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四話 心之光(後半)

至今，艾尔莉洁包括自己本人在内都是透过滤镜在观看的。

就像有别的自己在客观地观看自己那样……从前世开始就一直是这样。

所以就算吸收再多魔力，心中充满再多负面感情，她也能毫不在意地保持着演技继续行动。

然而是因为死过一次了吗。

又或者是将这世界认作现实了呢。

还是因为灵魂统一了呢。

……现在的艾尔莉洁，没办法像至今一样将自己的事情看作其他人的事情。

至今没有在意过的负面感情，突然变得烦人起来。

不明不白的破坏冲动驱使着内心，总想找处发泄。

人平常都不会把内心黑暗的部份表现出来。

然而吸取魔力就得面对平时刻意不去直视的黑暗面。

只想自己获得帮助，只想自己过得开心。

嫉妒、怨恨、讨厌比自己优秀的其他人。

那宛如熊熊燃烧的黑色的火焰，但比油还要缠人的这东西却又丑恶到惊人的地步。

初代魔女的伊娃肯定就是被这染黑了心灵了吧。

人类有何守护价值，甚至应该灭亡才对吧。

这思想传到历代圣女，使其全员堕入黑暗面。

「……哼」

艾尔莉洁轻轻地笑了，并毫不在意地一口气吸入魔力。

人心丑陋？那又怎样，这自己早知道了。

不是其他别人，自己就是那个丑陋的人类之一，事到如今直视这点程度的东西又如何。

艾尔莉洁在想。

历代圣女……包含伊娃在内，内心一定都太过洁白。洁白到不可能是人的程度。

所以才会如此轻易染黑。

但艾尔莉洁不同。

(然而不凑巧的是……我从一开始就是全黑的了！)

艾尔莉洁的内心从一开始就是本人都承认的黑。

无论何时都只想着自己，只要有大义名分便以践踏弱小之物为乐，她就是如此无可救药。

只是那对象多少有选择过，并在表面上装作是个善人，但她毫无疑问是个外道之人。

她不过是有着知道不能将这表露出来的小聪明，以及足以让自己表面上看起来是个好人的演技力而已。

对精神已经垃圾到纯黑的艾尔莉洁来说，事到如今再来点黑色感情不过也就是『稍微有些不舒服』而已。

历代圣女肯定不是这样。

她们一定是从否定开始的。

人类不应该是这样，应该更乾净漂亮才对。

这样相信，忍耐……最后再对人类幻灭，成为魔女。

然而艾尔莉洁绝不会对人类幻灭。

因为——。

(比起我不是都好多了吗！)

完全就是底层的思考。

在艾尔莉洁看来，其他人的黑暗面比起自己都只是小意思。

嫉妒？那当然，看见其他比自己过得好的人都会火大的。把圣诞夜当作性诞夜的帅哥们全部去死吧。会这样想有什么奇怪的。

仇恨？遇到讨厌的家伙谁都会生气记恨的啊。

要丢下这也很简单，但那就只和回去哭枕头没两样。

憎恶？厌恶？这都很正常吧。

想被他人认同还是有自我表现欲也都很正常。

人类是社会生物，想被认同并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

至于慾望更是所有生物都有的。

不如说没有的话要怎样生活。

无论哪个都不是事到如今还需要在意的事情，艾尔莉洁并不觉得其丑陋。

比起这些，扰乱艾尔莉洁内心更多的是与负面感情一起流入的弱小……但确实存在的相反感情。

要比喻的话就是祈祷。不希望重要之人受伤，希望其健康的无秽真心。

要比喻的话就是希望。希冀明天，无论多么辛苦都依旧前行的心之光。

要比喻的话就是勇气。纵使再困难再恐怖都可以勇敢面对的白色火焰。

以及——爱。家人的爱、友人的爱、慈爱、博爱，还有异性爱。

对出生至今未曾有过其中任何之一感情的艾尔莉洁来说，爱这感情可以说是负面感情完全比不上的猛毒。

(呀啊啊啊啊啊啊！一口气吸进来总感觉有啥奇怪的东西也进来了！？)

负面感情对原本就纯黑的艾尔莉洁完全起不了作用。

只会感觉稍微有些烦人而已。

但正面感情就不是这样了。

圣女原本纯白的内心会染上负面感情而恶堕。

那么，反过来……原本就是纯黑的艾尔莉洁流入了正面感情会怎样呢？

(快别快别了！喂喂，等、给我等下！StopStop！

这样魔女还没凈化我就先被凈化了！别对髒东西用回覆魔法啊！)

答案就是光堕。

人的感情会变成魔力充满空气，其无关正负一切平等。

但对历代圣女来说，有正面感情是当然的。

因此流入时只会注意到负面感情将内心染上了黑色，不会注意到其中也有光明存在。

但另一方面对已经落到不能再落的艾尔莉洁来说，负面感情才是理所当然的，反倒是流入的正面感情将她的内心染上白色。

因此艾尔莉洁这样想了。

——这东西谁要啊。

就像游戏中对不死族用回覆魔法会造成伤害那样，艾尔莉洁骯髒的内心承受不住人们内心的太阳。

对适应暗夜而进化的生物来说，人类觉得适切的亮度已经太过耀眼了。

现在的艾尔莉洁正是如此。

然而现在的人们正祈愿着艾尔莉洁的胜利，不断放出希望还是祈祷或是爱之类的感情。

快住手，你们是想在干掉魔女前先干掉我吗，艾尔莉洁如此心想。

「魔女唷」

艾尔莉洁颤抖地浮现慈爱的微笑，看向『魔女』。

在做出这表情时已经相当不妙了。都要被凈化掉了。

在这样下去连心头都要被染成白色，变成其他的谁了。

因此艾尔莉洁决定快点把这扔掉。

「你们无法忍受人心之暗而成为了魔女。

但是，人们心中不是只有着黑暗的。

你们过去作为圣女所守护的……所爱的一切，确实存在于此」

老实说，艾尔莉洁已经来到相当危险的地步了。

她开始意义不明地觉得世界所有一切都是如此惹人怜爱。

开始涌上想要拥抱一切疼爱一切的诡异冲动。

这都什么，破坏冲动还能理解，但博爱冲动都是些什么东西啊。太意义不明了吧。

想抱可爱的女孩子退一百步还算OK，但为什么现在的自己必须悲伤地昏头到连男性都想抱想疼爱。

不对不对。自己才不是同性恋。自己应该还是正常的。

才不会想碰臭死人的男人。

然而，啊啊……为什么现在视野内的一切……包括贝露涅尔和约翰，还有乌龟都是如此地惹人怜爱呢。