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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觉得自己就像被狐狸拿着褶扇使劲搧了大耳光般(注:这句话是改编自「被狐狸愚弄」这个日文谚语,意指事情发展出人意料,让人不知所措)。
总而言之,我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躺在暖桌里面的笨姐姐,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二月十四日。
春香那场状况百出的的选秀会结束,我返家后见到的是……
数个小时前和我道别过一次的友善女孩,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已经喝醉的笨姐姐们中间,带着尴尬笑容坐在暖桌里的画面——
「我不是已经说过好几次了吗?天宫小姐今天会在我们家留宿一晚。所以给我慎重地招待她。这我刚才就说了,你是听不懂日语吗?」
「呃,不是这个问题……」
那些话我还听得懂。
问题不在那里,应该说我无法理解的是,现在为什么会发展成这样惊人的结果,这其间的来龙去脉实在令人费疑猜,或者是为什么先前照理说去看「Chocolate Rockers」现场演唱的椎菜会出现在这里才对。
对着只能一头雾水,眼镜底下的眼睛不断眨呀眨的我……
「听我说~椎菜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喔~」
单手拿着一升瓶的性骚扰音乐老师如此说着。
「救命恩人……?」
「没错~就是今天啊,人家本来和瑠子在外面的餐厅喝酒~嗯,那个,后来不是下雪了吗?」
「看见那景象后我们突然变得好想边赏雪边喝酒,所以就随便买了一堆酒在四周徘徊了一会儿,结果发现一个超适合的公园,哇哈哈。」
「然后我们两人就在那里兴高采烈地喝了起来~不过喝到一半,我们好像不小心睡着了~结果椎菜碰巧经过那里~」
「所以我们就受到她既温柔又慎重的看护啦,她看护的技巧好到让我甚至想叫你跟她学学咧。后来她便送我们回家一直待到现在啰。」
这家伙仰靠在和室椅,大模大样地如此说道。
「……」
呃,我一点都不觉得这种事情,能够这样抬头挺胸地大声说就是了……
算了,姑且不理会这点。
「是这样的吗,椎菜……?」
总之,醉鬼的意见有可能不太可靠,因此我试着确认了一下……
「呃,嗯,她说的大致上算对吧。我听完演唱会走在回家的路上碰巧看见她们,怎么说,两个人感觉都不太正常……瑠子小姐整个人有一半被埋在雪里,然后怎么说,是武士刀吗?总之她当时挥着类似的东西,由香里老师则对着雪人说着:『哎呀死相,小裕你怎么这样,到处都变得这么雄壮威武~呵呵呵~』然后带着涣散的眼神打算把衣服脱掉,我心想这样有点不好,所以……」
「……。……是……是吗,抱歉……」
虽说就这两只酒精生命体的生命力而言,把她们丢在那里一个多小时应该不成任何问题,不过考虑到她们会对周遭环境产生的危害,将她们带回家里应该是十分正确的选择吧。真是的,这两个笨蛋实在是……
正当我为今年已经成年第四年的大孩子们的问题行为,感到彻底傻眼时……
「那么裕人,我看时间差不多了——」
「喔?」
「既然你都回来了,我想也该回去了……虽然她们那么说,可是我还是不太好意思……」
说完后,椎菜就拿着大衣和围巾打算站起来……
「哎呀,你要去哪里呀,椎~~菜?」
啪!人还躺在暖桌里的性骚扰音乐老师有如殭尸般,一把抓住椎菜的脚踝。
「呃,哪里啊,那个,我打算回家……」
「你在说什么,我刚刚不就说过了?今天已经很晚了,而且现在还下着雪,回去会很麻烦,你就留一晚吧。」
一旁的瑠子也这么说。
「可……可是这样子我会不好意思,突然住下来说不定会给你们带来困扰……」
「你大可不必考虑我们的问题,我们对这种事向来不在乎,而且也有多的房间。你家人那里只要叫由香里联络一下就没问题了。虽然她长这副德性,好歹还是个教师。」
「是啊~我可是老师喔~♪」
倒在地板上像只没有节奏感的跳舞花玩具,身体扭个不停的笨教师如此说着。
「是……是那样没错啦……可是明天还要上课,制服之类的东西……」
「那个没问题~制服的话,这里应该还留有我当年,还是个青春洋溢高中生时穿的那件~我没说错吧~瑠子~?」
「嗯,另外我的也还在。」
两人一搭一唱地说着。
话说回来,虽然这件事很容易让人忘记,不过这两个人的确是白城学园的校友……
「所以,就这么决定了。今晚就来举办天宫小姐的欢迎派对!让我们尽情狂欢吧!喔喔!」
「好~既然机会如此难得,我们就喝到天亮吧~而且我也有很多事想问椎菜~呵呵呵~♪」
两名醉鬼将一升瓶高举向天。
「呃,这个,这……这样,可以吗……」
椎菜抬头观察我的反应……
「嗯,实际上现在是很晚了,而且雪下得也不少。所以假使你没有无论如何都得回去的理由,我也觉得这样子比较好。」
以时间上来说,实在没有办法送椎菜回她家的公寓(因为没有回程电车),而且话说回来雪下成这样也不晓得现在电车还有没有在行驶。虽然我还有点无法释怀的感觉,不过此时听从瑠子她们的意见,应该是比较聪明的作法吧。
于是椎菜像是很不好意思地轻轻点头道:
「这……这样吗?那么……我可以,叨扰你们吗?」
「嗯嗯,就叫你别客气了。」
「呃,嗯,谢谢。」
椎菜有些鬆口气似地笑着说道。
于是,椎菜留宿我家一事就这么拍板定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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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嗯,我没有问题的……爸爸睡觉时也一定要注意保暖喔!毛毯放在壁橱里,拿出来用吧……咦,我不是说过我没问题了吗。没……没有必要煮红豆饭(注:日本人在有喜事时,都会煮红豆饭庆祝)等我好不好!有什么事我会发简讯给你,而且对方家人也答应了……嗯,好的,那么晚安啰。」
椎菜说完最后一句话后,将手机放在暖桌上。
「怎么样?」
「嗯,没问题。跟我爸说明一下缘由后他便答应了,虽说感觉上他有点慌张,或者说有点惊慌失措的样子……」
她倾着头苦笑着。
嗯,毕竟是那位溺爱椎菜到有点恋女儿情结(?)嫌疑的大叔……
「嗯~好像没有由香里老师我出场的机会呢~好可惜喔~」
像某个软趴趴大猫熊,将脸搭在暖桌桌面上的性骚扰音乐老师,露出一脸惋惜的表情。
「……我觉得刚才由香里老师要是中途插嘴,事情才会变得麻烦呢。」
「咦~为什么~?」
「还问我为什么……」
你现在的模样(在衣衫不整的情况下,胸口夹着一升瓶),就已经说明一切了。
「嗯,姑且不去理会由香里做为一个教师的存在意义,总之这下子就放心了,天宫小姐确定可以住下来了。喂,裕人,料理不够哦,去给我做点东西。」
瑠子挥舞着一升瓶对我命令道。
「是是是……」
真是的,老是没有节制地随意使唤人。
正当我一边叹气,同时迈开步伐打算前往厨房时……
「啊,裕人,我也来帮忙吧。」
「喔。」
「做菜还是人多比较好吧,虽然我的能力极为有限,但要是帮得上忙,要我做什么都可以。」
椎菜甜甜地笑着对我说。
「是吗?那么不好意思,可以请你帮我一下吗?」
「嗯♪」
得到椎菜满面笑容的回覆后……
我们不理会待在暖桌里,没有半丁点移动念头的醉鬼×二,径自走向厨房。
厨房已经被她们弄得乱七八糟,或者说四处散乱着一升瓶的空瓶(那两人竟然已经喝了这么多……),呈现一个似乎要打保龄球也没问题的状态。
「那么你要做什么呢,裕人?」
椎菜看向我这边如此问道。
「嗯,我想先煮一锅海鲜锅好了。昨天超市的银鳕(北海道产)刚好有特价,而且这一阵子瑠子她们一直吵着想吃火锅、想吃火锅……」
那种吵闹声,可以媲美每天不停地过度生长而变得太过巨大的庙会鶵鸟(=鸡)般(注:日本的庙会中会出现钓小鸡的摊子,若能拿着一根线头绑着铁丝的简易钓桿钓到小鸡,就可以带回家养)。我正想找些能吃的东西来喂她们好图个清静。
「咦—海鲜锅啊—嗯,很棒呢—应该说正好适合现在的这种冷天气♪」
椎菜露出快乐的笑容。
「嗯嗯,它的营养很均衡,而且吃了身体也会变得暖和——啊,抱歉,可以帮我拿一下那边的酱油吗?」
「好—的。」
我们便那样开始做起海鲜锅。
「那个裕人,只要把盘子摆在这里就好了吗?」
「嗯嗯,不好意思。」
「这边的葱姜蒜之类的切好后,按照种类分开就行了吗?还是说先放回冰箱里比较好?」
「嗯,不,没关係,先把它们分开放。」
「了解,那么我先拿到那边放喔。」
我和与我对答同时俐落地给予我诸多帮助的椎菜,一起在厨房忙着。
这副模样不知为何,让我觉得有种新鲜感。
呃,并不是说动作俐落的椎菜让我觉得很新鲜(基本上椎菜平常就是这个样子),而是平常自己独自做菜的厨房如今另外站了一个人,这画面真的很不可思议呢。对方又正好是平常在教室里便坐在我旁边的友善女孩,所以这种感觉似乎更加强烈……
「……」
正当我的眼睛不自觉追着她的身影跑时……
「嗯,裕人,怎么了吗?」
「咦?」
「你好像一直盯着我瞧,有什么事吗?味醂要吗?」
「啊,呃,不,什么事都没有。」
我连忙摇头。
实际上我稍微盯着她看了一阵子是事实,可是总觉得特地将此事说出来会有点难为情……
「是吗?没事就好……」
头稍微一倾的椎菜才回到流理台,「——啊,话说回来裕人,那件围裙很适合你呢。」
便有些促狭般地如此笑着对我说。
「咦?」
「我说你身上的围裙,感觉不错喔。」
「咦,这件吗?」
「嗯,我刚才就一直很在意了。感觉上你好像穿得很习惯似地,而且怎么说,图案也很可爱,就像个勤劳的煮夫一样♪」
「勤劳的煮夫……」
……呃,意思不就是说我让人感觉很贤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