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風雨欲來

──上午的训练终于告一段落。

儘管中间发生了第四王女来访的小插曲，不过黎榭莉亚所安排的训练计画几乎都顺利完成了。

由于今天还只是合宿集训的第一天，原以为只会是类似暖身运动的感觉，没想到训练的内容意外地扎实。

平常缺乏基础体能训练的艾尔菲涅自不用说，就连蕾吉娜也是气喘吁吁地瘫倒在训练场上。

（……这副人类的肉体实在是无可救药。）

在没用魔力强化身体的情况下，雷欧尼斯的体力只相当于十岁的孩子，自然也是被一上午的训练给折磨得筋疲力尽。

还能脸不红气不喘的就只有咲耶和黎榭莉亚，咲耶甚至还一脸没事地继续做着空挥练习。

（……这种时候就会特别羡慕〈不死者〉的身体呢。）

看着仍然一副生龙活虎模样的眷属少女，雷欧尼斯的眼底不由得流露出了几分愤懑。

「明天开始才会是我安排的正式训练行程喔！」

「咦～……大小姐，您的步伐会不会一下子跨太大了啊？」

「现在距离〈圣剑剑舞祭〉已经不到一星期的时间了喔。更何况菲涅学姐还为我们张罗了这么豪华的集训设施。」

黎榭莉亚摆出单手扠腰的姿势说道：

「不过，把大家操过头了确实会适得其反呢。我们就稍微把午休时间拉长一点吧。」

听到黎榭莉亚这么说，蕾吉娜的表情顿时亮了起来。

「啊，那我就去酒店的马杀鸡给人按摩一下好了。菲涅学姐，妳要不要也跟我一起去？」

「说的是呢。那么，我们待会儿就一起去给人按摩吧。」

艾尔菲涅一边揉着大腿，一边点头答应道。

「我要去进行〈帝都〉的鲷鱼烧巡礼。」

咲耶消掉了手中的〈雷切丸〉，从怀里掏出了一本导览手册。

……鲷鱼烧巡礼是什么鬼啊？雷欧尼斯不由得在心里纳闷道。

「这样啊……那雷欧你有什么打算？」

被黎榭莉亚这么一问，雷欧尼斯略微思索了一下。

老实说，他有点想要体验一下高级酒店的马杀鸡，但夏莉要是知道自己随便去给别人按摩，肯定会气呼呼地表示「那是我这个女僕的工作耶！」。

……既然这条路行不通，那就去稍微调查一下〈帝都〉吧。

「难得来了一趟〈帝都〉，我想要去逛一逛这里的〈中央花园〉。」

「我明白了。那么，就由我来给你带路吧。」

「榭莉亚小姐，妳很熟悉〈帝都〉这座城市？」

「嗯。因为我父亲有公务上的需求，所以我小时候来过这里好几次。至少能带你去看〈中央花园〉的几个着名景点。」

黎榭莉亚竖起一根食指，有些得意地点着头说道。

◆

两人向酒店借了小型摩托车，就这么驱车前往了〈中央花园〉。

雷欧尼斯搂着黎榭莉亚的纤腰，从摩托车后座眺望市区的景色。

只见道路两旁全是自带海水过滤功能的行道树，乍看之下和〈第零七战术都市〉的街景没什么两样。

「那座建筑物是王宫吗？」

雷欧尼斯指着远在天边的一座巨大建筑物问道。

那是一座耸立着无数尖塔的石砌宫殿，整体的设计风格给人一种传统的感觉，明显有别于周遭林立的积层构造建筑物。

「嗯，据说是在〈统合帝国〉成立之后，把旧王国时代的城堡原封不动地移建了过来。当然，里面有经过一番彻底的大翻修。」

黎榭莉亚回答道。

「〈帝国〉的皇帝就住在这座王宫里吗？」

「王族都是住在宫外的别邸喔。王宫只是处理政务的地方而已。」

（……噢？公私领域划分得这么清楚啊。）

换做是一千年前的人类王族，肯定会把自己的住处安排在王宫里。

「那军方设施又是设置在什么地方呢？」

「近卫骑士团的驻扎地就在王宫的腹地内，他们的主要任务是守护王宫和三大王家。至于负责应对〈虚兽〉的大规模军方设施，则是集中在第二浮岛、第七浮岛，以及第九浮岛。当然，其他各浮岛也都有部队驻扎在上面。」

「──原来如此。」

摩托车一路驶过大道，一座位于平缓丘陵上的公园广场随之映入眼帘。

「这座公园是战胜纪念广场。六十二年前，皇帝陛下和圣剑骑士团，就是在这里击退了大举入侵的〈虚兽〉军团。我的祖父也参与了那次的战役。」

「所以说，那座雕像就是皇帝的塑像？」

在广场的正中央位置，矗立着一座巨大的青年雕像，手里还威风凛凛地高举着一把宝剑。

「嗯，正是皇帝陛下显现出〈圣剑〉──〈EXCALIBUR〉的那一幕。而且皇帝陛下的这把〈圣剑〉，被公认为目前所能确认到的最强〈圣剑〉喔。」

「……」

──〈EXCALIBUR〉。

雷欧尼斯先前显现出来的〈圣剑〉也是叫做这个剑铭。

「我可以问妳一个问题吗？有没有发生过同一把〈圣剑〉寄宿在不同人身上的案例？」

「……欸，我想想该怎么回答。虽然拥有相似能力的〈圣剑〉随便找都有一大把，但我从未听说过有人的〈圣剑〉是和别人一模一样的。」

「──这样子啊。」

雷欧尼斯的〈圣剑〉不是长剑造型，而是手枪的型态。

如此看来，果然只是刻在武器上的铭文恰好撞名了吗──？

（……看来有必要深入调查一下我的这把〈圣剑〉。）

在摩托车进入市区之后，一座有着八角形屋顶的建筑物，很自然地吸引了雷欧尼斯的目光。

那是〈统合帝国〉的公认宗教──〈人类教会〉的教堂。

不同于一千年前和〈魔王军〉为敌的〈神圣教团〉，〈人类教会〉在根本性质上是完全不一样的宗教。这个时代的人类不晓得过去支配世界的〈光辉诸神〉，他们所崇拜的对象是作为〈圣剑〉之力源头的星之力。

除此之外，〈人类教会〉当初是和〈人类统合计画〉一同问世，因此对各民族的宗教信仰採取兼容并蓄的态度，甚至还一点一点地吸收了不同宗教信仰的教义。

毕竟若是坚持某种排他性的教义，肯定是不可能实现统合全体人类的终极目标。

（为了有效地统合全人类的教义是吧？虽然当年的〈神圣教团〉给〈魔王军〉製造了好几次大麻烦，但是〈人类教会〉这样的组织似乎没有非剿灭不可的理由？）

现阶段来看，〈人类教会〉并不会和雷欧尼斯的新生〈魔王军〉发生冲突。

（──可是，涅法肯斯•雷札德的表面身分就是〈人类教会〉的祭司。）

就如雷欧尼斯是以〈圣剑学院〉的学院生作为掩护身分，涅法肯斯同样也以教会祭司的身分潜伏于人类社会之中。

（又或者说，〈人类教会〉其实根本就是那些家伙一手创立的组织──？）

……〈帝都〉正好就是〈人类教会〉的大本营，自己一定得弄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才行。

在穿越公园广场之后，摩托车再次来到了高楼林立的大道上。

「雷欧，你肚子会饿吗？」

黎榭莉亚放缓车速询问道。

「……呃，嗯，有一点饿了。」

在经历一上午的严格训练之后，雷欧尼斯的肚子早就已经饿坏了，只是他为了顾及自己的威严一直不敢主动开口。

「那么，我们就找个地方吃午餐吧。」

黎榭莉亚将摩托车停在路边，东张西望地打量起街上的店家。

「你想要吃什么？呃，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帝都〉有哪些好吃的餐厅。」

「交给我吧。我有事先找好几家看起来不错的餐厅。」

雷欧尼斯一脸自信地从怀里掏出个人装置。

「咦！雷欧，你什么时候变成这种贴心暖男了啊！？」

「……呃。」

面对震惊不已的黎榭莉亚，雷欧尼斯只能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从个人装置里叫出了夏莉附在报告中的美味餐厅精选名单。

◆

（……果然世界还是有点影影绰绰的呢。）

在〈中央花园〉──地下车站的候车广场上──

咲耶重新戴回摘下的眼罩，遮掩住闪耀着琥珀色光芒的眼眸。

虽然现在已经不会像之前那样剧痛难忍，但左眼还是会看到层层叠叠的複数未来，因此在日常生活中仍旧是难以正常使用。

（虽然那家伙是说，只要随着时间过去，身体便会逐渐习惯这颗眼睛的存在……）

佐尔•瓦迪斯──自称〈魔王〉的〈第零七战术都市〉影之支配者。

正是他将这颗〈时之魔眼〉赐予给了咲耶。

儘管真实身分完全笼罩在谜团之中，不过这位〈魔王〉的确是名副其实，拥有着超越人类智慧的压倒性力量。

为了吞噬从封印之中解放出来的〈樱兰〉守护神，〈席达尔克•虚兽君主〉现身在了〈第零七战术都市〉，而这位〈魔王〉仅凭一己之力便击退了席达尔克。

──这是毫无疑问的事实。

（……我想要力量。）

为了向〈虚兽〉展开复仇，咲耶不惜接受了〈魔剑〉之力。

──然而，光是这样还远远不够。

那一天出现在咲耶的面前、解除了〈雷神鬼〉封印的蓝发剑士。

正是早该在九年前死去的姐姐──剎罗。

咲耶知道自己早晚会再次和她交手。

……只是这一次恐怕会以败北收场。

除非自己能够彻底掌握这颗〈魔眼〉──

「……看来我这下是没办法继续当人类了呢。」

咲耶捂着包覆左眼的眼罩，有些自嘲地喃喃自语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

「──冰霜之刃？」

在熙来攘往的人潮中，咲耶的身后忽然传来了这么一道声音。

「就是在叫妳啦，〈樱兰〉的蓝发小妞──」

她转过头一看──

只见一名身穿短裤夹克的少女，正在挥着手朝自己这边走过来。

少女有着纤细的四肢和褐色的肌肤，一双耳朵像是匕首一样尖锐而细长。

是黑暗妖精族。

（雷娜•暗叶──）

咲耶在心中叨念着这个名字。

她是〈魔王〉佐尔•瓦迪斯麾下的〈狼魔众〉干部。

而雷娜的身旁还跟着另一个人。一名用布蒙着下半张脸的少女。

咲耶也姑且认得这名少女。

雅璐莱•基尔列希欧。咲耶在〈废都〉邂逅的妖精族剑士。

她同样也寄身于〈魔王〉的组织之中。

儘管咲耶并不清楚雅璐莱的目的是什么，但不去过问对方的私事是两人之间的不成文默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