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发生在某个森林里的故事。
在群树繁茂生长的阴暗森林里有一条道路。那是一条笔直、经过整顿之后变得更好走的道路。由于配合不断重複的蜿蜒地形,道路当然也跟着蜿蜒延伸。
在那儿看不到国家的城墙,完全置身于大自然中。
森林里有潺潺的河流。用来游泳可能嫌小了一点,不过玩水的话倒是很适合。河水十分清澈,河底的泥沙清晰可见。
当道路遇到需跨越河面,这时候就出现一座桥。那是一座用石块砌成、非常古老的桥樑。
有一名老人正坐在桥上垂钓。
那是个身材瘦高、年纪相当大的老爷爷,白髮苍苍的头上已经半秃了,身穿农夫常穿的连身工作服。他身旁放着一日日,/水的木桶,不过里头一条鱼也没有。
太阳高挂在森林上方,为整个世界带来舒适的暖意,薄到挡不住阳光的云朵,一丝丝飘浮在天空。这对在意季节变化的人来说,夏天就要到了。
手握短竿的老人,突然抬起头来,直盯着道路前方。老人的耳朵果然没听错,前方出现一辆车子,它扬起了薄薄的尘土慢慢驶来。
那是一辆又小又不太乾净的黄色车子。只见车身到处生鏽,还欠缺些许零件。老人放下钓竿,在小心不被撞到的情况下对着车子挥手。
车子发出奇怪的声音停在桥上。
上面坐着两个人。从右边驾驶座下车的是左腰挂着自动式掌中说服者,身材略矮但长相俊俏的年轻男子。从左边下车的,是身穿看似高尚的服装,右腰悬挂着大口径左轮手枪,留着一头乌溜溜长发的妙龄女子。两个人可能没料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人,因此还一度互看一下对方。
"嗨,你们是旅行者吧?"
老人开心地说道。女子向他问候。
"你好,我们万万没想到会在这种地方遇到人。"
"我是个抛弃国家的人。目前只有我跟我另一半两个人住在这森林里。"
老人说道。然后对讶异的两人说,请他们务必去他家坐坐。希望能跟他们一面喝茶,一面听他们的旅行见闻。还露出温柔的笑容说,希望他们可在他家过夜,去除旅途上的劳顿。
"反正我们也不赶路,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女子说道,老人眯着眼睛说:
"谢谢。看来今天会是个令人开心的日子呢。我家就在上游,等一下我会沿着河边走回去。至于两位可能要绕一点路,你们往前走一段路之后,就会看到左手边有一条往下走的小路。你们直接往那条路开进去就行了。"
女子回答"了解了"。男子边走回车上,边询问老人。
"你有钓到什么鱼吗?"
"有啊。"
老人拿起钓竿跟只装着水的木桶,笑着回答他。他熟练地用一只手把钓竿的钓线卷好。
"那么我先回去等两位。"
说完就开始沿着河边离开。
"师父真的要去吗?"
男子询问女子。
"走吧,在森林里喝茶的感觉不错哟。"
女子立刻回答,男子喃喃地说:
"喔"
这里有一栋房子。
房子的一部分是原来应该是车子的方形大铁箱。窗框的隙缝都用木板补上,紧接着盖在旁边的则是一栋小木屋。
房子盖在森林里的河边,周遭的土地是经过完整开垦、井井有序的农田,房子旁边有蓄养家畜的小屋,里面只养着几只动物。
破旧的黄色车子有气无力地从森林小径开下来并停在房子前面,老人跟老婆婆正在这里等着他们的到来。
四个人打完招呼后,身材娇小、笑容可掬的老婆婆说了声"请进",便将他们引进屋里。铺着木板加高一阶的玄关前方,摆了许多开着美丽花朵的盆栽。
一走进屋内,就看到宽敞的客厅。这个房子很大,里面应该还有好几个房间吧。
室内全部用原木以精良的木工建造成朴素又美丽的空间,家具跟用具都是手工的木製品。原木堆成的墙壁上,装饰着雕刻的木盆及裱着美丽画框的花草画。橱柜里也井然有序地排放绘有相同图案的碗盘。枝梗修整完好的两把扫帚,整整齐齐地吊在粗原木柱上。
而两片墙上有车窗改造成的大窗。现在是开着的,凉风正吹进屋里。透过窗户还可看见农田、美丽的森林跟静静流动的河川。
屋内摆放了利用粗原木完美横切成的桌子,跟细心用木头组成的椅子。女子跟男子道谢之后,两老便招呼他们坐下。老人坐在他们对面,老婆婆因为要泡茶,所以就往房间最旁边的火炉走去。
"这房子好棒哦,真教人感到惊讶。"
男子说道。
老人开心地说"听到你这么说,我真的很高兴"。
老人开始娓娓道出有关他们自己的事。譬女口他们两夫妇并没有小孩。从年轻的时候就觉得无法在祖国居住下去,便开着拖车出来旅行。他们并没有移民到任何国家,后来看上这个附近没有任何国家,气候又稳定的森林,因此便开始过着自给自足的生活。他们使用大自然的材料盖房子,饲养动物并种植蔬菜,然后一面靠自己双手製作出各式各样的东西。数十年来,过着只有两个人的平静生活。他们的巧手对于这里的生活很派得上用场。偶尔也会像这样招待路过的旅行者喝茶,举办开心的茶会。
女子淡淡地说:
"好棒哦。等我老了以后,也希望能安居在这样的环境。"
坐在她隔壁的男子相当吃惊。
"我怎么不晓得师父有这种想法"
"我总不能旅行到老死吧?"
"话是没错啦。"
两人说完了以后,老人开口问:
"请问两位準备上哪儿去?"
男子可能想到开车是自己的责任,便回答他许多事。包括他们没有特别的目的地,家乡也没人等他们回去,以及他们并不是一路做买卖的商人等等。
"反正就是四处流浪啦!"
男子略带自嘲的语气说道。女子没特别说什么,只是坐着。
"是吗旅行就是这样有苦有乐。"
老人感慨万千地说道。
"我是觉得老待在同一个地方有点无聊啦!"
男子说道。
"不过也很有乐趣哟!像是利用自然材料亲手製作各种东西的喜悦,这是我们活下去的动力。"
老人说道。
"来,各位。茶泡好了哟!"
老婆婆端着托盘过来。里面摆着四个茶杯跟一个大茶壶。
女子对那个茶杯很感兴趣,在事先告知一声之后便伸手拿了一个。那是形状完美,上色漂亮的可爱茶杯。
"这也是你们做的?做得非常棒呢!"
老婆婆状似高兴地点点头。老人开心地说当初要找适合陶器的黏土,过程非常辛苦。他在森林里找了好几年之后,却偶然在附近河岸找到适合的黏上。
"来来来,快趁热喝茶。"
老婆婆往四个茶杯注入热腾腾的茶。分别放在客人与老伴的前面之后,自己也坐回椅子上。
"那我喝了。"
女子说完,便把茶杯拿到嘴边,她测试温度以后才喝下。喝了几口之后,说茶很好喝。老人跟老婆婆也开心地喝着茶。
""
过了一会儿,男子最后才喝茶。
"我很想拿甜点招待两位,但是很不好意思,昨天刚好吃完了"
老婆婆说道,女子立刻摇着头说:
"请不要太张罗。"
"两位旅行者,如果你们不赶时间的话,何不今晚留下来过夜呢?我们已经好久没跟别人一起用餐,也想听听外面的事情。"
老人说道。此时,女子喝了一口茶之后,却摇摇头说:
"那是不可能的事。"
老夫妇露出略微惊讶的表情。女子放下茶杯并站起来,接下来一把抓起自己刚刚坐的椅子往玻璃窗砸过去。
一阵猛烈的声响,玻璃窗整个碎掉。椅子也跟着碎裂。
"!"
"哇!"
就在老夫妇大吃一惊时,隔壁的男子也同时抓起自己的椅子丢出去,撞在原木墙壁的椅子整个粉碎。
女子快速走向墙壁旁边的橱柜用力踹,薄薄的木板马上裂开,摆在里面的小型陶制摆饰则碎到不可能复原的程度。男子则伸手把摆在橱柜上方的碗盘依序打落,它们全摔碎在木板地面。
"你、你们做什么?"
老人好不容易挤出这句话。他的脸上夹杂着惊吓与恐惧,双手抱在胸前直发抖。
"旅、旅行者!住、住手啊!请你们住手"
不管是否有听到这些话,两名客人依旧拚命破坏他们的房子。另一扇玻璃窗也被男子踢破,女子则把画打落,还跟着把画框踩坏。
老婆婆大口叫。
"拜託呀!旅行者!不要破坏它们!啊啊!那些东西都充满我们的回忆啊!要是我们做了什么令你们不满意的事,我们愿意道歉!求求你们!求求你们"
两个人依然故我,肆无忌惮地继续破坏着。
"天哪,我们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老人,你们想要什么东西就儘管拿去没关係,只求你们不要破坏这个家不要破坏我们用来遮风避雨的场所求求你们住手好吗?"
但是两人依旧继续破坏。他们脸上并没有明显的愤怒,而是一副彷彿在说"这是今天的运动"的普通表情,毫不在乎地破坏看到的东西。挂在墙上的东西大致上都被破坏殆尽了。
"太过分了我们到底做了什么惹你们生气的事?竟然会让你们破坏我们一直守护的家跟充满回忆的物品"
老婆婆哭倒在地上,老人气得面红耳赤并伸手抓起吊在柱子上的扫帚。他双手握着把柄,朝站在墙壁旁边噼里啪啦把碗盘踩碎的男子挥去。虽然老人挥了扫帚,但是两人相隔的距离让老人至少得走五步才构得到,而且他挥的不是较为宽大的扫帚头,而是细长的把柄。
"够了,你们出去!你们不要欺负我们这种老人!"
男子看出老人对自己的敌意,但只是说着"伤脑筋",并没有把他放在眼里。接着他用双手扯着上面快坏掉的橱柜,打算用全身的重量把它拉坏.
看见这景象的女子说也是嘴巴说着"伤脑筋",然后把手移到腰际,再从那里的枪袋拔出大口径的左轮手枪。
砰!
一个剧烈的声响。
原本在地上哭泣的老婆婆跟弔挂在橱柜的男子,都被屋内突然响起的枪声吓了一大跳。
至于那个举起扫帚的老人,还来不及惊吓就死了。他侧头部被四四口径子弹击中,瘦长的身体往旁边倒下。从他的头部不断流出鲜血,把整个地板都染红了。
女子右手握着刚刚开了一枪的左轮手枪,面不改色地站着。
"哇啊——"
老婆婆发出奇怪的叫声,啪哒啪哒地往尸体的方向爬去。她抬起尸体的头,拚命摇着她的丈夫,任凭流出的血沾满全身。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老婆婆发出尖锐又长的悲鸣,她知道不管自己怎么叫也唤不回丈夫。那声音听起来彷彿吹过森林的风笛。
停止破坏橱柜的男子,现正站在没把手枪收起来的女子旁边。正当他用诧异的表情要跟女子说话的时候。
"天哪!"
老婆婆立刻站起来。双手跟胸前沾满鲜红的血迹,脸上露出沉稳的笑容。
"你们把这里搞得乱七八糟的,我得好好打扫才行。"
说着,便伸手拿吊在柱子上的扫帚。
"我得好好打扫——"
砰!
女子开了第二枪,这枪打中老婆婆的胸部,她娇小的身体夸张地弹开,撞到柱子之后迴转了几圈,然后啪地落在老人的尸体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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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子一语不发地把左轮手抢收进枪袋里,小木屋里面变得一片寂静。
至于在旁边夸张地做出塞住耳朵这举动的男子。
"师父这太不像你的作风哟!"
表情惊恐地说道。女子看着他说:
"什么叫"不像我的作风"?"
"不管怎么样,你不觉得太早开枪了吗?而且杀死手持木棒的对手,不觉得没什么意义吗?"
女子看着老人刚刚拿在手,但现在掉在地板的扫帚说:
"你不要捡起来,仔细看它的前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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