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話 覺醒(後半)

艾缇娜第一次与贝露涅尔相见，是在她十四岁的时候。

她出生的泰拉考特村作为历代最优秀圣女艾尔莉洁的出生地，许多以骑士为目标的年轻人或是被艾尔莉洁所拯救之人都会前来朝圣，但村庄本身只是个有着田地的小村庄而已。

治理这一带的领主好像想趁机扩张村庄，并把这打造成圣都来发展的样子，但考虑到预算等情况的话，这也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现在只是小小的村庄，在艾尔莉洁普及马铃薯之前，也理所当然地有许多小孩因为饑荒而死。

因为是这样的村庄，所以年轻人几乎都出到了都市，居民大多都是老人或者小孩。

艾缇娜也因此没有同年龄的朋友，并一样憧憬着都市。

贝露涅尔对她来说便是第一个同年龄的朋友。

与贝露涅尔的相遇，她到现在也能鲜明地回想起来。

那天，艾缇娜带着家畜的猪进到森林。

冷风阵阵，季节一点一滴地逼近冬天。

艾缇娜的村庄每到接近冬天的时候，都会带猪去森林吃橡实来养肥猪只。

然后在过冬前，把胖起来的猪只杀掉加工，留着过冬。

但那天，她的运气不好。

她就这样刚好遇上了冬眠前为了寻求食粮饱食一顿而在森林四处徘徊的熊。

对寻求拥有丰富营养食物的熊来说，艾缇娜和猪只看起来肯定很好吃吧。

熊威吓一下后便突然攻击艾缇娜，用锐利的爪牙袭击过来。

普通人可能就这样死了吧，但这时艾缇娜没死是因为圣女的特性使然。

但这时候的艾缇娜被熊给吓坏，没有余裕可以注意到『自己不会受伤』。

此时拯救她的便是贝露涅尔。

听到悲鸣赶过来的贝露涅尔勇敢地跳向熊，并用树枝刺向熊的眼睛。

然后不知道自己将要被吃掉的猪在饲主的危机下兴奋起来，用结实的鼻子撞向熊的脚，让熊因为痛楚而跌倒。

贝露涅尔再接着用树枝刺向熊的另外一只眼睛，并拿起附近的大石头不停地锤向熊的脑袋。

熊最终渐渐不再挣扎……贝露涅尔见此，也跟着失去了意识。

虽然是之后才知道，这时候的贝露涅尔好像因为被赶出家中已经数天没吃没喝，并就这样徘徊于森林中到了体力极限。

之后贝露涅尔因为帮助了艾缇娜，被招待到她们家。听闻贝露涅尔境遇的艾缇娜一家就这样将贝露涅尔作为家人迎入家中。

也有被贝露涅尔救下的关係，艾缇娜就这样迷上了贝露涅尔，但同时她也明白贝露涅尔的眼中一直看着别的地方。

她知道他憧憬着圣女艾尔莉洁，并为了成为她的骑士而每天锻炼着身体。

虽然一方面想支持贝露涅尔的梦想，但另一方面却又希望他的梦想不要实现。

要是梦想没有实现就能作为普通的村民，和自己一直在一起……她明白自己的慾望有多么肤浅，却仍旧如此希冀。

但不如艾缇娜所愿的是贝露涅尔确实有才能。

他成功地进到骑士学园，并在入学后不停地增强着实力。

就这样顺利地成为同学年中最强之人，现在甚至都是学园第一的实力者了。

看着贝露涅尔渐渐远去的背影，艾缇娜心中总有股无法言喻的焦躁感和寂寞。

而在守护毕贝利王国的战斗过后，那份感情更是变大到无法无视。

贝露涅尔为了守护艾尔莉洁而化身盾牌……并就这样死了。

虽然之后艾尔莉洁马上就引发了复生的奇蹟，但儘管如此他还是确确实实地迎来了一次死亡。

她好害怕，害怕到脑袋一片空白。

重要之人不会再笑竟是如此恐怖。停止呼吸，不再会动……这在屠杀家畜已经见过无数次，她认为自己已经明白死亡是怎么回事了。

绝没有看清这件事。

但现实比想像中还要沈重，就连认知事实都是如此地苦痛。

不对，要是艾尔莉洁没有复活贝露涅尔的话，艾缇娜可能到现在都还没办法认知到事实吧。她受到的打击就是如此地大。

那之后，她一直害怕着。

恐惧着下次贝露涅尔是不是就真的会死去……儘管明白自己搞错对象，但她还是恨着将贝露涅尔带往远方的艾尔莉洁。

而这次，她终于要把贝露涅尔带到就连她都断言会有生命危险的地方去了。

不要，不要带他走。

不要从我这抢走贝露涅尔。

不要再让贝露涅尔死去了。

所有映入眼中的一切，看起来都像是要杀掉贝露涅尔的恐怖的魔物。

所以她才在想，必须全部都杀掉。

没错，必须杀掉所有魔物才行。

对着『魔物』伸出了手，从掌中放出光芒。

但『魔物』轻易地把光芒弹飞，向着艾缇娜接近。

对此感到恐惧的艾缇娜，为了赶走『魔物』再次伸出了手。

这次换好几发光线以弧线轨道射向『魔物』，但这也一点作用都没有地就被消灭掉了。

而且『魔物』看起来总有些像艾尔莉洁，这让艾缇娜更加害怕。

贝露涅尔死去的光景闪过眼前，眼前的『魔物』看起来就像是要把贝露涅尔带走的死神。

必须赶走这个死神才行，不然贝露涅尔就无法得救。

艾缇娜在蒙上一层雾的思考中一心想要彻底赶走死神，她掌心向上举起手，凝缩所有魔力。

接着死神就像是要逃跑一般，向着天空飞去。

才不会让妳逃掉，绝对要在这里打倒你。

绝不会让妳带走贝露涅尔的。

「快住手，艾缇娜！」

传来的，是自己一直思念着的家人的声音。

这让艾缇娜的思考急速冷却，从梦中回到了现实。

宛如身处雾中的思考也一口气变得晴朗，就像身处水中的视野也一口气被拉了上岸。

以为是死神的人其实是艾尔莉洁，而自己正身在学园的屋顶上。

为什么会在这边，为什么会和艾尔莉洁战斗，她什么都不明白。

她不知道到底哪边是梦，哪些又是自己真的做过的行为……就连自己为什么举着巨大的光球也无法理解。

「贝露涅尔……？我这是……。

……欸？奇怪？欸？慢、慢着，这是什么，这是什么！？

等，等一下，怎么回事！？这都怎么回事！？为什么会有这么大的东西在我上面！？」

至今无意识才控制住的东西，突然被拉回现实的艾缇娜当然没可能控制住。

光球失去控制，向着术者的艾缇娜开始落下。

不明白该怎么做的艾缇娜彻底混乱，本能地蹲下抱头防御。

身为术者的艾缇娜以这种形式完全放手不管的话，就真的只剩下暴走一条路，但这边责怪艾缇娜也有些过份。

毕竟她连这光球是自己放出来的都没有自觉。

无法把握状况，艾缇娜在落下的光球面前闭上眼睛。

但冲击却再怎么等都没有降临。

感到不可思议的艾缇娜张开眼睛……见到的，是为了守护自己而两手撑住光球的贝露涅尔的背影。

两手冒出黑雾般的东西，拚命地守护着艾缇娜。

那绝不是简单就能办到。

双腕血管浮出，脸上表情也是咬紧牙关十分拚命。

手掌烫伤的声音响起，贝露涅尔一点一点地被压过去。

但贝露涅尔拖延的这短暂时间让艾尔莉洁赶上，她滑行般地在光球底下着地。

并就这样举起手，解放她的魔力。

「把它推回去。配合我，贝露涅尔」

「好的！」

艾尔莉洁的手中发出白色光辉，贝露涅尔的手中喷发出了黑色光辉。

两道光混合在一起，化作螺旋将光球击飞到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