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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其实也是很平凡的一天。
十月二十日,星期四。
一大早才刚到学校,信长和三阿达就针对「水手服和西装式制服的实用机能性差异」徵求我的意见,好不容易终于来到学校的级任导师田锅繁夫(三十八岁,持续单身中),一副没有精神到了极点的样子开始上课。到了午休时刻,则是在「星屑守护亲卫队」如杀人狂般的视线包围下,和春香共进午餐。下午由香里老师的课不知何故突然被改为自习,三阿达便又再度针对「水手服和西装式制服淋到雨时的通透性差异」徵求我的意见。总之这是非常平凡的一天……不对,用平凡两个字来形容,或许有点语病也说不定,不过总之对我而言,这是个和往常校园生活没什么两样的一天。
只有一件事和平常不同。
「——嗯,还在里面。」
我的包包里,有一个用亮绿色包装纸装饰的东西。
那是大约两个星期前,我在秋叶原买来準备送给春香的礼物。今天我把这份礼物慎重地藏在书包底层的隐密空间(以防突击检查)。
至于为什么要专程把这份礼物带到学校来,理由在于昨晚美夏的一通电话。
「明天要举办姐姐的生日宴会唷~!放学后我会去学校接你们,大哥哥也要来喔♪啊!我先叮咛你喔,这件事要对姐姐保密,因为这是一个惊喜宴会。」
她只说了这几句话,就把电话挂断了。
看来,似乎是要举办上次跟我提到的春香生日宴会。
虽然详细的地点和时间我完全不清楚,不过既然美夏要来迎接我们,应该就是在乃木坂家举行吧?因为这个星期轮到春香当值日生(打扫图书室),回家会稍微晚一些,所以宴会开始的时间,应该是傍晚左右吧?
今天不管任何时段都没有问题。因为瑠子这家伙今天一大早出门的时候,在厨房白板上写了「今天不回家吃晚餐」。我不知道她要去哪里,不过不需要照顾那家伙,就表示今天我从黄昏到晚上都可以自由安排行程了。
「那么,接下来……」
总之,我决定在校门口附近等待美夏的到来。正当我这么想,在才刚要开始打扫的教室里整理东西时——
匡当!
教室的前门突然被一把巨大的槌子打飞了。
「什……」
接着……
叽叽叽叽叽叽!
从教室后门钻出一把有木纹的电锯。随着无与伦比的巨响,俐落地将后门锯开了。
「……」
然后,在前后两扇门(曾经是门)同时出现的是——
「各位今天也读书运动了一天,真是辛苦了~」
「…………大家辛苦了。」
是我现在已经看惯的笑盈盈女僕,以及沉默寡言的女僕长。一个像是动物园里的熊猫,一边满面笑容地对着四周的人打招呼示好一边走进来;另一个则像是美术馆里的雕像般,静静地压低视线踏入教室。
「……」
一瞬间,我真想假装什么都没看见,悄悄溜出教室。话说回来,她们有必要这样刻意破坏吗……?
虽然因为现在是放学时间,加上教室正在打扫中,所以留下来的人并不多,儘管如此,这两位就任何意义来说都非常引人注意的女僕,已经造成很大的冲击,足够让剩下为数不少的学生们,将视线全集中到她们身上。
「喂,是女僕耶……」
「女僕为什么会来我们班上?」
「她们两个都长得超美的……」
教室内立刻陷入一片哗然。
放学后的教室突然出现两位女僕,当然会引起骚动,更何况这两个人都是大美女(外表),不造成骚动才怪。
「哎呀~!各位,请不要喧哗喔~!要是太过招摇,我们会挨骂的唷~!」
「请大家安静。」
製造骚动的元兇说这种话,真是完全不具说服力。最重要的是,说这些已经太迟了。
现在教室的气氛已经像抖开了红布的斗牛场般,越来越沸腾了。
就在我认真思考要趁着骚动逃跑的同时——
「哎呀~?」
我和笑盈盈女僕四目相交。
「啊,找到你了~!裕人少爷,是我啦~那波来接你啰~!」
「……我是叶月。」
一看到我,笑盈盈女僕马上大动作挥舞双手,沉默寡言的女僕长则维持一号表情轻声低语。现在留在教室里的所有人视线,就像被放大镜集中的太阳光那般,全都集中在我身上。
「又是他!又是绫濑!」
「女僕竟然称呼他『少爷』,他算哪根葱啊!」
「话说,她们是真正的女僕吗?」
「莫非她们并不是真正的女僕,就跟『乾爹』的情形差不多?或者应该说在玩假扮主人和女僕的游戏?呜哇!好低级……」(注:在援助交际中,因为男方通常比女方年长许多,所以女生通常昵称年纪足以当自己父亲的交往对象为「乾爹」)
「……」
有八成的视线带着冷冷的轻蔑……我很想告诉自己,这应该不是因为我的人品所造成的(希望如此)。
「……你们两个,总之先过来这边。」
「哎呀~?」
「……」
我像是要逃离班上同学宛如在看低等生物的视线般(虽然实际上也真的逃了),把两位女僕带到走廊的一角询问。
「……不是美夏要来接我吗?」
我完全没听说是女僕们要来接我。
「是的~本来美夏小姐是打算自己来的,不过……」
「美夏小姐为了宴会的準备事宜忙得不可开交,所以才由我们代替她来接你。」
两人做了如此的说明。
……喔,原来如此。可是她们的一贯作风(粉碎&锯开教室的门),不知道该说是有个性,还是什么的。算了,好歹和上回去伦敦时(被强行掳走)相较之下,稍微可以让人接受。
「好了好了~裕人少爷也找到了,我们该走了吧~」
那波小姐笑嘻嘻地这么说。
「咦?那春香怎么办?」
她们是来接我参加生日宴会的,身为主角的春香,不是也应该要同行吗?
结果……
「……待会儿会有别人来迎接春香小姐。毕竟这是一个惊喜宴会,所以春香小姐和我们分开行动会比较好。」
叶月小姐这么回答。
的确,这么说也是有道理。
「那么,即然裕人少爷也大致弄清楚状况了,该呼叫沙罗了~」
「沙罗?」
第一次听到这个名字。
「沙罗是司机~!她会送我们到宴会会场~」
「这么说,有车子在某个地方待命啰?」
我想,準备的车子应该又是劳斯莱斯。
「不,因为这次几乎没什么时间了,所以会搭『这个』去~」
乃木坂家非比寻常的雄厚财力,看来真的远超过我极贫乏的想像。
那波小姐弹指的同时,一个巨大的黑影扫过窗外。
「什……」
轰!
突然颳起的暴风——音爆把走廊的窗户震得嘎嘎作响。
接着它就在整个人都呆掉的我面前,缓缓在空中盘旋之后,开始往校园的正中央垂直降落。正在进行社团活动的人,也都好奇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而注视着这样的光景。不过,这么做真的不要紧吗?
「你不需要露出这么不安的神情啦~!因为我们可是确实地获得准许了~」
「……」
那波小姐一派轻鬆地这么说,不过我再怎么想还是觉得这件事非同小可,没那么简单。
因为……
现在在我眼前发出喷射引擎的隆隆声响、悬停在空中的交通工具,不管我怎么看,都觉得像是一架战斗机(而且还装了飞弹)耶!别说什么获得准许了,还有更该吐槽的地方吧?而且用这种超夸张的方式登场,不是马上就会被春香知道了吗?
无人理会我内心的吶喊,战斗机(装了飞弹)捲起一阵大沙尘之后,就这样随着隆隆声降落在校园的正中央。
驾驶舱打开之后,从里面探出头的,果然也是一位女僕。
「各位,请上机吧。」
「……沙罗,辛苦你了。」
「不会不会。」
听到叶月小姐的关怀,那位女僕露出了开心的笑容。看来沙罗似乎就是这位战斗机女僕的名字。即使如此,女僕和战斗机……感觉上就像水手服和机关枪的组合那么劲爆。
「她的名字叫六条沙罗,在女僕队中排行第七。她有个姐姐叫菖蒲,妹妹叫树里,她们姐妹的主要工作是负责驾驶所有的交通工具。顺带一提,我们上次要去伦敦时,替我们开车的人其实也是沙罗唷~」
我明明没问,那波小姐就做了这么详细的说明。不过她姓六条,为什么排行第七?说到这个,那波小姐明明姓七城,可是却排行第三。
我一面想着这个其实无足轻重的问题,一面走进战斗机(装了飞弹)。
战斗机(装了飞弹)的内部有一部分经过改造,后方的座席(?)还设有如之前的头等舱般的活动靠背座椅。光看这个部分,一定不会认为自己是在战斗机(装了飞弹)里。
「冰箱里也是应有尽有,如果想喝点什么,请不必客气尽量取用。啊,不过飞机起飞后,或许就没有余裕这么做了也说不定呢。」
战斗机女僕——沙罗小姐哈哈地笑着检查仪器。她不会太沉默寡言,也不会显得过于友善,在乃木坂家充满个性的众多女僕阵容之中,她除了战斗机飞行员的身份外,其实算是一位非常普通的女僕。
「状况如何?」
叶月小姐在问沙罗小姐。
「啊,是!玄冬老爷和秋穗夫人早上就已经出发前往了。树里也在约一小时前,载着美夏小姐出发了。」
「春香小姐呢?」
「也安排好了。春香小姐现在正在打扫图书室,菖蒲姐等等会去接她。」
「……这样啊。那么,接下来就只等我们出发了。我知道了。」
我听着叶月小姐和沙罗小姐之间有听没有懂的对话,一边往可调式座椅一屁股坐下去。哇,好软啊!即使在这种冷门的地方所装设的椅子,坐起来也还是比我家最高级的沙发来得舒服。我只能说,这个世界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正当我的思绪在资本主义社会的矛盾中飞驰时……
「…………嗯?」
我发现这个可调式座椅还配备了一条非常厚实的安全带,还有一个像是口罩的东西。
「……」
这两个像束缚工具及防毒面具的东西是什么玩意儿啊?
「……这是什么?」
我带着不好的预感提出疑问。
「那是固定身体的安全带和氧气面罩~因为这架『冬将军』会以超音速飞行,所以不习惯的人,如果没有好好装备这两样物品,就会发生失去意识或鞭打症(注:英文名称whiplash,为神经遭受突发外力冲击所引起的病症,其中以颈部的发生机率最高)等各种不舒服的状况~」
「……」
「……附带一提,『冬将军』是这架飞机的名字。」
那波小姐面露笑容,一派轻鬆地述说听起来很可怕的状况,而叶月小姐则一脸严肃地做无关紧要的补充说明……话说回来,假设我的耳膜是正常的,那么我刚才可是听到了失去意识啦,还是鞭打什么的啦,非常令人不安的名词耶。
「总之,裕人少爷,我建议你还是先穿上那些东西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