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雷姆林的下一个目标似乎是美国。」
巴德薇对回到学生宿舍的上条如此说道。
「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在计画什么,但我们得到情报称已经有数名魔法师在夏威夷群岛登陆。下次格雷姆林的『问候』又会引起怎样的骚动呢。如果他真正出手的话,恐怕会达到造成世界混乱的规模吧。所以我们要在此之前击溃他。」
问候。
可能造成让地球人类毁灭损害的大规模事件,不仅是格雷姆林用以确认上条当麻存活的手段,也可说是「让应该知道的人知道」的「问候」。
如果格雷姆林动真格的话,恐怕没有人能够置身事外吧。
这样的灾祸在等待着大家。
能够察觉逐渐逼近的危机并在此时得知这一切的人也许是幸运的吧……至于能否活下去就得看各人的选择了。
然而。
「等一下。」
说这句话的人是一方通行。
「别开玩笑了。我是为了弄清楚至今为止的过程才在这里听你废话的,我可不打算今后都当你们手里的棋子。」
「您好像误会了。」
巴德薇摇了摇食指。
「我们并没有打算寻求你们的协助。」
「……」
「啊呀?我不是一早就明说过,你们如果卷进来会给我们添麻烦的吗,结果你却对这被排除在战斗力外的通知很不爽,结果任意行动了呢。」
嘲讽般地扬起嘴角,班德薇绁续说道:
「明明是你有疑问我才大发慈悲地告诉你,结果你却是一副自以为站在舞台中心的语气,还有这种理所当然的态度……也许是以前被吹捧过度了吧。你不会是圣诞蛋糕一定会从圣诞老人人偶的位置切开的类型吧?」
切。一方通行昨了咋舌。
「那就跟我无关了。我有我的人生,那我就此消失可以了吧。」
「……如果你做得到的话。」
「啊?」
一方通行红色的眼瞳闪烁着危险的光,他开始考虑其是否有身边的人被当作交易材料的可能性。
然而巴德薇摇了摇头。
「别担心,我不是学园都市,不会强迫你做任何事,所以你不用担心我会抓你的熟人来当作交易条件。」
「……」
「不过,嘛啊,我的结社是研究各种组织的领袖和统帅,宗旨是为了掌握世界的中心之核而寻找最合适的路线。听了这种专家的建议后你应该懂了吧。」
「什么。」
「只知道安稳地享受的人与曾一度失去后凭藉自己的能力夺回来的人之间决定性的不同。英雄们也有各种类型,当你向芙蕾米娅·塞伊文伸出手的时候,就已经决定了你的方向……所以很遗憾。我明明告诉你不用来,但你还是来了。其实你若沿着那个方向平稳生活的话会越来越强的。也许现在这些话会让你一头雾水,但不久之后你就会痛切地体会到其中的含义了。」
一方通行没有回答。
他粗暴地打开了玄关的门,就那么走出去了。
「……究竟……怎么回事……?」
滨面茫然地嘀咕着。
刚才的对话绝对不可能与他毫不相干。
只知道安稳地享受的凭藉自己的能力夺取的人之间的不同。
越是习惯于安稳,越有奔赴战斗的勇气。
其实听来并不觉得惊讶。但即使并无实际感受,背脊还是划过一阵寒意。就像是自己也在渴望战斗,沉溺于属于「暗」之中的血液一般。
走到这样的滨面背后,巴德薇说道:
「……你想听剧透吗?」
「唔哇?!」
「虽然只要你离开这个房间应该自然就会知道了……毕竟有些人不泄漏秘密就浑身不舒服。这个能够通过网路搜索的时代还真是让人头痛呢。」
呀嘞呀嘞。巴德薇叹息着。
「如果让你有什么误会的话就麻烦了,不过我并不打算给予你们过低的评价,也并没有对你们抱有什么厌憎的情绪。世上有各种各样的英雄,其中有私慾强烈却颇具领袖魅力的人,也有连女人都能毫不留情杀死的冷酷之人……这是一群有着各种奇怪评价的家伙呢。与他们相比,会对芙蕾米娅·塞伊文无偿地伸出援手的你们算得上是高品格的英雄了。
「……那么……」
「不过这种英雄形象也是问题所在。你不顾自身危险帮助芙蕾米娅,塞伊文,必然有你自己的理由吧。但就算是不适用这个理由的人,你也会同样以其他理由出手相助吧。因为你就是这种不顾个人利益拯救世界的人。」
正应为如此——巴德薇继续说道:
「你无法逃避战斗。就算你在拚死得到的安稳中幸福地生活,也一定会发现……发现即使自己如此幸福,但周围的人是否也是如此呢?自己明明有拯救世界的能力,却对他人袖手旁观真的可以吗?你会这么想吧。」
「……」
「你当然可以用语言来反驳,但一旦遇到那样的场面你绝对会行动的。就像帮助芙蕾米娅·塞伊文一样。你不是只会享受平稳幸福的弱者,而是会将失去的平稳夺回来的强者。而这样的人通常都会在『不得不和那时一样战斗』这个选项前背负起苦恼的命运……就算这有让你拚死夺回的平稳生活出现龟裂的风险也一样。」
温柔也是一种缺点。
善良中也潜伏着危险性。
正因为看到了这许多方面,巴德薇才会毫不留情地直指滨面内心。
「如我之前所说,英雄有很多类型。其中有即使捨弃他人也要守护重要之人的美学。然而你并没有选择这个。为什么呢,因为你已经为芙蕾米娅·塞伊文行动了……所以你也已经对相应的风险有所觉悟了吧。」
而现在。
面对掌控世界的格雷姆林的问题,如果置之不理的话恐怕会造成芙蕾米娅以外的更多受害者。
滨面每次在和泷壶、麦野、绢旗以及荚蕾米娅、半藏和郭……这些人过着毫无风险的平静生活时,都会有着这样的想法。
明明有能够构筑并守护这样的生活的能力。
那么,只有自己一个人幸福真的可以吗?
「……让我来做个结论吧。能够幸福当然很好,没有必要为此有任何罪恶感。但即使我这么对你们说,你们也听不进去的吧。就算现在你点头同意,若有万一你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前进。这种想法很值得尊敬,但我认为也是一种悲哀的生存方式。正因为如此,只要有一个吸引强者的人出现,那英雄们就会前仆后继地出动吧。」
「……」
就连滨面自己都不懂自己的心,但巴德薇却像是得到了确切证据似的下了结论。这是只有观察过无数人的她才有的能力。也许是基于统计数据什么的吧。
这不是玩笑。滨面想。
他赌上性命也要守护泷壶,也绝对不想让麦野和绢旗受到伤害。其实他并没有一定要特意去危险之地的必要。毕竟这个世上有扫除危险的组织和专家存在,所以人类历史才能延续至今。那么滨面其实并不用成为靶子,也没有必要让他重要的人们因为他的行动而承担风险。
然而。
假如。
假如又有其他像芙蕾米娅·塞伊文一样无辜的人在滨面眼前哭喊的话,如果有枪口抵在那个人头上的话。
他能够袖手旁观吗?
因为害怕让自己拥有的东西受伤害,所以就能看着别人去死吗?
现在已经和他还是单纯的「武装无能力集团」、还将弱小当作理所当然、确信自己什么都改变不了的时候不一样了。
实际上,在莫名其妙的战斗胜利后,在世界规模的战争中保护了重要的人之后。
难道。
他还能用「因为我什么力量都没有所以没办法保护你」来为自己辩解吗?
「我不想说什么你好好想一想之类的话。」
巴德薇压低了声音,以有些怜悯的语气说道。
而且她的语气难得地带了几分真挚。
「……其实如果你能否认的话我反而比较高兴。虽然明知不可能,但我还是如此祈祷着。」
在一方通行之后,滨面仕上也迈着沉重的脚步离开了公寓。
而巴德薇漫不经心地将手臂环抱在小小的胸前,把目光投向了上条。
「果然,留到最后的是你呢。」
「因为这是我家啊。」
「嘛,你能捲入此事的前提是从北冰洋生还,所以我认为你有着连那两人都不能相提并论的异常之处呢。」
巴德薇毫无顾忌地打开别人家的冰箱,一边大啖鱼肉香肠一边道:
「怎么说呢,即使是研究过各种领导者和领袖,并给予了之前两人警告的我看来,你也拥有我难以想像的性质呢。」
「又不是我想来的。」
「但是你还是没有半途而废啊。」
「我是喜欢凑热闹的人,所以没办法。」
「所以你根本无需引导,也不用拚命收集情报和寻找切入点就站在了舞台中心。」
巴德薇微微一笑。
「……其实世上的人多半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大部分人都选择了无视切入点维持自己的生活。就算笨拙地想要插手,最终还是难以介入。但你的个人色彩既非起点又非终点,也许仅仅是过程吧。」
「?」
「所谓『不幸』并不是什么特徵。或者应该说你能够将『不幸』化为自己的力量从而提升自己。」
将土产的鱼肉香肠连拿了两三根的巴德薇在数个黑衣男人的簇拥下走向了玄关。
她没有回头,就那样背对着上条道:
「……嘛,不久你应该就会让我欣赏到你独特的性质了吧。下次是夏威夷。格雷姆林既然已经确认了你还活着,那么就会发动能够应付你右手的事件了。也许会是至今为止最惨烈的死斗呢……你又要像以往一样被捲入事件中了哟。」
门被关上的声音响起。
房间里只剩下了上条和茵蒂克丝。
「当麻。」
茵蒂克丝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
随后,她继续说道:
「当麻,你又要去吗?」
了解以前的他,也能猜到他今后打算的少女问道。
「我很担心呢,非常不安。毕竟当麻没有必胜的王牌,也没有一定会平安归来的铁则。一直重複着不知能不能获胜的决斗的话,每次回来的概率都会降低的。即使这样你还要去吗?」
「是啊……」
上条嘀咕道。
他的目光落向了自己右手,随后微微伸展着五指。
「我啊,如果可以的话也不想一直重複这样的事。但这次我根本没办法置身事外。恐怕至今为止的一切都在将事件导向同一个方向吧。」
「?」
「第三次世界大战的结束,首犯右方之火不是说过吗,他说战争的目的之一就是得到我的右手。」
上条握紧了拳头。
「而这次的『那些家伙』……格雷姆林也意识到了我的右手,居然利用那个大得离谱的要塞来搜寻我的存在。对方究竟是想得到我的右手还是在警戒它,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我可能又站在『分歧点』上了吧。和第三次世界大战时一样。」
「当麻……」
「我也想知道这右手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低声道。
实际上,在第三次世界大战的尾声时,上条的手曾一度被切断。而那被切断的手腕当然不可能自行接合。
但却从已经断开的地方再生了。
是用怎样的材料,使用怎样的力量,利用怎样的方法做到的呢,他不知道。
但结果确实是他找回了原本的幻象杀手之手。
「不知道不行。如果格雷姆林的行动会波及到全世界的话,那我至少得理解这右手形态的根本,无论如何都要找到影响格雷姆林计画的途径。」
「……」
「但幻象杀手已经超越了单纯的科学能力範畴。若是要得知它的本质,恐怕得从科学和魔法两方面收集情报。收集到连你头脑中的十万三千册中都没有记录的更深层情报……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我也不可能继续随波逐流了。如果不接受巴德薇递来的邀请函的话,我一定永远都无法得到关于我自身的情报的。」
说到这里,上条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握紧的右拳更加用力,用力到几乎感到疼痛的程度。
「……也就是说,我是为了我自己去参加杀戮。哈哈,这根本和狂战士也没什么区别嘛。」
上条的语气带着自嘲的味道,似乎也没什么人能够阻止他前进的脚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