咒然后去引发别的事件!!我™是叫你不要引发任何事件!!你搞的这个还不如诅咒呢!』
这愤怒的声音逼真的就像他人在我眼前,还好没放到耳边。
虽然他好像气上心头了,但他不说明情况的话我也无能为力。
「……别看我这样……我可是露西娅的哥哥哦?」
『在普利姆斯魔导科学院里,围绕着某个药剂,正在发生着大规模骚动,你知道吗?』
「……莫非,全帝都的麻烦事都集中在您那边了吗?」
有事没事就联繫我,难道你是我的粉丝?
被逼急的弗兰兹对着不耐烦的我快速说明。
『信不信我™乾死你!就在刚才,那边的鍊金术师把状况告诉我了,要不是那样我根本不会知道!是你那边的鍊金术师把药剂带进去的!为了镇压而突入的第三骑士团的三十个骑士已经全灭了。还是被麻痹气体一瞬间带走的!你马上给老子过来,我™不想再给你擦屁股了!这次一定,一定要让你全部说清楚!』
……原来是这样。该怎麽说好呢……。
我深呼吸冷静下来,小心翼翼地说。
「……但是,那个所谓的药剂,大概是草莓牛奶啊」
『啊啊!?』
咱家的鍊金术师带去的药剂……。
这个,怎麽说呢……我连製造商都能说出来。到底发生了什麽才会围绕草莓牛奶搞出这麽大的事情啊,我真的理解不了。
从弗兰兹说的内容推测,应该是希特莉没注意到是草莓牛奶就把水壶带去她老巢了。
快给我注意到啊!
『扯什麽犊子!赶紧过来魔术学院!』
「呃……也不是什麽莫名其妙的事,就是她把我装在水壶里的草莓牛奶带过去了啊」
『!?……这!?』
伴随着某种东西掉落的剧烈声响,共音石静了下来。
我一抬起头就看见伊娃绷紧面容,颤抖地凝视着我。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这次我真的没有错啊。我反而该被表扬才对不是吗?
就连假货都能引发这麽大的骚动,要是真的那还得了……。
「还不如诅咒呢……呵呵(崩溃的笑声)」
你究竟想要我怎样啊。我只不过是倒掉药水把草莓牛奶倒进水壶而已啊!
……嗯嗯,没错。我就不该做多余的事。我只是想仔细对比才……真没想到希特莉会在那个时候进来。
但是还来得及。如果注意到是一场误会的话,那些脑子不正常的鍊金术师一定会冷静下来的。
就算那药剂是真正的危险物品(烈焰草莓),他们的反应也很奇怪啊,不过我看还是别掺和进去了。有道,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我在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带着冷酷的笑容对依然凝固的伊娃说。
「……伊娃,之后的事就交给你了」
「!?什,什麽事啊!?你不要交给我啊!」
伊娃睁大眼睛,惊慌失措地凑过来。哦,说不定这是我听一次听到伊娃对我说「不要交给我」这种话呢。太罕见了!
这时,门外传来沉重的脚步声,有人敲门了。
我应了一声后,门被推开,突然,安塞姆弯下身子走了进来。
「啊——安塞姆。好久不见,你来的真晚」
「嗯……抱歉」
从他脱下的铠甲的另一边传来含糊不清的声音。
噢!安塞姆久违地说话了。这也是超稀有的场面。伊娃都瞪大了眼睛了。
他从以前就是个沉默寡言的男人。而且,他还是个非常有礼貌的男人。
安塞姆的身躯与常人不同十分庞大,在当初建造公会长室的时候,就预测了安塞姆肉体的成长而造得很大。
不过他还是进不去我的房间,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用铠甲的力量缩小一点再进来吧……。
安塞姆就像大型魔兽一样又重又慢地站到我面前。似乎是怕稍微动得激烈一点就会弄坏东西,他的动作十分缓慢。
他这样站在面前还是老样子很有压迫感呢。即便是认识他很久的伊娃也不禁在那高耸的威容面前略显萎缩。
他明明很忙却仍然过来当我的护卫,我贴着椅背对这个认真守则的青梅竹马说。
「教会不是因为咒物忙成一团了吗?让你特意过来真不好意思,要是忙的话我今天就不出门了,你不用顾虑我的」
不管安塞姆在不在我也不会出门就是了!
「……没事」
他只挤出一个词,就坐在地上。仅仅是这样地板就摇晃了一下。
今天他好像没有带上武器和盾牌,不过如果是一般的对手应该只要一拳就能放倒了吧。假如『叹息的亡灵』发生内部混战的话,大概只有他能站到最后。
要是好好参加武帝祭的话说不定还会夺冠呢。
「那你就好好放鬆下吧」
「嗯」
安塞姆点了点头,然后一动不动。他静止的时候不像人类,而是像一个大物件。
他这是……在放鬆吗?好吧,他喜欢就好。
伊娃因不知道怎麽应对这位稀客而困惑着。她刚才的混乱就像魔法一样消失不见了。这都是因他的品德而得的结果。
安塞姆心地善良,力气还很大。如果他像莉兹他们那样动不动就吵架的话就不得了了,还好世界会在重要的部分做好协调。
我站了起来,拿出打磨金属用的喷雾和拖把,走近安塞姆。
正好擦完宝具閑着没事干,给他刷一刷吧。
我往他那墙壁般的后背喷了喷雾,安塞姆侧头看过来,含糊不清地说。
「……不必」
「别客气嘛」
「…………不——」
宝具铠甲不容易脏,打磨了也没多大变化,但总比没打磨要好。
安塞姆见我使劲地擦着铠甲,便放弃了似的不再抵抗。
§
擦完铠甲的时候天已经完全黑了,我的身体嘎吱作响隐隐作痛。
我有不少收藏品,但仅仅维护就要运动一番的就只有安塞姆的铠甲了(严格来说他的铠甲不是我的收藏品)。
「哦~是『玛琳的恸哭』啊。那是教会封印的咒物吧」
「……嗯」
安塞姆大大地点头。看来伊娃听说教会的大规模行动是真的啊。
安塞姆虽然沉默寡言,但他绝非讨厌交流。在擦铠甲的时候就已经大致了解事情的经过了。
现在,教会似乎在进行现存咒物的凈化作战。而且安塞姆也被动员了。
全光之神所赐予的力量并不只有治癒术。封印术和结界术也包含在其中。
原本,帝国的光灵教会有不少长期以来被严密封印的咒物。
虽然被封印的咒物似乎没什麽危险性,但封印术是不完美的。只要时间一长就会出现破绽,虽然不常见,但也有突然解封的情况。实际上也有因此遭受巨大损失的事例。
虽然这些咒物都完美保存至今,但由于占星院的预言,整个泽布鲁迪亚都发了疯似的四处排查,着眼于此也是理所应当的。
于是,根据帝国和教会高层讨论的结果,决定要凈化在众多封印当中也特彆强大的咒物『玛琳的恸哭』。
比起封印突然解除导致国家覆灭,还不如準备妥当然后主动解封再凈化,他们是这麽想的。这是种逆向思维。
虽然已经过了很长时间,快到重新封印的时期了,但教会还是狠下了心。
「没问题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