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凶星

「这栋建筑物里头可真凉快啊。」

「……～喂，妳可别再做出引人注目的举动喔。」

「我知道啦。」

对于雷欧尼斯的再次叮咛，维拉只是轻鬆惬意地耸了耸肩。

两名〈魔王〉踏进的地方，是〈第零七战术都市〉最大规模的大型複合设施。

这座设施的地下部分是超大型的食品卖场，而在遇上紧急状况发生的时候，更会摇身一变为整座城市的物资中心，一手包办〈中央花园〉的后勤补给工作。

地上部分则是有着五花八门的各式店家，不过，说起这座複合设施的最大特徵，莫过于高处的楼层全是和娱乐相关的设施。

电影院自不用说，游戏中心、用途各异的小型剧场、音乐厅、水族馆、SPA美容馆、赌场，全都应有尽有，屋顶上甚至设有游乐园和大型游泳池。

「噢噢，真厉害呢，和死气沉沉的〈死都〉截然不同耶。」

「用不着妳多管閑事。」

听着维拉兴高采烈的声音，雷欧尼斯不禁有些悻悻然地回应道。

「这层楼以上的所有楼层，全都是和娱乐相关的设施，就算花上一整天的时间也不可能玩完。」

「为什么你的语气听起来很自豪啊？」

「因为这里也是我的〈王国〉的一部分啊。妳有什么想要先去逛的地方吗？」

「雷欧你经常来这里玩吗？」

「……不，如果我只有一个人的话，是没办法进到这个楼层里来的。」

雷欧尼斯有些尴尬地别开了视线。

年仅十岁的雷欧尼斯，在没有监护人随行的情况下，是被禁止进入这类娱乐场所的。

「这里不是你的〈王国〉吗？」

「……吵死了，要走啰。」

有些脸红的雷欧尼斯，自顾自地迈开了脚步。

◆

两人信步走在辽阔的楼层里，走马看花地随意逛了一圈。

魔龙之王对人类创造出来的娱乐似乎很感兴趣。

「雷欧，那个是什么啊？」

「那个是用来测量力量的仪器。我曾在学院的训练所见过类似的东西。」

眼前这台仪器的外形，和雷欧尼斯入学时破坏的〈虚兽模拟器〉非常相似，大概是把〈虚兽模拟器〉转换为娱乐用途。

「听起来很有意思呢，那我也来试一下吧。」

「……喂，妳绝对会把它弄坏的，快给我住手！」

面对跃跃欲试的维拉，雷欧尼斯连忙伸手拉住了她。

在走过游戏中心和赌场之后，两人来到了室内的动植物园。

维拉好像非常中意爬虫类展的蜥蜴。

「你看你看，是蜥蜴耶，很可爱吧。」

「……是吗？」

明明被比做蜥蜴的时候会勃然大怒，但维拉本人似乎很喜欢蜥蜴的样子。

……真是不明白巨龙在想什么。

「我把牠带回〈魔龙山脉〉抚养长大好了。」

「别擅自把动物带走啊。」

就在雷欧尼斯準备从维拉手中抢过蜥蜴的时候──

他忽然留意到，维拉的眼神里透着寂寞的影子。

（……这么说起来，〈魔龙山脉〉的龙群已经全灭了呢。）

巨龙在这个世界已经不复存在了。

维拉是世上仅存的最后一头巨龙。

「妳说抚养长大，是打算让牠成为妳的眷属吗？」

「……是呢，在我的精心调教之下，牠应该至少可以长成火龙兽吧。」

「我觉得那不太可能──」

「我自己很清楚啦。」

维拉温柔地摸了摸蜥蜴的背部，将牠放回到了笼子里头。

「我们走吧。你接下来要给我瞧些什么？」

两人离开了动植物园，开始朝着其他楼层移动。

当他们走到连接不同楼层的通道入口处时──

「喂，那边的两位朋友──」

「这是在喊我们吗？」

雷欧尼斯转过头去问道。

居然随便叫住〈魔王〉，真是好大的胆量。

出声招呼他们两人的，是一名脸上蒙着面纱的长袍女子。

那是雷欧尼斯所熟知的魔术师装扮。

女子的面前摆着一张小桌，上头陈列着各式各样的小道具。

「要不要让我看看你们两位的契合度如何呢？」

「什么啊，原来是占卜术之类的玩意儿。没想到这个时代还保有这种东西啊。」

雷欧尼斯一脸不以为然地耸了耸肩。

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当然也有以占卜为业的魔术师。

这些占卜师大多是魔术师中的掉队者，在雷欧尼斯眼中看来完全是江湖郎中的把戏，毕竟他亲眼见证过〈女神〉货真价实的〈预知未来〉能力。

然而，维拉却是一副兴緻勃勃的样子。

「我和雷欧的契合度？嘿～这不是挺有意思的吗？」

她立刻在桌子前面坐了下来。

（这还需要说吗？我和维拉的契合度肯定是最糟糕的啊……）

我都记不清我们两个〈魔王〉彼此厮杀多少次了──雷欧尼斯语气苦涩地嘟囔了这么一句。

只见长袍女子将双手在桌上合十，神情肃穆地朗声说道：

「圣剑〈天球仪〉──启动！」

自虚空涌现的光之粒子，很快就变成了小型天球仪的模样。

（噢？原来是利用〈圣剑〉的占卜术啊……）

这多半和艾尔菲涅的〈天眼宝珠〉一样，都是专司情报处理类型的〈圣剑〉。

雷欧尼斯曾经听人说过，〈圣剑学院〉会聚集起这种类型的〈圣剑〉，藉此来预测〈虚兽〉的出现和天气的变化。

（……我记得〈天球仪〉应该是星咏术的一种。）

所谓的星咏术是一种传统占卜术，根据天上星辰的位置来解读命运。

「这位小姐，请问您的尊姓大名是？」

「维拉•巨龙君主。」

「……呃，真是个与众不同的名字呢。」

维拉毫无顾忌地说出自己的古怪名字，女占卜师听了不禁微微地蹙起了眉头。

「那么，您的出生星座是？」

「这还需要问吗？当然是〈龙王星〉啰。」

「〈龙王星〉是吧？暴虐和支配的混沌之星──」

飘浮在虚空中的〈天球仪〉表面，开始有光之文字在迅速地流转起来。

接着，女占卜师看向了雷欧尼斯问道：

「这位小弟弟呢？」

「雷欧尼斯•玛格纳斯。出生星座……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大圣星〉吧。」

雷欧尼斯迫于情势，只能说出自己以人类身分降生时的星座。

「〈大圣星〉是吧？与生具来的英雄、高尚的勇者之星──」

另一串光之文字交织在了天球仪的表面上。

然后──

「你们两位是永远的宿敌，只要一碰面就会争执不休，是那种成天互相厮杀的险恶关係……欸！？」

告知结果的女占卜师，突然表情痉挛了一下。

「哎呀，妳算得挺準的嘛。」

「还真的被妳给算中了。」

维拉和雷欧尼斯互看了一眼，两人都有些佩服地点了点头。

（……利用〈圣剑〉的占卜术，出乎意料地不可小觑呢。）

「啊，不过，请听我把话说完！虽然你们两位平常是水火不容的关係，但在有共同敌人的情况下便会成为最强的搭档。而在彼此互相扶持的过程中，甚至有可能发展出一段美好的恋情──」

「恋、恋情……喂？妳是在跟我开什么玩笑？」

在维拉充满威胁的怒视之下，女占卜师登时害怕地缩成一团。

「对、对不起！对不起……可是，〈天球仪〉就是这么显示的──」

误触〈龙王〉逆鳞的女占卜师，只能哭丧着脸拚命求饶道歉。

就在这个时候──

「……咦？」

维拉突然纳闷地皱起眉头，瞪着飘浮在虚空中的〈天球仪〉。

「怎么了吗？」

「……这个天球仪很奇怪耶。星辰的位置明显不对啊。」

「……？这话怎么说？」

维拉没有理会雷欧尼斯的反问，只是逕自向女占卜师询问道：

「我问妳，这些星辰的排列方式没有错误吗？」

「咦？是、是的，因为我的〈圣剑〉是直接照搬现实的星空。」

「是吗……的确是呢。那么，这颗是什么星星？」

维拉一脸严肃地指着天球仪的顶点。

「我可不知道有这么一颗星星。」

「那颗星星──是〈凶星〉。」

「〈凶星〉？」

「是的……它是闪耀着红光、招来灾厄的星星，是一个不吉的象徵。有一种说法认为，〈虚兽〉并非来自异次元，而是源自于这颗〈凶星〉──」

听着女占卜师说明的维拉，自始至终都以锐利的眼神紧盯着那颗〈凶星〉。

◆

「会不会是一千年过去之后，连星辰的位置也出现了变动？」

「用膝盖想也知道不可能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