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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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脑袋一直转个不停。

彷彿像是将一根金属球棒立在地面，用额头顶住握把，当场旋转个二十圈后，二话不说被逼着模仿阿拉伯狒狒，同时连续进行十次开脚前滚翻（我真的曾经被喝醉的瑠子逼着这样做喔……）一样，我的脑中混乱不已。

「……」

该怎么说，几乎是一个思绪紊乱的状态。

我不知道该想些什么，以及如何去想。

这一切都是因为那件呈现在我眼前，过于突然的事实，让我有如进入产卵期的海葵般紫黑色的脑细胞，无法跟着一起运转。

我突然说出这种事情，说的到底是什么，你们也一头雾水吧？

完完全全地意义不明。

但这是因为我自己……根本不了解该怎么面对眼前的状况啊。

「……」

下课时周遭一如往常的喧哗声，在耳里嗡嗡作响。

閑聊昨天的电视节目，讨论下一堂课怎样之类的，真的是非常鸡毛蒜皮的閑话家常。

泽村同学和朝比奈同学她们，正彼此开怀大笑着，三阿达则针对「巧克力的甜美和女体间的相关关係」热烈地讨论中，而不知为何，一副理所当然模样的信长也混在他们的圈圈里。

可是就连这些，感觉上都好像是在某个遥远时空中所发生的事情一样，正是我的心情写照。呃……我自己都觉得自己病情严重了……

「……」

嗯……我的事先声明，或者说是说明已经很长了。

从刚才开始我究竟在说什么呢……其原因自然是我在昨天夜里，被茅原小姐告知的那番话。

在那间被春香的海报、立式看板所包围的会议室中，两人独处时她所说出的事实。

那件事情即使已经过了一天，现在仍然像是被定置网卡住的越前水母般，卡在我的脑海中。

「…………」

茅原小姐说的那些话……

其内容是——

「——我……我就开门见山地跟你说了，我们打算让春香以偶像的身份出道。」

「咦……」

在静得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的会议室里……

表情无比认真的茅原小姐，开口说出来的第一句话，便是这句。

「而……而且不是一般的偶像，而是男女老少不管哪个世代的人，都会知道的全民大偶像。并非随着一时流行浮浮沉沉的那种潮流人物，而是在十年后、二十年后，名字依旧会留存下来的普遍性存在喔！」

「普遍性……存在……？」

「没……没错。绫……绫濑同学应该晓得吧？春香她拥有那样的潜力。那几乎已经可以说是天赋才能了——不分年龄和性别，能够极其自然地吸引多数人，具有温暖地疗愈人心的潜力。除此之外再加上她会弹钢琴，歌声也属于一流……演技的部分虽然有一点那个……不过那也在典老师的巧妙点子下进步了许多。她……她的身上已经没有任何破绽，或者说已经是块盘石了！」

「这……」

她所说的这一些事实……的确都是对的。

才貌双全、品行端正、个性完美。

实际上那样的春香，在学园内也受到不分男女众人的倾慕，另外在老师和其他相关人士之间也极受欢迎。如果她去参选学生会会长，我认为一定能够以悬殊的比例高票当选。

可是突然被人家进而提出当偶像这类的想法……说真的实在让人大吃一惊。

对着哑然失声的我，茅原小姐继续说道：

「这次的选秀会……『闪亮＆清新女孩选拔赛☆』，在我们这个业界可是个一举成名的机会，得到优胜的人便能一跃成为各方绝对瞩目的焦点。到时候想在短期间内一口气冲上顶尖等级也绝非梦想……我认为这个机会绝对不容错过。」

「咦……那么……凑人数的说法……」

「对不起喔，那只是一时的权宜之计。春香是以正式的参赛者身份报名选秀会，没有任何问题，然后……也早就已经『决定好』，让她获得优胜了。」

「！那个……」

我的话说到一半，不自觉地止住。

难道说……她说的是造假比赛？

这种故事常见于电影或连续剧之中，可是想不到在现实世界里也是……？

对于我的疑问茅原小姐不置可否……

「春香的天赋可是极其稀少的，而想要将那样的天赋在选秀会结束后，没有任何时间间隔下大力地行销出去，本来就需要事前的準备。当然，就算没有这种后援，春香还是毫无疑问地能够成为顶尖吧。不过只要事情在能力範围内儘可能地做到最好，这算是我的信念……」

她双手紧紧握拳坚定地如此断言道。

「也……也不能因为那样……」

「我们自己也知道这种做法很强硬，也清楚这绝对不是会让人称讚的作法。不过，将本来就该迈向世界的天赋加以发展是我们的使命。找出原石然后推向世界……这对世界而言很有正面的意义，进一步更可以说是为了春香好啊！」

「为了春香……」

「没错。这一切都是为了春香……都是为了让春香变得更好啊！」

她以很认真的表情向我阐述着。

即使隔着两层眼镜，还是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眼中所蕴含的认真光芒，知道她的这一切举动，真的全都是为了春香。

「……」

——总而言之，我大致了解了情况。

了解了茅原小姐她们在想什么，以及正準备做什么。

那一些说法也有着相当程度的正当性——至少我已经能够理解那些，让茅原小姐她们产生那种想法的根据，或者说是道理。

不过事情的问题在于——

「……。……春香她已经答应这件事了吗？」

那是最重要的一件事。

也就是当事人春香的个人意志。

如果茅原小姐她们所做的设想与之背道而驰……那么那一切便都是强加的善意。

我提出这个问题后，茅原小姐沉默了一会儿。

不过，不久后她像是下定决心一般……

「——呃……嗯……是啊。春香她……当然也……已经……答应了。」

她笔直地看着我的眼镜如此说道。

「那是……真的吗？」

「唔……嗯……是……是真的。她……她非常有那个意愿。」

「是……那样啊……」

春香已经答应了——

过去那个真要说的话，有些不积极的春香，自己主动想做一件事情……

既然这样，或许我也没办法再多说些什么了……至少，在这一刻，这样的地点。

「…………」

对着因为不知道该说什么而陷入沉默的我……

「你……你能够接受吗？我们打算做的这些事情……」

「……」

「呃……嗯……你没有异议的话，我……我可以当作你已经接受了喔？」

茅原小姐窥视着我的反应，一边那么说道。

不过对于那个问句，我做不出任何的回答。

「谢……谢谢你，你好像已经能接受了，我很开心——啊……那……那么，关于这件事情……我有两件事想要拜託绫濑同学。」

「拜託……是吗……？」

「呃……嗯，你能够答应吗？那……那个……首先我希望今天的事情你可以对春香保密。因为她要是听到在选秀会之前，人家就已经如此为她做出各种準备，我想应该只会给她带来不必要的压力吧……」

「……」

这个……嗯……算是吧。

对于在各种事情都很消极的春香而言，事先知道人家对自己有那样高的期许，带来的除了负面影响之外，应该没有其他的可能性。

「这……这件事情是第一个请求。然……然后至于另一个请求……」

此时茅原小姐话说到一半暂时停住。

「？」

「呃……嗯……这有点难以启齿……可不可以请你……和春香保持距离一段时间呢？」

「咦……？」

她刚刚说了什么……？

「你……你想想喔，现在这段期间，我们还是希望她能把全副心神放在选秀会上……毕竟在受训等方面，她现在也能够不用依赖绫濑同学就训练得很好，现……现在是她个人独立的好机会啊。要……要说的话，现在是春香她必须自己作决定的时候，你能不去干扰她的决定……所……所以就算是选秀会当天，我也有点希望你绝对不要到会场去……」

她瞄着我的脸，一边如此说明着。

可是茅原小姐说的那些话，我其实几乎都没听见。

「……」

和春香……保持距离……？

那句话所代表的意思。

是说春香她……已经不需要我了吗？

「啊……当……当然我知道这样的要求很无理。也……也不是说所以我就应该这么做啦，不过我打算做出一些相对的补偿——首……首先……可以请你先收下这个吗？」

「咦……」

她一边说着，同时把东西递给我。

她拿给我的……是两张门票。

「深……深蓝预计在选秀会的同一天，在另一个地方举办一场秘密现场演唱，这是那场演唱会相关人士的贵宾席门票。那……那个，绫濑同学，你是深蓝的粉丝吧？那一天可是难得的情人节，你……你就用这个邀个女孩子去听演唱会不是很好吗？这……这可是特别座呢，另外如果你还想要更多，我都可以準备给你……」

「……」

那个……假如没记错，应该是椎菜说想去的那场演唱会吧？

据说要在二月十四日举行的演唱会，时间和选秀会有些重叠……

在我以凌乱的思绪想着那些事情时，茅原小姐抓着我的手，让我紧紧握住了门票。

「总……总而言之你就先收下吧？好吧？如果你不需要的话，把它丢掉也没关係。只……只是拿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对吧？」

她脸上浮现像是要讨好我的笑容，那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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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已经不太记得，她后来还跟我说了什么了。

印象中好像是很多枝微末节的注意事项，像是今后的计画啦，禁止外泄的事情之类的，不过残留在我脑袋里的己经所剩无几了。

不过以结果来说，我在形式上接受了茅原小姐的请求，二月十四日现场演唱的门票还留在我的手里。

「……」

这样子……对吗？

我俯视着在桌面上握拳的双手，一边思考着。

短短十四个小时前我所做的选择。

我所选的，真的正确吗……

「——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