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烏爾·修卡魯

——黎明前夕。

战车捲起沙尘行驶在被虚无瘴气污染的荒野上。

虽然在昨天的战斗里，被凄惨的打掉了装甲，但动力炉似乎没有发生什么问题。

自那场战斗之后，再也没有遇到〈Void〉。

雷欧尼斯听取了昨晚用于侦察的〈骷髅猎犬〉进行的报告，很自然地将其转达给蕾吉娜，避开了〈Void〉出现的路线。

「……少年，该怎么说，你没事吧？」

驾驶席的蕾吉娜回过头，很是担心的发出了询问。

「没什么，就是稍稍有点贫血的感觉……」

雷欧尼斯躺在后排座位上，呻吟般的回应道。

「……雷欧君，真对不起。」

「不，没什么……」

雷欧尼斯对小声道歉的利瑟莉娅摇了摇头。

……看来，被吸的血确实有点太多了。

「嗯—，是不是该播放些让人提振精神的音乐呢。少年，这辆战车上没有卡拉OK吗？」

「……应该没有。再怎么说也是军用的。」

虽说夏莉真的可能擅自安装上那样的功能。

「嗯—，这样啊。那么，大小姐，请为少年唱一首振奋精神的歌曲吧。」

「诶、诶诶……唱歌？为什么！？」

这个女僕突然说些什么呢。利瑟莉娅不由地发出了惊叫。

「一直看着一成不变的景色也很无聊。我会用我的终端播放伴奏，大小姐请跟着曲调一起唱。」

「诶诶……」

「我也想听瑟莉娅小姐唱的歌。」

「连雷欧君也这么说！？」

面对意料之外的请求，利瑟莉娅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由于未曾有机会听到她的歌声，所以雷欧尼斯对此很有兴趣。

（……如果有〈咒歌〉的适应性，说不定还可以教她。）

〈咒歌〉系统的魔术虽然欠缺直接的破坏力，但能为己方的大军附加各种强化。

如果将来分配给她不死者的部下，一定会派上很大的用场。

不过，雷欧尼斯并不会使用〈咒歌〉，需要高级不死者〈报丧女妖〉之类的魔物负责教学——

「好吧，那我就稍唱一段……」

她之所以答应下来，说不定也包含了些许昨晚过量吸血的罪恶感在里面。

利瑟莉娅咳了一声，清了清嗓子。

「——我的剑，为守护故国~英武而强悍~♪」

她用响亮的美声开始歌唱起来。

「前进，前进，克里斯塔利亚的勇士们啊~♪」

「……」

虽说是非常优美的歌声——

「那是什么歌啊？」

「呃，是克里斯塔利亚骑士团的歌哦。」

……但没想到唱的竟然是军歌。

「大小姐，你难道是在等我们吐槽吗？」

「……可、可是，蕾吉娜你自己说振奋精神的歌比较好……」

「没、没关係，大小姐唱自己喜欢的歌就好。」

蕾吉娜连忙安抚着闹脾气的利瑟莉娅。

◆

——与此同时。〈帝都〉的宫殿里正匆忙地收集着情报。

「还没有查清去向吗！？」

「现在正在确认，阁下。但是，莎托蕾斯殿下恐怕已经——」

「……总之，赶快整理清楚状况。」

和部下切断通信之后，皇弟阿莱克西奥斯在办公桌上捂住了脑袋。

〈天境学院〉里发生的众多〈圣剑士〉失蹤事件。

虽然原因还在调查中，但很有可能是特异型〈Void〉的袭击或是被捲入了新出现的虚无裂缝。

而且，失蹤的〈圣剑士〉里还有帝国第三王女，莎托蕾斯·雷·奥尔提利泽。

（……可恶，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失去了平时的冷静，像是发泄焦躁的怒火一样，用拳头捶着桌子。

自事件发生之后，已经过了二十多个小时。

虽然对现在封锁调查〈天境学院〉的部队已经下达了缄口令，但这可是个大事件。市民们迟早会听到消息。

（——不管怎么说，莎托蕾斯的失蹤绝对不能让外界知道。）

莎托蕾斯·雷·奥尔提利泽身为第三王女的同时，还是在〈圣剑剑舞祭〉上有压倒性人气的最强〈圣剑士〉。

对于现在不安的状况感到担忧的市民来说，莎托蕾斯是希望，是光芒。

若是失去她的话——

（……不安的情绪会转变为混乱，说不定会引发暴动。）

阿莱克西奥斯用沉痛的表情叹了一口气。

作为叔父，他当然担心莎托蕾斯的安全，但相对之下，他更担心的是政治上的影响。对于这样的自己，他不由地产生了一种厌恶感。

然而，这是皇族与生俱来的义务。

（若是阿尔缇莉亚能想起什么就好了……）

关于这个事件的唯一线索是第四王女阿尔缇莉亚。

事件发生的时候，阿尔缇莉亚应该也在〈天境学院〉的女生宿舍区划，但不知为何，她没有被捲入事件，而且返回了王宫。

在阿尔缇莉亚醒来之后，阿莱克西奥斯与她会面，询问了一些问题，但在〈天境学院〉发生的事她完全没有任何印象，就连自己是怎么返回王宫的，她好像都不清楚。

可能是由于惊吓导致了记忆混乱。

（……不过，这也无可厚非。）

但话又说回来，令人感到不可思议的是，阿尔缇莉亚的路径完全无从查起。

……就像烟雾一样消失，又突然出现在了王宫的庭园。

（不可思议的事实在是太多了……）

——无论怎样，都不能再继续这样束手无策了。

如果真是被卷进虚无裂缝的话，那就应该向那个〈大裂缝〉的另一侧派遣调查部队，但现实却没有那么简单。

裂缝的另一侧是未知的世界，一定存在着强大的〈Void〉。

在得到的情报不充分的情况下，贸然派遣调查部队只会增加无谓的伤亡。

（……已经无应对之策了，我已经把能想到的办法都用上了。）

——不。真是如此吗？

他特意避开了某一点。

（若是藉助他的力量，不，可是……）

仅是稍微进行想像，额头上就渗出了冷汗。

他的身体还没有忘记那时的恐惧。

〈魔王〉——佐尔·瓦迪斯。

如果是那个远超人类範畴的怪物，或许——

（……不，不行！只能到最后万不得已才能去依靠他。）

阿莱克西奥斯抱着脑袋，连连摇头。

不能随随便便欠那个可怕的〈魔王〉人情。

可是——

「……！」

阿莱克西奥斯用充满苦涩的表情打开了办公桌的抽屉。

里面放着一个用某种骨头做成的阴森怪物雕像。

结束那场和佐尔·瓦迪斯恐怖的谒见之后，当他回到办公室看到桌子上摆的那个东西，差点昏倒。

根据附带的信笺上的内容，只要把那个雕像拿在手里强烈祈愿，好像就能和〈魔王〉进行联繫。

「……我知道这样可能会自取灭亡。」

阿莱克西奥斯自嘲般的呢喃着。

「可现在只能依靠他的力量了……」

他把骸骨雕像拿在手里，屏住呼吸。

「……」

然后慢慢从办公桌的椅子上站起来，闭上眼睛，低声祈祷。

（伟大的古代〈魔王〉啊，请回应僕人的呼唤……）

……——

……五分钟过去了。十分钟过去了。

阿莱克西奥斯缓缓睁开眼睛——

「根本就传不了消息嘛，那个混蛋！」

他把骸骨雕像扔到地上，一脚踢飞出去。

「呼、呼……可恶，令人恼火的〈魔王〉。」

——就在这时。

「是我的错觉吗？刚才好像听到有人说魔王大人的坏话——」

阿莱克西奥斯的背后传来了声音。

好像在哪里听到过的可爱嗓音。

「……！？」

——阿莱克西奥斯转头望去。

办公室的沙发那边，有个女僕叼着甜甜圈坐在上面。

「噫！」

阿莱克西奥斯不由地发出了抽搐般的悲鸣。

是那个侍奉于佐尔·瓦迪斯的女僕。

虽然外表是可爱的少女，但其实力深不可测。这个女僕曾在一瞬间就制伏了他带的两位〈圣剑士〉护卫。

「那、那个……」

「那是怎么回事？」

女僕少女看向了丢在地上的雕像。

「没、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掉到地上了……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