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緹瑟拉的生日會

「正如各位所熟知的，〈圣剑〉存在着各式各样的类型──」

讲台上的教师正在口沫横飞地上课。

「……呼啊。」

雷欧尼斯一边心不在焉地听着，一边悄悄地忍住了一个哈欠。

〈圣剑学院〉的课程内容，是完全交由学生自行选择安排。

雷欧尼斯的课程表是他拜託黎榭莉亚帮忙排的，可是这门〈圣剑学〉课程实在挑不起他的任何兴趣。

毕竟雷欧尼斯本人根本无法使用〈圣剑〉。

（……再怎么说都有点疲劳过度了呢。）

雷欧尼斯一边将下巴搁在桌子上，一边揉了揉自己昏昏欲睡的眼睛。

昨天晚上的那起突发事件，让他不得不在三更半夜赶去处理。

今天又一大清早就陪着黎榭莉亚进行特训，最后还被这名眷属少女吸了血，整个人被搞得有点贫血的感觉。

过去还是〈不死者的魔王〉的时候，雷欧尼斯根本没有睡眠的需求，但是现在这副十岁少年的肉体，则是非常需要优质的完整睡眠。

（……这具肉体真是无可救药。）

就在雷欧尼斯再次打起哈欠的时候──

「雷欧，你没事吧？」

坐在他身旁的黎榭莉亚，忍不住语带担心地如此问道。

「少年，你很想睡觉是吗？需不需要大姐姐为你提供胸枕服务啊？」

「不、不用了，多谢妳的好意！」

蕾吉娜也跟着促狭地说了这么一句，雷欧尼斯闻言立刻连连摇头表示拒绝。

她们主僕二人都和雷欧尼斯选修了同一门课。

「……话说回来，『胸枕』是什么鬼啊？应该是『膝枕』才对吧？」

「我觉得胸枕会比膝枕来得舒服许多喔。」

只见蕾吉娜做了个托起胸部的动作，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不是认真的。

「……～喂，蕾、蕾吉娜小姐！？」

就在雷欧尼斯不禁面红耳赤起来的时候──

「你们两个别再闹了，上课不专心是不行的喔。」

优等生黎榭莉亚小声地提醒两人不要打闹。

于是雷欧尼斯再次把目光转回到讲台上。

「虽说〈圣剑〉的显现时期有着因人而异的差距，但是无论男女都会在十二岁左右出现徵兆，甚至有五岁的时候就获得〈圣剑〉之力的案例。当然，其中还是有少数例外的情形──」

教师说到这里，似乎下意识地瞥了一眼黎榭莉亚。

直到十五岁才显现出〈圣剑〉之力的她，显然是很晚才开花结果的特别案例。

（〈圣剑〉──人类被授予的星之力是吗？）

在一千年前的世界里，并不存在着这样的异能之力。据说在六十四年前〈虚兽〉现身于世的同一时期，部分人类的身上也显现出了这种神奇的特殊力量。

〈圣剑〉的型态可谓多种多样，既有长剑或弓箭之类的常规武器，也有人类从未见过的奇形怪状武器。

除此之外，〈圣剑〉还会伴随着持有者的灵魂一同成长，又或者反过来彻底丧失这股力量的庇护。

（……实际上，艾尔菲涅学姐就曾经长期丧失〈天眼宝珠〉的原本力量。）

而另一件令人在意的事情──就是〈魔剑〉的存在。

（如果说〈圣剑〉是星之力，那么〈魔剑〉又是怎么回事……？）

说到底，〈圣剑〉真的是所谓的星之力吗──？

就在雷欧尼斯一边听着教师的授课，一边分神想着这些事情的时候──

「我说雷欧──」

黎榭莉亚突然凑到他耳朵旁边轻声说道。

雷欧尼斯有些困惑地看向坐在身旁的眷属少女。

「从年龄上来说，你也差不多快要显现出〈圣剑〉之力了吧？」

「欸？」

雷欧尼斯不由得愣在了当场。

「你今年已经十岁了，而且又一直在最前线和〈虚兽〉浴血奋战。星球在这时候授予你〈圣剑〉之力，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吧？」

「……我自己倒是从未想过这样的可能性。」

能够使用〈圣剑〉之力的，就只有人类一个种族而已。

〈圣剑〉之力从未显现在兽人族或亚人族的身上。

而身为〈魔王〉的雷欧尼斯，自然也不会被授予〈圣剑〉之力。

──虽然他一直理所当然地这么认为。

（……但我现在的肉体，是人类少年的血肉之躯。）

亦即圣剑勇者──雷欧尼斯•谢亚特的身体。

换句话说，他确实存在着使用〈圣剑〉之力的可能性。

──假如我真能使用〈圣剑〉之力的话，它会以什么样的形式展现出来呢？

据说〈圣剑〉的型态是持有者灵魂的具现化。

──会是法杖还是长剑？又或者是不祥的死神之镰？

在一阵思忖过后，雷欧尼斯静静地摇了摇头。

（虽然从可能性上来说的确是有可能──）

但就算拥有着人类的肉体──

作为人类敌对者的〈魔王〉，终究不可能获得〈圣剑〉之力的青睐吧。

──正当他还在琢磨着这些事情的时候，宣告课程结束的钟声突然响了起来。

「雷欧，我今天要去芙蕾妮雅女士那里用午餐喔。」

黎榭莉亚将装置收进包包，对雷欧这么说道。

「妳是说孤儿院那里吗？」

黎榭莉亚偶尔会去〈芙蕾妮雅孤儿院〉的餐厅打工。

「今天是孤儿院里最年长的缇瑟拉的生日。」

「──今天是缇瑟拉的生日啊？」

今年八岁的缇瑟拉，是整座孤儿院里最能干的女孩子。因为雷欧尼斯在〈大狂骚〉之际守护住了孤儿院，所以缇瑟拉对他这位大哥哥很有好感。

「你这样可不行啊，少年，居然忘记女孩子的生日。」

蕾吉娜竖起食指，不以为然地训斥道。

「雷欧你要不要也一起来呢？今天的生日会也有準备蛋糕喔。」

「有蛋糕是吗？──嗯，请务必带我同行。」

和孤儿院的孩子们打好关係，其实是一件大有益处的事情。因为这刚好可以形成一种有效的伪装，让自己更加完美地扮演十岁孩子的角色。

任谁都不会想到，这名和同龄孩子玩着冒险游戏的十岁少年，其实是在这座都市的暗影之中活跃的〈魔王〉。

……暗中想着这些事情的雷欧尼斯，脸上的表情不禁变得邪恶了起来。

◆

「──军港码头爆发了和反帝国组织的激烈交战。」

艾尔菲涅一边在宿舍房间享用迟来的早餐，一边迅速浏览起了装置上显示出来的新闻。

「这阵子很常发生这类事情呢。」

当初在推行〈战术都市计画〉的时候，帝国半强制地吸收合併了大量亚人国家。

当时所埋下的不满火苗，迄今仍是无法解决的难题。

艾尔菲涅咬了一口抹上奶油的土司，浅浅地啜饮着手中的热咖啡。

身为优等生的她，早已修完了几乎所有的理论课程。

因为她整个早上都没有安排课程，所以可以优雅地度过早晨的时光。

而且探查系的〈圣剑士〉本就是稀缺人才，因此经常被动员去处理都市里发生的各种大小状况。就拿近期的例子来说，再过几天就是〈樱兰〉自治区的〈封神祀〉了。

（……不过，这是我自己主动承接下来的工作就是了。）

在前些日子〈巢〉的歼灭任务中，身为〈执行部〉成员的莱欧特遭到〈魔剑〉的侵蚀，永久性地丧失了〈圣剑士〉的力量。为了弥补莱欧特的空缺，艾尔菲涅主动接替了〈执行部〉的一部分工作。

她绝对无法原谅让莱欧特变成这副模样的罪魁祸首。

可是，现阶段她手中能称之为线索的东西，就只有那个完全看不到全貌的〈魔剑计画（demon's sword project）〉；还有就是以穆泽尔为首的被魔剑侵蚀的学院生，都曾经使用过名为〈炽天使〉的〈人造精灵〉。

这种〈人造精灵〉是费雷特公司的产品，如今在市面上已经全面下架回收了。

在〈炽天使〉的声音诱导之下，这些学院生都遭到了〈魔剑〉之力的腐蚀。

（〈帝都〉的〈魔剑计画〉……这件事情绝对和父亲脱不了关係呢。）

艾尔菲涅神色凝重地盯着手上的装置，下意识地咬起了垂落在脸前的乌丝。

「小菲涅♪」

「唔哇哇哇！」

忽然之间，有人从背后一把抱住了艾尔菲涅，害她吓得差点把咖啡泼洒在装置上。

「姐、姐、姐姐！？」

艾尔菲涅连忙回头一看──

只见姐姐克洛薇雅的脸庞赫然就在自己眼前。

「妳、妳为什么会出现在我房间里啊？」

「哪有什么为什么的，不就很普通地走进来而已吗？」

克洛薇雅一副理所当然地竖起食指说道。

她的〈圣剑〉能力是〈气息遮断〉。

哪怕是在启动〈天眼宝珠〉的情况下，艾尔菲涅也无法察觉克洛薇雅的到来。

艾尔菲涅一脸头疼地按着太阳穴说道：

「我不是在说这个，我是要问妳为什么会跑来这里？如果是挖角我去〈帝都〉的事情，我不是早就回绝妳的邀请了吗？」

「小菲涅真是冷淡呢。难得我这个做姐姐的特地来探望妳。」

「……」

自己的这个姐姐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

（……难道她真的只是来探望我的吗？不，姐姐可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那种人啊。）

正当艾尔菲涅在心中嘀咕的时候──

克洛薇雅的目光落到她手中的装置上，其中一边的眉毛陡然挑动了一下。

装置画面上所显示着的，是艾尔菲涅方才读到一半的新闻，也就是恐怖分子袭击军港码头的事件。

「这则新闻还真是耐人寻味呢。」

「耐人寻味？」

照理说来，反帝国组织发动的恐怖攻击，并不是多么稀奇罕见的事件。

「虽然表面上被处理成这个样子，但这起事件其实有受到军方的情报管制。」

「……情报管制？军方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姐姐是费雷特公司的高级研究技官，无论是在王宫还是骑士团里都有不少人脉。

她会知道某些隐秘的内幕消息，说起来也不是什么不可思议的事情。

当然，她也有可能是经由〈虚拟情报都市（星界花园）〉直接骇进了内部资料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