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这瞬间,上条当麻仓促之下想到了什么呢?
或许。
是妹妹们(Sisters)。学园都市第三名超能力者的军用量产型複製人。利用同样的脑波与操纵电的能力,建构独自的活体情报网御坂网路,能共享记忆情报与技术、知识的少女们。
或许。
是传闻中的学园都市第五名。读心、念话、洗脑、催眠,一手包办几乎所有对人用精神系能力的怪物。还有,以单一司令塔为中心活动的大量扯线人偶们。
或许。
是法国亚维农的「神之右席」之一──左方之地刻意要让全世界憎恨指向学园都市的灵装「C文书」。
或许。
是「捣蛋鬼」为了瘫痪美国行政机能,派到夏威夷群岛的莎洛妮亚•A•以黎维卡所用的操纵人心法术「蕾西」。
或许。
是过去担任学园都市统括理事会成员的药味久子。她为了达到自身目的,利用了以芙蕾梅亚•塞维伦为起点产出大量粗劣英雄的「人力资源」计画。
「呜……」
数十名燕尾服人士将上条他们围得水泄不通。
看上去有如不分男女老幼强行统一外观特徵一样。
简直就像是某种同步或平行化。
从一个人扩散到下一个人,纯粹输出暴力的炮台化人类。
「呜喔喔喔喔喔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就在毛骨悚然的上条放声大叫后,「那个」来了。
墙壁,地板,天花板。
所有景色扭曲,呈波浪状起伏。无数大大小小的长枪飞出,有如豪雨般「轰!」地沖向上条。
想得单纯一点,就是一百发「香波尔」乘上圣日耳曼的人数。
操纵钻石,操纵碳元素,操纵这栋超高层大楼一切的法术奥秘。
不可能用一只右手抵销所有攻击。
所以上条选择的行动也很简单。
他踢起放在旁边的灭火器,用力往前丢。
就在与长枪接触后。
「砰!」的压缩气体爆炸声迸发。近似粉红色的灭火剂粉末覆盖了周围一带,让人什么也看不见。无数长枪将整块空间分割成格子状,粉尘墙壁也被漂亮地切开。
但是,上条已不在原地。
只有丢出去的灭火器破破烂烂地吊在半空中。
(……果然。)
为数众多的圣日耳曼似乎都看向遭到破坏的门,把注意力放在电梯井上头。
但上条在烟幕中奔跑,一口气从他们身边穿越。
少年拔腿狂奔,连滚带爬地逃往其他区域。
(如果圣日耳曼「只是」能操纵类钻的一切,那么本人没必要特地露面。不如像铁处女那样,把整栋建筑都弄成尖刺就好。不这么做……不,不能这么做,代表有相应的理由。想必那家伙如果不靠什么同期、平行化的人用眼睛耳朵等五感瞄準,就没办法使用碳元素控制魔法。之所以看起来好像建筑内无处可逃,只是因为混进了够多的圣日耳曼!)
他「咕嘟」地咽下口水。
拚命地告诉自己「冷静,冷静」。
(对方不是什么都做得到的「魔神」。就算看起来万能,每个行动依然有它的意义。让人体开出隧道这招,一定也有某种制约条件。如果不是这样,应该第一击就能从我身上拔掉右手或掏出心脏才对。)
而且,真要说起来。
圣日耳曼会同步、感染他人,这个现象本身应该也有条件。
(我要解读出来。)
上条握紧自己的右手。
虽然连该打消什么都不知道,他依旧下定了决心。但是。
(即使是那种像自走炮台的状态,应该还是有个当核心的齿轮才对。既然是感染,也就代表那些人是这座城市里的老师或学生吧?如果能够除掉那个齿轮,说不定可以让大家恢複原状!)
就在这时。
「「「「「……」」」」」
圣日耳曼们……
一起转过头看着上条。
「该死!」
依旧压低身子的少年加速逃跑。
第二波枪雨毫不留情地袭击上条。
2
无数圣日耳曼追着上条移往其他区域后。
空无一人的电梯间里,水道旁边以等间隔放在地上的箱状行灯开始摇晃。
全长约十五公分的少女从灯具中探出头来。
是欧提努斯。
(……这些家伙的感官意外地不太好呢。是因为结晶化为圣日耳曼时就视为成功,所以疏于研磨个体吗?不过居然从控制钻石升华为操纵所有碳元素……在世界只有一次机会的情况下,倒是个麻烦的家伙呢。)
躲在行灯里并非出于欧提努斯的意志,而是上条在张设灭火器烟幕后,先将她塞进灯具里才逃走的缘故。
简直就像是要用自己夸张的行动吸引注意力。
(如果是因为「坏习惯」,那我会狠狠修理他就是了。)
少女轻轻叹口气。
上条现在想要的应该是圣日耳曼的「情报」才对。毕竟对方连在实际当过「魔神」的欧提努斯眼中,都是个该冠上「麻烦」这种形容词的对手。
圣日耳曼没有中心也没有末梢。全员同步,全员平行化。好比说,结晶核只是以高浓度溶液中的浓淡分布决定,但成为核心的物质与周围吸附的物质没有差异。
钻石很硬。但就算碎掉,也不代表结构会有所改变。
(只不过……)
一般都说钻石是纯以碳元素构成的结晶,但实际上纯度再怎么高,极限依旧只到99.9%,剩下的些微缝隙里含有二十种以上的杂质。而这些比例未满0.1%的杂质,则会让整颗钻石的性质大幅改变。影响的性质从硬度、导电率,到彩色钻石的色彩与透明度等等,种类繁多。这些既不是中心也不是核的杂质,才是左右结晶整体性质的控制器。
圣日耳曼应该也有杂质才对。
操纵钻石的魔法师。连自己的肉体都能当成有机物──碳元素集合来处理的生命体。既然如此,将同步与平行化做到极致,将集团当成一个巨大结晶的圣日耳曼,应该也有某种类似控制器或设定档的东西。
……若从这点来想,让前卫上条引诱圣日耳曼发动攻击,由后方的分析者在这段期间找出法术的结构与弱点──这种规划确实没错。
「话说回来……」
十五公分高的欧提努斯,不禁自言自语起来。
「记得在无数相位中,也曾被那个叫御坂网路的利用生死分界的缝隙摆了一道。难道说在我所创造的每个相位,每个世界里,那家伙都必定会在某处现身?难不成他包含了迟早会登场的可能性……?」
她在思考这些的同时看向地板,注意到地上有几处血迹。
应该不是上条当麻的血。
(压榨人才这点,也和杂质在均匀的结晶构造内製造空隙一样是吧?即使个体废掉,只要保住整体品质,依旧能算是顶级钻石。这家伙明明知道勉强让学园都市的能力者使用魔法会发生什么事。)
欧提努斯不太高兴,而且对于「自己觉得不高兴」这点感到惊讶。
如果纯以效率来看,圣日耳曼没错。
根本没必要特地替敌方──科学阵营的学园都市着想。
在战斗时,人命的价值不会相等。
即使如此,她依旧觉得无法容忍,多半还是那个刺猬头的影响吧。
「真没办法……看来我真的也出问题了呢。」
她摇摇头,专心扮演分析人员的角色。
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要进一步追求最佳解──
(……这么说来,我们好像把禁书目录留在下面呢。不过嘛,如果那家伙在这里,上条当麻说不定又会有些不一样的举动。)
身高十五公分也不见得只有坏处。
这具身体能做的事确实有限。但圣日耳曼终究只能靠「寻找人类尺寸物质的移动路径,加以消灭」这种方法搜索敌蹤,而欧提努斯能利用对方的破绽,选择非十五公分不能通行的路线。
这不是单纯指「钻进贩卖机下方,从细缝中前进」之类的方法。好比说,猫之所以从两三层楼高的地方往下跳还能顺利着地,原因不止身体构造和运动神经。还有「因为体重轻,所以需要缓和的冲击量也跟着变小」等理由。
「好,那就先试着接触禁书目录吧。无论成功或失败,接下来都要捕捉上条当麻与圣日耳曼的位置加以观察,找出办法摧毁让整体表现得有如单一结晶构造的圣日耳曼──流程大概是这样吧。」
欧提努斯虽然一副嫌麻烦的样子,却还是简洁地整理出了该做的事。
整理出获胜所需的步骤。
在这方面,她终究还是个足以被调侃为「战争之神」的人物。
3
话虽如此,但上条也不可能一直避开圣日耳曼们。
真要说起来,那种有如将刺猬翻面的百发一组全方位包围攻击魔法虽然很单纯,但光靠幻想杀手实在难以应付。再加上对方是以数十人为单位来袭,如果除了明确的追兵以外,其他地方还混了别组圣日耳曼……
生存的可能性愈来愈低。
要照既定路线走已经无比困难,却又节外生枝,结果就是如此。
「该死!」
遮住对手视野的小把戏,次数终究有限。而且现在还只是前哨战,茵蒂克丝和欧提努斯顺利找出圣日耳曼的特徵与弱点后才是重头戏。如果到时候已经失去所有王牌而无法靠近,那可就束手无策了。
因此,上条不断奔跑并弯过一个又一个转角,试图避开圣日耳曼们的视野。
于是,光顾着在意后方的他,突然撞上了转角另一边的人。
「哇!」
「嘘,这里!」
对方就这么拉着上条的手,把他拖到某个看似健身房之处的柜檯后头。
隔着柜檯,可以听到複数个脚步声从通道上经过。
两人几乎抱在一起。上条将对方推开后仔细打量,发现自己见过这个人。
「你是叫那个……蓝花是吧?」
「嗯,呃,是这样没错啦。是叫蓝花悦没错啦。」
是之前那个褐色中长发少年。
上条喘了口气后说道:
「叫什么都行,总之谢了。听好,我会看时机出去,你不管要留在这里还是离开,都先等一阵子再往其他方向移动。刚刚没人看见是还好,如果被发现会变成蜂窝。我也不晓得自己能不能保住你。」
「不。」
蓝花悦出声打断上条。
他一摇头,头髮就散发出一股甜香。
「……虽然我不知道那些家伙的真实身分,但想必没有那么简单。他们已经注意到了,但是选择放过我们。因为他们不想把我牵扯进去。」
「你说什么……?」
「那个叫圣日耳曼的家伙,不知道为什么好像对我很执着。被封锁的电梯和门,似乎也只有我可以破例通行。所以我才能来到中层这里。」
蓝花悦说,自己看了製作实况后,发现圣日耳曼们似乎盯上了上条。
「说不定那些穿着同样衣服的人,全都有同样的思考方式。所以,现在最好的选择不是你往外沖,而是我往他们的正中间走。因为我站的位置愈容易被拖下水,对他们来说战斗就会变得愈困难。」
光听就会让人愣住的想法。
上条反射性地想反驳,蓝花悦却以他纤细的食指抵在上条唇上。
用轻柔的指腹触感让对方闭嘴。
「不管目的是什么,圣日耳曼都不会立刻杀我。他希望我和他对话。这是个机会。如果能在这时让他鬆口钓出情报,就可以找到活路。与其让大家就这样关在里头等死,找到突破口一定比较好。这件事只有我做得到。」
只听这番话会觉得条理分明,但蓝花悦的脸色十分苍白。
连那纤细得彷佛用力一抓就会骨折的肩膀,也不停发抖。
他不是不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