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35年12月某天
芝加哥「内布拉」本部大楼
这是摩天大楼林立的芝加哥市中心。
当然,这些摩天大楼群并不是随随便便就盖起来的,而是有所规划有所设计。虽然乍一听上去,彷彿建造方法非常的粗鲁,但是其实每一个都是建筑家设计的结晶,让每一个看到这些建筑的人都不由得生出阵阵感叹。
站在大街上一眼望过去,在摩天大楼的缝隙中露出一片冬天的灰色天空,而在这片天空和天空下的那钢筋混凝土方块在一起,竟然令人意外地显得那么地和谐。
而就在这些摩天大楼里,内布拉总部就在其中。
那是沿着芝加哥河发展起来的商业区。
在那座美丽的钟塔距离芝加哥的象徵箭牌大楼有一些距离的地方,一座涂抹着淡淡白漆的大楼高耸在那里。
这就是跨集团企业「内布拉」的总部大楼。
虽然在纽约的分部大楼也是以白色的外表为特徵,但是,这座总部大楼的颜色是更加淡淡的白,在阳光的照耀下,微微透明,彷彿就像是薄雾中的灯塔一般朦胧。
就在数十年前,由卡尔·马鲁布里吉一手创办的「内布拉」公司,原本是在接近于策划的集团中的,一个製作一些游乐园的游玩道具,策划一些企案之类的分公司而已。
但是,在资产的帮助下,逐渐展露才华的卡尔,通过成功地收购各种企业和进行股票投资,使得「内布拉」在很短的时间里面成长成为一个轰动全国的大型跨界集团。
经营内容可以说是多种多样,原本就已经在从事的游乐园的运营和企案策划更加地壮大,食品销售,化工,钢铁,保险,最近甚至开始涉足出版业,而且据说,作为公司的兴趣,也开始小规模地尝试进行武器的开发与研製。
业界纷纷传闻只要有能力,过了十年,「内布拉」就有可能成为业界的老大,但是由于世界经济恐慌的原因,虽然在一段时期内企业的行动显得非常的低调,但是即便是现在也是各个企业家羡慕不已的标誌性企业。
简直就像是所有人心目中的美国梦。
站在这样的大楼面前,一个手中握着照相机的少女兴奋地大声说道。
「好厉害……好厉害啊,副社长!这个大楼,每一扇窗户上都雕刻着不同的雕像啊!大楼前面的竖立着的铜像,也非常的漂亮啊!」
少女在来到这个地方之前,对于「乃布拉」企业的事情已经进行过了详细的预习和调查,但是还是在见到这座高耸的「艺术品」的瞬间的震撼中,把之前预习过的所有的事情都忘记地一乾二净。
「听说这座大楼的建筑风格,是谘询了很多建筑家的意见之后,有内布拉内部的建筑业者总结出来的。对于他们这种不依赖一个建筑师的看法,一直都是毁誉参半的啊。顺便提一下,这座大楼前面竖立的铜像是德国艺术家卡鲁纳鲁德·休特拉斯布鲁库的亲手雕刻作品。」
回答着手拿照相机少女的问题,有着锐利眼神的带着单边眼睛的男人慢慢地向着大楼里面走了过去。
「啊啊!等我一下啦,副社长!我要再拍一张仰视角度的照片……」
「总部在三个月前就已经拍过照了。和那个时候并没有太大的改变,所以也没有必要重新拍了。而且,如果随便拍照的话,回头可能会有人投诉你,所以小心点吧。」
「啊,投诉!?」
想像着围在自己周围的那一群拿着文件和电脑的律师的形象,照相机少女——凯萝尔不由得叫喊了起来。
而副社长则毅然决然地,一边向着大楼内部走去,一边对着凯萝尔进行着说教。
「不单单如此。因为我们都不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时候会发生什么事情。可不能随随便便地浪费胶捲。摄影的知识是要在教室里面学的,但是拍摄技术还是最好在现场磨练的好。」
「嗯嗯,对不起……」
「唔……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也只不过是我的片面之词而已,而和我有着相反意见的家伙也不在少数啊,身为一名记者,应该儘可能多地倾听不同的意见,然后作出自己的判断。虽然结果会迫于压力,公司的经营方针,自己的信念而导致自己最后写出来的报道都会有所歪曲……但是多听听各方面的意见,总体上来看还是有好处的。」
虽然说的话非常的严格,但是凯萝尔还是非常认真地点头「是是」地回应着,就这样拿着照相机亦步亦趋地跟在副社长的身后。
这两个人,就是纽约那家小小的出版社「DD报社」的两个职员。
虽然只是一家只在纽约市区发行的地方《每天日报》的小公司,但是背地里却是一家优秀的「情报站」,在业界甚至是全国都很有名气。
在这个公司实习的凯萝尔无论怎么看都是正在上学的年龄,但是实际年龄却从来没有告诉过别人。而作为副社长——古斯塔夫·圣热尔曼甚至比凯萝尔还要看不出来年龄,但是从外表来看的话。他们两个人怎么看都像是一对父女。
DD报社的副社长和相信数据的社长不同,他更热衷于积极地在全美国,甚至全世界飞来飞去,是一个相信现场的现实主义男人。可以说如果一年里面有10多天在公司的话,也就谢天谢地了。
而这次,这次是和新来的摄影师实习生一起,开始了全国性的旅行,为的是和散落在各地的DD报社的相关人员和负责消息的线人见个面,互相联络一下。
「到底什么时间那个胶捲才是必须的,我不太明白。」
对于副社长所说的话,在凯萝尔的内心有着深切的感受。
就在十天前,当他们初次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在火车上遇见了意外的强盗事件。
结果,多亏了副社长的机智,他们两个人才得以脱险,但是凯萝尔当时已经吓得惊慌失措,都不知道要做什么了,现在想来还真的是让人不好意思。
——这样子的话,怎么能够成为一个出色的记者呢……之后绝对不能在这么慌慌张张的……了……哎哎哎哎哎哎哎!?
「哎哎哎哎哎!?副社长!副社长!」
「安静,凯萝尔!」
对着满眼犹疑不定的凯萝尔,副社长严肃地提醒着她。
「可,可是……刚才,在人口和我们擦肩而过的那个人……」
「嗯。是安佛列德·贝里安上议院议员啊。」
虽然凯萝尔回过头去好几次想要确认刚才的那个人是不是真的议员,但是被那些将议员包围在中间的保镖们阻止,所以没有能够成功。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
「又不是去见美国总统。只是见到一两个上议院议员就慌张成这个样子的话,以后该怎么办?」
看着自己这位总是保持着冷静表情的上司的侧面,凯萝尔不由地重新打量着自己的这位上司,内心怀着无比的敬重之情。
——好了不起啊,副社长总是这么地冷静。
怀抱着成为一个纯粹的新闻记者的梦想,凯萝尔重新冷静了下来,开始谈论一些其他的话题。
「不过,连这样的大公司都是副社长的朋友,副社长你真的好了不起。」
「公司的大小没有什么关係的。无论是什么样的对手,都是我们DD报社重要的客人,所以无论在什么时候,都要对他们保持着尊敬,但是,因为我们和客人的地位是平等的,所以要一定要保持矜持,不能卑躬屈膝,明白了吗。」
「是的!」
凯萝尔想像着副社长的朋友的样子,非常期待地,和副社长一起迈进了电梯里面。
上升的电梯在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径直来到了他们所耍去的楼层。
经过了会议室和接待室的楼层同样没有停下来——
只是,只是,径直地——向着大楼的顶层升去。
30分钟后一楼大门人口
「真受不了……如果说是知名度的话。贝里安议员的身份更高一些吧。这种事情应该还只有325点啊。」
「……那要多少点数才及格啊……?」
副社长没有回答凯萝尔的这个同题,只是哎呀呀地叹息着摇着脑袋。让有些发獃的凯萝尔坐在大厅里面的长凳上。
眼睛变成一个黑点,坐下来的凯萝尔,彷彿一条金鱼一样呼呼地张着嘴巴
「冷静一下吧。在那么平易近人的人物面前,为什么还是会紧张呢。」
「那是因为……因为,因为,因为……社长出来的缘故……缘故吧……」
「才不是什么社长。马鲁布里吉才是社长啊。而且我不是告诉过你好几次了吗,在其他人面前也不要称呼我副社长,称呼我圣热尔曼就好了,可是还是一直喊着什么副社长副社长的……那如果对方也是公司的副社长的话,你打算怎么办呢。」
虽然古斯塔夫说话的声音很轻,但是凯萝尔却几乎一点都没有听进去。
在大楼顶楼的顶层。那里只铺设着草坪和一些长椅,是一个简陋的屋顶花园,在那里凯萝尔遇见了「内布拉」的会长本人,一个在国内,甚至是在全世界都为数不多的一名「成功人士」。
凯萝尔事后只记得跟在副社长后面和这位平易近人的会长打招呼的场景,在自己报出家门之后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几乎都已经记不得了。甚至连公司会长卡尔的长相也变得模糊不清,逐渐地消失不见了。
凯萝尔看着在卡尔会长面前一点都不紧张的副社长,顶着一张发青的脸摇着头。
——这个人到底是怎样的人物啊……
看着对自己抱有崇拜和恐怖之情的凯萝尔,副社长只不过是说了一句「我去买些喝的东西」,就消失在了某个地方。
——啊啊,这种经常突如其来的不安……
凯萝尔,这个新进的新闻记者发现自己此时紧紧地抱着手中的相机,心中塞满了万一遇到盗贼劫匪的话怎么办之类的不安情绪。因为自己仍旧坐在长椅上,没有办法站立起来,所以凯萝尔在副社长说话的时候,已经来不及追上去了,结果自己一个人就被扔在了这样一个空旷的一楼大厅中。
虽然自己明明知道在这样的一个大厅里面不可能出现什么盗贼劫匪之类的东西,但是一个人被随便扔在这样的一个陌生的地方。凯萝尔还是不能坦然处之。
——啊呜呜呜
凯萝尔原本就已经发青的脸色更加的惨白——
突然间,在他的身前出现了一个人影。
乍一见下,映人眼帘的是一件耀眼的白色衣服,所以凯萝尔才会在第一时间冒出医生的想法。
接着,看到出现的这个人的影子,凯萝尔又重新调整了自己的观感。
在美国,在19世纪80年代诞生了第一位女医生伊丽莎白·布拉格维尔,而在1853年的时候,在她的手中创立了第一家全部是女性的诊疗所。
虽然有着这样的历史,虽然在这个时代,女医生已经绝对不是什么稀奇的存在,但是——对于很少和医生打交道的凯萝尔来说,应该能够说是一个比较稀奇
难道说是副社长注意到自己的脸色不好,去找来的医生吗。
考虑到这一点的凯萝尔,感觉非常不好意思和抱歉,慌慌张张地说道。
「啊,那个!我没关係!对不起!对不起!」
虽然不知道自己究竟是为了什么在道歉,但是此时的凯萝尔。大脑一片混乱,只是一味地低头,不停地说着对不起。
对方也感到非常的惊讶,也慌不迭地鹦鹉学舌般地,用力地道歉着。
「哎哎!?啊,那个!对,对不起!对,对不起!对不起!」
因此.凯萝尔得以恢複到了平静,开始细细打量眼前的这位女生。
穿这一身的自衣,脸上带着一副非常离谱的黑框眼镜,长长的刘海散乱在前额。而在这身白色衣服里面包裹着的是如同模特——按照常人的标準,可以称之为魔鬼身材一样,有着极端曲线感的身体。
对面的女生每当低头的时候,身上的那套朴素的衣服都不能阻止的惊人的胸部就会映人他人的眼帘,凯萝尔看着这样的身材,心里坏坏地暗自想着一些「啊,真麻烦,我不要长到那么大啊。」之类的事情。
「啊,啊啊,对不起,我没有想要把你给叫醒的!我看到你好像不舒服的样子,只不过是想过来看看你是否不要紧。你突然跳起来一个劲地说对不起,难道说我没有注意的时候踩到了你的脚了吗,那个,那个……」
凯萝尔对于这个眼镜后面的眼珠骨碌碌乱转的白衣女生,莫名地感觉到一种亲切感,不由地微笑着,轻轻地摆着手。
「啊,没有那回事!那个,我只不过是有些瞌睡而已,所以不要介意了!而我才要感到抱歉呢……!」
「啊,是这样啊!对不起,好像我有些多操心了……」
「不不,我才要不好意思的啊。」
「哎呀,我才要……」
就这样子两个人来来回回地不下十二次的重複着相同的戏码之后,凯萝尔注意到刚才困扰着自己的紧张情绪已经消失了,就不由地笑出声来。
「啊哈哈,我们为什么在这里不停地相互道歉啊。那个,谢谢你,我现在已经好多了!谢谢。」
「哎?是吗?」
对于凯萝尔突如其来的道谢,眼前的这个白衣女生有些短暂的失神——
「不过,能够精神起来真的太好了啊!」
眼前的女生彷彿是自己有精神的样子,微笑着,说着。而凯萝尔的紧张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蹤了,此时的她笑眯眯地,用着孩子的腔调打着招呼。
「我叫凯萝尔。是报社记者的助手,来这里是搜取素材的——姐姐,你是不是这座大楼里面的医生啊?」
「哎?那个啊……嗯,我会做一些药品,所以应该算不上是医生,可能。」
——那么,就是药剂师?
这样说来,内布拉应该也介入到药品开发的行业吧。
凯萝尔不知道是否是原本的教养就很差。正打算要突兀地打破砂锅问题的时候——
「你们在做什么啊?」
听到这样一个打断两个女生聊天的乾涩的声音。凯萝尔和白衣女人身体同时一僵,向着声音的方向看了过去。
在那里副社长单手拿着可乐,以锐利的眼神看着那个白衣女人。
「露妮小姐啊……你有什么事情吗?这个女孩是我的助手。」
「啊,古斯塔夫先生!哎,那个!我绝对没有想过什么,把你的助手捉走当什么试验品的想法的啊。」
「副社长!……那个?那个……你们认识吗?」
被开玩笑说成什么试验品的凯萝尔,依旧满脸笑容地问着副社长。
「嗯……与其说是我的,倒不如说是我们报社社长的朋友……」
「哎!?社长的!?好厉害啊!」
对于凯萝尔来说,自家的社长永远是一副埋头于文件的印象,从来没有见到脸的存在。
虽然不清楚自家的社长到底有没有出过门,但是没想到他竟然有着这样一个美女朋友!
天生喜欢起鬨凑热闹的凯萝尔,正打算开口再问几个更加个人的问题的时候——在此之前,副社长已经用着自己平常的腔调向着这个叫做露妮的女人说道。
「我可不认为你是偶尔经过这里,对吧?」
「对啊。我听说DD报社的记者来了,所以打算过来打个招呼的。但是,没想到会碰见如此可爱的记者!」
「你说,说我可爱……哪有啊。」
凯萝尔开着对方温柔的笑容。不好意思地低下了脑袋。虽然已经不能再将她称之为孩子了,但是这种纯真的表情还是绽放在她的脸上。
副社长将自己的手嘭地一声放在了凯萝尔的手上,淡淡地接着和露妮的对话。
「啊,这个暂且不谈了。马鲁布里吉会长现在还在任真是太好了。你最近都在做些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