拉维妮娅・菲丝赫尔贝特听到敲门声抬起头来。
日期更迭。
卧人馆没有在这种时间拜访卧室的不周之人。
更何况,是在她享受至高无比的幸福时碍事的不要命的家伙。
在她身下,一个缺了一只脚的少女,精疲力尽地躺在白色的床单上。
要不是尽情享受过一番的话,恐怕会生气到怒吼。
拉维妮娅赤裸着向门那边询问。
「什么事? 进来吧。」
进来的是用假面遮住一边脸的男人。
拉维妮娅通过『她』僱用的精霊术师。
名字是阿伦。
姓不知道。
原本就没有也不奇怪。
「繁忙中打搅了。直截了当地报告。那两个孩子逃跑了。」
「……什么?」
「今天,你买下的那两人。多半是间谍。拿着一些文件跑了。」
拉维妮娅带着连自己都感到意外的冷静,听取了报告。
那两人本打算明天晚上好好疼爱。
但现在想起来,那是不可能实现的,早已在心里的某处理解了。
那不是简单能入手的东西。
这种感觉,过去也曾有过。
就好像,从几十年前开始——甚至是从出生之前就对某样东西抱有渴望……。
「……不生气吗? 我还以为会尖叫着发脾气。」
「我不是那么贪婪的女人。确实是很可惜的报告,算了,没关係。有朝一日再得到就好了。因为,最终一切都属于我。」
拉维妮娅讨厌左右对称的东西。
她厌恶绮丽而整洁、平衡感出色的东西。
秩序乃恶,混沌乃善。
完全乃丑,缺损乃美。
拉维妮娅十岁时发现了自己心中这样的价值观。
没有契机,没有理由。
就只是、突然的——
骯髒更美丽呢。
——如此想到。
这世上的一切都打算打理美丽的世界。
即使是空气,也不愿固守在某个地方。
甚至自然界也有自己的规矩,循环往複。
没有无意义的东西。
没有无价值的东西。
一切都或多或少作为拼图的碎片构成世界。
她对那事实感到无可奈何的厌恶。
不知道为什么别人能满不在乎。
因为,那种事是不可能的。
应该会有一个。
无用的。
无意义的。
无价值的。
不受欢迎的。
不受讚赏的。
不被理睬的。
仅仅是存在就能污染世界的。
像这样单纯的灾害——
——应该、会有一个存在。
所以她想到了。
正是有意义的东西才无意义。
正是有价值的东西才无价值。
因为,这种东西在世界各处都存在。
必然性的,她爱上了有缺陷的物品。
喜爱不是被打磨得漂漂亮亮的新品,而是哪里坏掉的中古品。
喜爱任何人本能感到厌恶的不平衡的东西。
美丽整洁的世界中混入的,名为缺损的异物。
那便是、她所爱的对象。
她回顾了一下。
逃走的那两人。
(……啊啊……)
叹气泄露。
白天亲眼看到的时候没有注意。
直到失去了才初次理解。
(……何等的……异美物丽……)
把手伸入裤子放在股间的少年——
的同伴。
拉维妮娅的审美力本能地察觉到了。
那是、缺损的团块。
那是、很久之前就坏了的。
零件不足,无法行动,明明毁坏却装作正常的人偶。
焦急而拚命地想要做回人类,只是普通的残骸。
如此无为。
如此无用。
如此、完美的、异物。
终于找到了。
彷彿在荒漠中走着走着,终于到达绿洲的心情。
找到了。
从幼时开始,一直一直追寻的东西。
「……告诉我吧」
「嗯嗯?」
面对阿伦,拉维妮娅神情恍惚地问到。
「告诉我。那些孩子们是谁?」
「啊啊……大概是精霊术学院的小鬼们吧。捕捉是不可能的。那个学院的守备可不是半吊子啊。即使是战争期间,不中陷阱的话就没法出手。」
「是吗……。那么,只能加紧推进计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